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乞责降韩缜第七状


  〈十一日〉

  右臣闻天下治乱,在君子小人进退之间耳。冰炭不可以一器,枭鸾不可以共栖,共、鲧、皋繇不可以同朝,颜回、盗跖不可以并处。《传》曰:“一薰一莸,十年尚犹有臭。”夫君子推诚而不疑,故易欺,孤立而不党,故易危,正言而不讳,故易间,洁廉而不怀,故易去。小人则不然,窃用威福,以布私恩,交通左右,以结主知。顽钝无耻,奊诟无节。故其合也易,而其去之也难。诚使君子小人同处,则小人必胜,君子必去。如薰之香,一日而亡,如莸之臭,十年而存。此理之必然者也。陛下用司马光为相,虽应务之才有所不周,而清德雅望,贤愚同敬。至于韩缜如屠沽之行害于而家,以穿窬之才凶于而国,皆有实状可以夏按,行路之人指目非笑,纷纭之论不可具载。此何等人也,而陛下使与光同列。以臣度之,不过一年,缜之邪计必行,邪党必胜,光不获罪而去,则必引疾而避矣。如人服药,用茯苓、乌喙合而并食之,陛下以为茯苓长年之功能胜乌喙杀人之毒乎。臣前后六上章,论缜过恶,乞正典刑,至今留中不下。陛下必谓缜先朝旧臣不可不用,则宜早罢光政事,使缜自引其类布列于朝。臣等亦当相率而避之,毋使邪正杂处而君子终被其祸。自古四夷内侮,必于新故更代之际,主少国疑之时。故孝惠、高后之世,匈奴桀骜。唐太宗初即位,突厥奄至渭北。今二虏蓄谋,安危未分,折冲御侮,专在辅弼。去岁虏使入朝,见缜在位,使副相顾,反唇微笑,此何意也,虏诚见缜无状,举祖宗七百里之地无故与之,今其为政,我之利也,故喜而窃笑耳。启奸辱国,必始于是。北虏地界之谋出于耶律用正,今以为相。虏以辟国七百里而相用正,理固当尔。而朝廷以蹙国七百里而相缜,臣愚所未谕也。臣闻之河东父老云:韩琦为太原,欲置范家东堡、范家西堡及赤泥胶三指挥弓箭手,恐虏以为言,乃召弓手节级高政,使干其事。政率其徒于厮逻台之南北,候伺虏人之樵采者,辄殴伤之。虏以为言,则曰“此汉界也”。移文争之,往反十数,卒得其要约,自厮逻台以南为汉界。而三指挥弓箭手,大获其用。及韩缜定地界,皆割与之,主户约一千五百余户,客户三四倍之,驱迫内徙,坟墓庐舍及所种田苗皆委之而南,老幼恸哭,所不忍闻。遂以天池岭为界,天池北距厮逻台尚二十五六里。异时虏欲祈福,修天池庙,必牒安抚司而后敢入,以明庙之属汉也。今亦为虏有。高政者,土豪也,有威名于北方,蕃汉目之为高大王。而天池庙神亦曰“高大王庙”。方割属虏时,政拊膺大恸,谓其徒曰:“我兄嫂今日陷蕃。”百姓数千人皆大哭。缜为侍从,仗节出使而卖国党寇,曾不如一弓手节级。此而可忍,孰不可忍。政数年前为大皇平巡检,年七十余,每见人论缜与燕复之奸,即欲食其肉。复,火山军三界首唐隆镇一商人也,入粟得司户参军。韩绛为宣抚始奏换武,边人疑其细作,而缜与之交私狎昵,无所不至,至呼为“燕二”,亦谓之“二哥”。割地之谋皆出于复。虏使梁永、萧禧木,以横山下大川为界,至七蕃岭下,乃斗入汉地,围裹此岭凡二十八里,意欲自此直至分水岭为界。边民大怒,有焦家弓箭手三百余人殴击北使,夺下梁永等,拄斧交倚。虏不敢复南,仍自七蕃岭北转而西,以大川为界。燕复至雁门寨,亦为弓箭手所殴,匍匐入寨,闭门仅免。由此观之,边民皆忠愤不服,而北虏亦自知理曲无词。使缜稍有臣子忠孝不负本朝之心,则七百里之地,必不至陷于寇仇之境也。火山、宁化之间,山林饶富,财用之薮也。自荷叶、平芦、牙山、雪山一带,直走瓦瑶坞,南北百余里,东西四五十里,材木薪炭足以供一路,麋鹿雉兔足以饱数州,今皆失之。雪山有庙,河东一路牲币所走,今亦为夷鬼矣。人神共怨,皆缜之罪。中国从来控扼卓望形势之地,如五蕃岭、六蕃岭、七蕃岭、黄嵬山之类,今皆为虏巢,下视忻、代,人马可数。异时用精兵数十万人未易复取,而用兵之策谁敢复议。以此知缜卖国之罪,百世不磨。若祖宗有灵,必不赦缜。陛下近者降黜吴居厚、王子京、蹇周辅之流,皆以立法害民耳。黜其人,改其法,不数日而民复业矣。如缜之罪,智者不能复谋,仁者不能复安,疆场之患,有不可测者,而陛下独赦之。臣不胜为国疾奸忧深思远之至。伏乞检臣前后章疏,下三省两制,杂议正缜之罪,以告四方。有不如臣言,甘伏讪上之罪。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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