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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过斋记


  至正九年春,予游淞之明日,邢台张叔温携数客来见,中一人昂然长、臒然清,言议风发可畏,问为谁,则曰袁景文氏也。明日,景文来请曰:“凯先世繇锦城侨兹之先子可潜翁,以诗鸣于淞。先子蚤世,而凯尚幼,力自树立,颇知读书属文。既长,益有志于学,然偏质刚愎,不能龊龊与里闾浮沉。且又不能隐人善恶,时时立物论为臧否,于是与俗寡谐,人亦以此相诋,若有所不容者。今年岁已强矣,欲改是过,故自颜其燕居之所曰‘改过’,而日自省焉。敢求先生一言,以戒吾过,引吾不及,以底于圣人之道。”

  予骇然异之曰:“人以过自讳者,滔滔是也,而未有过自揭而求改者。圣如仲尼而幸闻过,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,古之圣贤未尝以过自讳,此其所以为圣为贤也。《书》曰‘沈潜刚克,高明柔克’,又曰‘亵友刚克,强弗友柔克’。若子之过,非沈潜也,非亵友也,其过于高明,强弗友者乎。以柔克之刚,二者之过无过矣。然柔阘茸颓,堕之谓;执雌牧卑转刚而,善之谓也。谢上别程子十年而能不矜,刘忠定别温公七年而能不妄。子信能知过而改,异时复见子松陵之上,昔之刚愎者柔矣,臧否者嘿矣,是子之信能改过也,由此而之颜子不贰过之域,是不难!”

  景文起谢曰:“疚疾者多矣,药石我者惟先生一人,敢不再拜如先生教。”遂书诸斋为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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