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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(2)


  ◇余公参政序

  参政不见官于周,起于后魏,隋唐因之,亦职相者或有不及,故使参焉。职虽下相一等,而抗其职者在焉,则贰台衡燮元化,盖亦行相事矣。参之位也,不亦重已哉?非老成有谟议、坚凝而劲正者,弗足以居之。

  淮行省在吴门,太尉张公实领之,参预其政者或出自辟,而自辟者非一己好恶之利,亦公论之出也。秦陵余公希贤,尝以正谏居参咨幕府,谏有不从辄求去。凡上公府有大刑政、大典礼,必先预其议,反复裁订至当其可而后止,府中称骨鲠臣。予闻昔忠肃鲁公参大政,权贵人惮其骨鲠,目为鱼头参政。公以参咨府骨鲠参政相垣,其不为鱼头鲁公乎?然昔之鱼头,内忠于天子升平之朝;今公匡救于藩国反正之日,其纠拨乱邪,风力凛凛焉者,不又难于昔之鱼头乎?於戏!一邪正之进退,一国之安危系焉。惟公之系安危者,至以身之去就争之,吾见上公府之有人,而淮之民蒙利,利及以江浙之民者,于公是已。予辱与公友,乐公有操,而期公之有为,故叙以言之,公必有以证吾言之不人妄也。

  ◇送提控案牍李君秩满序

  府控牍官视大郡照磨官,不出吏部选,而二千石以宾礼礼其人者,为其赞治于二千石也。华亭以户口之庶,升松江会府,赋税输四十万。自淮兵度江,驻吴为方面,松以近辅雄紧为吴犬牙地,初以将官带二千石事,马步带法曹。迩者兵革稍戢,郡府还牧守,而别驾、判、推尚多缺焉。幕有提控案牍二,其分寄者,岂惟文案哉!官民僧道及海涂土田之赋,加旧十六,户口徭役、狱讼听断、营造供亿,亦倍蓰于曩时。虽府长得人,而幕佐乏材,长亦不能主辨,故其选也,必择才具绝人者居之。其责比古长史、司马,而功居半剌,其罢软不胜任者不敢觊而处焉。

  邗城李君实氏,辍淮东宪史,居控牍于松,户口徭役、狱讼听断、营造供亿,加以一时浚河筑城、漕饷之剧,皆能相其府长,了于从容谈笑之顷,上不失责,而下不寡恩,野无怨声,府有坐啸,宜为长所宾礼,异于罢软不胜任者。今秩满去,长如失其友,寮如失其师,民父老如失其蓍蔡衡石。其行也,张于西关之外,父老谈道其能且贤者,谒文于会稽杨某,以祖之。予客松,耳目其赞治者,与父老之言合,于是乎书。九月初四日,其交承维扬秦文、绎彦思求书上轴。

  ◇送张先生赴河南幕府序

  昔孔门诸子言志,有勇士、有辨士、有圣士之分,而圣士始可为王佐才也。子路愿得白羽如月、赤羽如火、钟鼓者震天、刀槊者连地,将而攻之,前无敌国。夫子许以勇士者,其人也。子贡欲素衣缟冠,使于两国之间,不持尺寸之兵、升斗之粮,使两国相亲如弟兄,夫子许以辨士者其人也。惟颜渊异二子之撰,愿相明王,使城郭不治,沟池不凿,阴阳和调,人物繁阜,铸库之兵化为农器,夫子许其圣士者此也。

  余为之慨然曰:“圣门诸子,不幸生于乱世,而有可以强兵、可以排难,可以宰天下而安百姓者,其才无不备。由、赐之强兵排难者,随才以见矣。大不幸颜渊之相业,不见于时也。吾叹今世果无其人乎?抑有而无国君以主之乎?吾不得而知也。乃者河南省察罕公,以天下大将军佐天子中兴,不远数千里起张先生某于天台雁宕之间。先生隐居避世,学颜渊之学者也。学颜渊之学,则志颜渊之志。今赴河南,繇之见明天子,将以颜渊子之望,望其王佐之治已。吾闻河南公幕府有君子营者五千人,奋长戟、荡三军,如由之能者,有其人矣。誊辨舌,伐甲兵,如赐之能者,亦有其人矣。顾未知销兵为农器,拨乱还王道者,有其人乎?无也?果无也,吾于先生属之。先生能展颜子之所能,使由、赐其人无以施其能,则河南之业成矣,先生之志行矣。慎勿曰兰茝不与鲍鱼同肆,皋夔不与逢比同时。”

  ◇送张宪之汴梁序

  会稽张宪与奉元赵信,俱游吾门。二人者,各负忠义之气、经济之才,而未遇大知己,以施诸行事也。

  至正甲午,宪尝以布衣上书辨章三旦公,公奇之,列置三军之上,出奇料敌,言一一中,表为某官,非其志,弗就。乙未春,寇复陷常湖,又以策干苗部之总兵者,不能听,辄去。呜呜泣下,酾酒祝,期伟人佐世。太尉张公闻宪名,辟以行人,俾游说江东,且输平于淮安。来别曰:“宪行,必见察大将也,得吾师一言之教,宪有以藉于察公矣。”

  予闻唐相臣裴度之佐主中兴也,延揽遗杰,恢复失土,入县瓠者以诉之勇,献德棣者以耆之辨,一武一文,各适其用,此所以成功之易也。今太尉,人期为唐之度也,豪杰归之唯恐后,顾得一耆诉已乎?倘得升,寇不足平矣。信既行,予以诉期之子。复踵往耆之所长,当属子已,子勉之。使大将之门三千客中十九人内,称有赵、张两奇士,岂惟光吾门也哉?

  ◇送倪进士中会试京师序

  华亭倪中字德中,予在璜溪时,尝从予游于学,有异能解行,修志立一,时行辈推服之。至正壬寅,浙省贡士三十有二人,中名上游。明年会试,以病不行。今年丙午,会试于京,优其蹈海而来者,即奉大对,伦魁又不限南士,天子亲以制科策子大夫,询以时政之急,中以极言骨鲠应之。其为汉南弟一人必矣。

  自兵兴来,士气不振将二十年,朝廷贡举未有卓然辈出,追隆延祐、泰定之盛;授牒以出者,类亡治状,至是羾牒换繻、更晋取逢、呼吸折节,以卖其所自出。若是者,岂徒辱科,其辱国甚矣!

  自汉举贤良,荣以仲舒,而辱以公孙宏。唐举进士,荣以陆贽、韩愈,而辱于皇甫、王涯之流。宋举进士,荣以韩琦、欧阳修,而辱于丁谓、王介甫之辈。於乎!士之出于一日场屋言辞俯仰之顷,遂为天下后世成败毁誉之系如此。此今天子之厉精发情,而亲策子大夫,务得真材之用也。甲上第,科以之荣、国以之华者,吾有属于中矣。中尚以予言勉之,期无负于师,无负于明天子也。

  ◇送华亭主簿张侯明善序

  天下钱粮计所百万,而吴为最。吴州辟计所百所,而松为甲。淞两邑华亭、上海,岁亦一百五十馀万。自张氏来,兵赋繁兴,民力单矣。重罹钱氏之祸,群萌凋丧,流走者十六七。今逢圣明,统有南北,首立司农,经理土亩,慎选守令,申以农事,所重在乎国赋也。守令于淞者,往往如履陷阱,则以民贫赋剧,律之簿责者甚严,而恐恐乎咎之及也。

  郡守林公,下车未遑他事,首以国赋为第一义;攸属之官,与以期会,申以赏罚。而华亭主簿张侯明善所分堡社,督力有方,独奏先集之功。堡父老无怨言,且群谒铁史先生,乞文以送之。予喜侯为曹濮公卿之胄,青年敏学,有治才,盍侈之言,而况重以群公之命?遂为叙其事而以诗四章。

  淞租一百五十万,比似他邦十倍过。不是乘除嬴缩妙,催科下下阱人多。

  白粲红鲜百万艘,张侯三法独称优。黄堂赏罚明惩劝,彩帐旌功第一筹。

  道不拾遗户不关,田莱尽辟驿桥完。金陵天使如相问,此是萍乡好宰官。

  风云有路开骐骥,枳棘无巢宿凤凰。东阁相君为座主,便从玉笋立朝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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