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补遗 文九篇


  【审敌】

  中国内也,四夷外也。忧在内者,本也;忧在外者,末也。夫天下无内忧,必有外惧。本既固矣,盍释其末以息肩乎?曰未也。古者夷狄忧在外,今者夷狄忧在内。释其末可也,而愚不识方今夷狄之忧为末也。古者,夷狄之势,大弱则臣,小弱则遁,大盛则侵,小盛则掠。吾兵良而食足,将贤而士勇,则患不及中原,如是而曰外忧可也。今之蛮夷,姑无望其臣与遁,求其志止于侵掠而不可得也。北胡骄恣为日久矣,岁邀金缯以数十万计。曩者,幸吾有西羌之变,出不逊语以撼中国,天子不忍使边民重困于锋镝,是以虏日益骄,而贿日益增,迨今凡数十百万而犹慊然未满其欲,视中国如外府。然则,其势又将不止数十百万也。夫贿益多,则赋敛不得不重;赋敛重,则民不得不残。故虽名为息民,而其实爱其死而残其生也。名为外忧,而其实忧在内也。外忧之不去,圣人犹且耻之;内忧而不为之计,愚不知天下之所以久安而无变也。

  古者,匈奴之强,不过冒顿。当暴秦刻剥,刘、项战夺之后,中国溘然矣。以今度之,彼宜遂入践中原,如决大河,溃蚁壤,然卒不能越其疆以有吾尺寸之地,何则?中原之强,固百倍于匈奴,虽积衰新造,而犹足以制之也。五代之际,中原无君,石晋苟一时之利,以子行事匈奴,割幽、燕之地以资其强大。孺子继立,大臣外叛,匈奴扫境来寇,兵不血刃而京师不守,天下被其祸。匈奴自是始有轻中原之心,以为可得而取矣。及吾宋景德中大举来寇,章圣皇帝一战而却之,遂与之盟以和。夫人之情胜则狃,狃则败,败则惩,惩则胜。匈奴狃石晋之胜,而有景德之败;惩景德之败,而愚未知其所胜,甚可惧也。

  虽然,数十年之间,能以无大变者,何也?匈奴之谋必曰:我百战而胜人,人虽屈而我亦劳。驰一介入中国,以形凌之,以势邀之,岁得金钱数十百万。如此数十岁,我益数百千万,而中国损数百千万;吾日以富,中国日以贫,然后足以有为也。天生北狄,谓之犬戎,投骨于地狺然而争者,犬之常也。今则不然,边境之上,岂无可乘之衅?使之来寇,大足以夺一郡,小亦足以杀掠数千人,而彼不以动其心者,此其志非小也。将以蓄其锐而伺吾隙,以伸其所大欲,故不忍以小利而败其远谋。古人有言曰:“为虺弗摧,为蛇奈何?”匈奴之势,日长炎炎。今也柔而养之,以冀其卒无大变,其亦惑矣。且今中国之所以竭生民之力,以奉其所欲,而犹恐恐焉惧一物之不称其意者,非谓中国之力不足以支其怒也。然以愚度之,当今中国虽万万无有如石晋可乘之势者,匈奴之力虽足以犯边,然今十数年间,吾可以必无犯边之忧。何也?非畏吾也,其志不止犯边也。其志不止犯边,而力又未足以成其所欲为,则其心惟恐吾之一旦绝其好,以失吾之厚赂也。然而骄傲不肯少屈者,何也?其意曰邀之而后固也。鸷鸟将击,必匿其形。昔者冒顿欲攻汉,汉使至,辄匿其壮士健马。故《兵法》曰:“词卑者进也,词强者退也。”今匈奴之君臣,莫不张形势以夸我,此其志不欲战明矣。阖庐之入楚也因唐、蔡,勾践之入吴也因齐、晋。匈奴诚欲与吾战耶,曩者陕西有元昊之叛,河朔有王则之变,岭南有智高之乱,此亦可乘之势矣,然终以不动,则其志之不欲战又明矣。吁!彼不欲战,而我遂不与战,则彼既得其志矣。《兵法》曰:“用其所欲,行其所能,废其所不能。于敌反是。”今无乃与此异乎。且匈奴之力,既未足以伸其所大欲,而夺一郡,杀掠数千人之利,彼又不以动其心,则我勿赂而已。勿赂,而彼以为辞,则对曰:尔何功于吾?岁欲吾赂,吾有战而已,赂不可得也。虽然,天下之人必曰:“此愚人之计也。天下孰不知赂之为害而无赂之为利,顾势不可耳。”愚以为不然。当今夷狄之势,如汉七国之势。昔者高祖急于灭项籍,故举数千里之地以王诸将,项籍死,天下定,而诸将之地因遂不可削。当是时,非刘氏而王者八国,高祖惧其且为变,故大封吴、楚、齐、赵同姓之国以制之。既而信、越、布、绾皆诛死,而吴、楚、齐、赵之强反无以制。当是时,诸侯王虽名为臣,而其实莫不有帝制之心,胶东、胶西、济南又从而和之,于是擅爵人,赦死罪,戴黄屋,刺客公行,匕首交于京师。罪至章也,势至逼也。然当时之人,犹且徜徉容与,若不足虑,月不图岁,朝不计夕,循循而摩之,煦煦而吹之,幸而无大变。以及于孝景之世,有谋臣曰晁错,始议削诸侯地以损其权。天下皆曰:诸侯必且反。错曰:“固也。削亦反,不削亦反。削之则反疾而祸小,不削则反迟而祸大。吾惧其不及今反也。”天下皆曰晁错愚。吁!七国之祸,期于不免。与其发于远而祸大,不若发于近而祸小。以小祸易大祸,虽三尺童子皆知其当然。而其所以不与错者,彼皆不知其势将有远祸;与知其势将有远祸,而度己不及见,谓可以寄之后人,以苟免吾身者也。然则错为一身谋则愚,而为天下谋则智。人君又安可舍天下之谋,而用一身之谋哉!今日匈奴之强不减于七国,而天下之人又用当时之议,因循维持以至于今,方且以为无事。而愚以为天下之大计不如勿赂。勿赂则变疾而祸小,赂之则变迟而祸大。畏其疾也,不若畏其大;乐其迟也,不若乐其小。天下之势,如坐弊船之中,骎骎乎将入于深渊,不及其尚浅也舍之,而求所以自生之道,而以濡足为解者,是固夫覆溺之道也。圣人除患于未萌,然后能转而为福。今也不幸养之以至此,而近忧小患又惮而不决,则是远忧大患终不可去也。赤壁之战,惟周瑜、吕蒙知其胜;伐吴之役,惟羊祜、张华以为是。然则宏远深切之谋,固不能合庸人之意,此晁错所以为愚也。

  虽然,错之谋犹有遗憾。何者?错知七国必反,而不为备反之计,山东变起,而关内骚动。今者匈奴之祸,又不若七国之难制。七国反,中原半为敌国;匈奴叛,中国以全制其后。此又易为谋也。然则谋之奈何?曰:匈奴之计不过三:一曰声,二曰形,三曰实。匈奴谓中国怯久矣,以吾为终不敢与之抗,且其心常欲固前好而得厚赂以养其力。今也遽绝之,彼必曰战而胜,不如坐而得赂之为利也。华人怯,吾可以先声胁之,彼将复赂我。于是宣言于远近,我将以某日图某所,以某日攻某所。如此谓之声。命边郡休士卒、偃旗鼓,寂然若不闻其声。声既不能动,则彼之计将出于形。除道翦棘,多为疑兵以临吾城,如此谓之形。深沟固垒,清野以待,寂然若不见其形。形又不能动,则技止此矣,将遂练兵秣马以出于实。实而与之战,破之易尔。彼之计必先出于声与形,而后出于实者:出于声与形,期我惧而以重赂请和也;出于实,不得已而与我战,以幸一时之胜也。夫勇者可以施之于怯,不可以施之于智。今夫叫呼跳踉以气先者,世之所谓善斗者也。虽然,蓄全力以待之,则未始不胜。彼叫呼者,声也;跳踉者,形也。无以待之,则声与形者亦足以乘人于卒;不然,徒自弊其力于无用之地,是以不能胜也。韩许公节度宣武军,李师古忌公严整,使来告曰:“吾将假道伐滑。”公曰:“尔能越吾界为盗邪?有以相待,无为虚言!”滑帅告急,公使谓曰:“吾在此,公安无恐。”或告除道翦棘,兵且至矣。公曰:“兵来不除道也。”师古诈穷,迁延以遁。愚故曰:彼计出于声与形而不能动,则技止此矣。与之战,破之易耳。方今匈奴之君有内难,新立,意其必易与。邻国之难,霸王之资也。且天与不取,将受其弊。贾谊曰:“大国之王,幼弱未壮,汉之所置傅相,方握其事。数年之后,大抵皆冠,血气方刚,汉之傅相以病而赐罢。当是之时而欲为安,虽尧舜不能。”呜呼!是七国之势也。

  【广士】

  古之取士,取于盗贼,取于夷狄;古之人非以盗贼、夷狄之事可为也,以贤之所在而已矣。夫贤之所在,贵而贵取焉,贱而贱取焉。是以盗贼下人,夷狄异类,虽奴隶之所耻,而往往登之朝廷,坐之郡国,而不以为怍。而绳趋尺步,华言华服者,往往反摈弃不用。何则?天下之能绳趋而尺步,华言而华服者众也,朝廷之政,郡国之事,非特如此而可治也。彼虽不能绳趋而尺步,华言而华服,然而其才果可用于此,则居此位可也。古者,天下之国大而多士大夫者,不过曰齐与秦也。而管夷吾相齐,贤也,而举二盗焉;穆公霸秦,贤也,而举由余焉。是其能果于是非而不牵于众人之议也,未闻有以用盗贼、夷狄而鄙之者也。今有人非盗贼、非夷狄,而犹不获用,吾不知其何故也。

  夫古之用人,无择于势,布衣寒士而贤则用之,公卿之子弟而贤则用之,武夫健卒而贤则用之,巫医方技而贤则用之,胥史贱吏而贤则用之。今也,布衣寒士持方尺之纸,书声病剽窃之文,而至享万锺之禄;卿大夫之子弟饱食于家,一出而驱高车,驾大马,以为民上;武夫健卒有洒扫之力,奔走之旧,久乃领藩郡,执兵柄;巫医方技一言之中,大臣且举以为吏。若此者,皆非贤也,皆非功也,是今之所以进之之途多于古也。而胥史贱吏,独弃而不录,使老死于敲榜趋走,而贤与功者不获一施,吾甚惑也。不知胥吏之贤,优而养之,则儒生武士或所不若。

  昔者汉有天下,平津侯、乐安侯辈皆号为儒宗,而卒不能为汉立不世大功。而其卓绝隽伟震耀四海者,乃其贤人之出于吏胥中者耳。夫赵广汉,河间之郡吏也;尹翁归,河东之狱吏也;张敞,太守之卒史也;王尊,涿郡之书佐也。是皆雄隽明博,出之可以为将,而内之可以为相者也,而皆出于吏胥中者,有以也。夫吏胥之人,少而习法律,长而习狱讼,老奸大豪畏惮慑伏,吏之情状、变化、出入无不谙究,因而官之,则豪民猾吏之弊,表里毫末毕见于外,无所逃遁。而又上之人择之以才,遇之以礼,而其志复自知得自奋于公卿,故终不肯自弃于恶以贾罪戾,而败其终身之利。故当此时,士君子皆优为之,而其间自纵于大恶者,大约亦不过几人,而其尤贤者,乃至成功如是。今之吏胥则不然,始而入之不择也,终而遇之以犬彘也。长吏一怒,不问罪否,袒而笞之;喜而接之,乃反与交手为市。其人常曰:长吏待我以犬彘,我何望而不为犬彘哉?是以平民不能自弃为犬彘之行,不肯为吏矣,况士君子而肯俯首为之乎!然欲使之谨饰可用如两汉,亦不过择之以才,待之以礼,恕其小过,而弃绝其大恶之不可贳忍者,而后察其贤有功而爵之、禄之、贵之,勿弃之于冗流之间。则彼有冀于功名,自尊其身,不敢丐夺,而奇才绝智出矣。

  夫人固有才智奇绝而不能为章句名数声律之学者,又有不幸而不为者。苟一之以进士、制策,是使奇才绝智有时而穷也。使吏胥之人,得出为长吏,是使一介之才无所逃也。进士、制策网之于上,此又网之于下,而曰天下有遗才者,吾不信也。

  【与雷太简纳拜书】

  赵郡苏某袖书再拜知郡殿丞之前:夫礼隆于疏,杀于亲。以兄之亲,而酌则先秦人,盖此见其情焉。某与执事道则师友,情则兄弟,伛偻跪拜,抗拜于两楹之间,而何以为亲?愿与执事结师友之欢,隆兄弟之好。谨再拜庑下,执事其听之勿辞。不宣。(《东莱标注老泉先生文集》卷十一)

  【雷太简墓铭】

  呜呼太简,不显祖考。不有不承,隐居南山。德积声施,为取于人。不献不求,既获不用。有功不多,孔铭孔悲。(赵德麟《侯鲭录》卷一)

  【上张益州书】

  古之君子,期擅天下之功名,期为天下之儒人,而一旦不幸,陷于不义之徒者有矣。柳子厚、刘梦得、吕化光,皆才过人者,一为二王所污,终身不能洗其耻。虽欲刻骨刺心,求悔其过而不可得,而天下之人且指以为党人矣。洵每读其文章,则爱其才;至见其陷于党人,则悲其不幸。故虽自知其不肖,不足以晞望古之君子,而尝自洁清以避耻远辱。王公贵人,可以富贵人者,肩相摩于上;始进之士,其求富贵之者,踵相接于下。而洵未尝一动其心焉,不敢不自爱其身故也。贫之不如富,贱之不如贵,在野之不如在朝,食菜之不如食肉,洵亦知之矣。里中大夫皆谓洵曰:“张公,我知其为人。今其来必将有所举,宜莫若子。将求其所以为依,宜莫如公。”洵笑曰:“我则愿出张公之门矣,张公许我出其门下哉?”居数月,或告洵曰:“张公举子。”闻之愀然自贺曰:“吾知免矣。”吾尝怪柳子厚、刘梦得、吕化光数子,以彼之才游天下,何容其身辱如此!恐焉惧其操履之不固,以蹑数子之踪。今张公举我,吾知免矣。孟子曰:“观远臣以其所主。”韩子曰:“知其主可以信其客。”张公作事固信于天下,得为张公客者,虽非贤人,而天下亦不敢谓之庸人矣。昨有得天下不得谓之庸人者几人?而我则当。知我者可以吊刘梦得、吕化光、柳子厚数子之不幸,而贺我之幸也。数百里一拜于前,以为谢者,正为此耳。(黄灿、黄炜《重编嘉祐集》卷十五)

  【孔子论】

  苏子曰:此孔子之所以圣矣。盖田氏、六卿不服,则齐、晋无不亡之道;三桓不臣,则鲁无可治之理。孔子之用于世,其政无急于此者矣。彼晏婴者亦知之,曰田氏之僭,惟礼可以已之。在礼,家施不及国,大夫不收公利。齐景公曰:“善哉,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。”婴能知之,而莫能为之,婴非不贤也,其浩然之气以直养而无害塞乎天地之间者,不及孔孟也。孔子以羁旅之臣,得政期月,而能举治世之礼,以律亡国之臣,堕名都,出藏甲,而三桓不疑其害己,此必有不言而信、不怒而威者矣。孔子之圣见于行事,至此为无疑也。婴之用于齐也,久于孔子;景公之信其臣也,愈于定公,而田氏之祸不少衰。吾是以知孔子之难也。孔子以哀公十六年卒,十四年陈恒弑其君,孔子沐浴而朝,告于哀公,请讨之。吾是以知孔子之欲治列国之君臣,使如《春秋》之法者,至于老且死而不忘也。或曰:孔子知哀公与三子之必不从,而以礼告也欤?曰:否,孔子实欲伐齐。孔子既告公,公曰:“鲁为齐弱久矣,子之伐之,将若之何?”对曰:“陈恒弑其君,民之不予者半。以鲁之众,加齐之半,可克也。”此岂礼告而已哉?哀公患三桓之逼,常欲以越伐鲁而去之。夫以强邻伐国,民不予也,皋如出公之事,断可见矣,岂若从孔子而伐齐乎?若从孔子而伐齐,则凡所以胜齐之道,孔子任之有余矣。既克田氏,则鲁之公室自张,三桓不治而自服也。此孔子之志也。(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一四六。)

  【上六家谥法议】

  谨按世之以谥著书而可以名家者,止于六家。其王彦威之徒,皆祖述旧文,无所增损。六家之中,其名《周公》者,最无条贯,同谥异条,或分见数处,纷纭扰乱,难以省览。其余《春秋》、《广谥》、沈约、贺琛、扈蒙,其纲目俱存,而脱谬已甚,或当时之妄误,或传写之讹失,有司行用,实难依据。臣等今已讲求别本,证之史传,别其同异,去其重复,勘谬补阙,务令完正。其有讹谬已久,世俗承用不复疑,如以“壮”为“庄”,以“僭”为“替”,如是者亦不敢辄改。皆随件注,凡注数十百条,号曰《六家谥法》。(《宋蜀文辑存》卷四)

  【谥法总论】

  嘉祐六年七月,诏修礼书。十月,诏古谥法有不可用者,以属修书之吏,臣洵实典其事。按治论谥者起于今文《周书·谥法》之篇。今文既以鄙野不传,其《谥法》之上篇独存,又简略不备。诸儒所传只有《周公》、《春秋》、《广谥》、沈约、贺琛、扈蒙六家之书。《周公》、《春秋》为名尤古,然条贯尤为杂乱而不精,《广谥》又疏略而不尽。独沈约、贺琛纪纲粗备,然琛好加以己意,务为多而无穷。扈蒙最后出,酌取诸家,简而不精。六书之中,稍近古而可据者,莫如沈约。然亦非古之《谥法》,约言之详矣。其最旧者见于《世本》、《大戴礼》,而约之时已不见于其书。约徒得刘熙《乘奥》之所增广,〈今隋唐《志》作《帝王本纪》,《隋书》又作《乘奥》,未知孰是。〉与《广谥》以为据依,不闻有所谓《周公》、《春秋》者也。琛又因约,而加之以其意。今《周公》、《春秋》之法,往往反取琛之新法而载之其书。至王彦威、苏冕之书,因前人之法,附世人之谥,非有他也。贾山有言:“古者圣王作谥,不过三四十字。”而蔡邕《独断》所载,亦不过四十有六。臣受诏之三年二月,而《谥法》乃定,凡一百六十有八。〈沈约为《谥例》,记周以来帝王公卿之谥,至宋而止。王彦威继之,至唐而止。〉贺琛之法有君谥、臣谥、妇人谥,离而为三,今取而合之。妇人有谥自周景王之穆后始,匹夫有谥自东汉之隐者始,宦者有谥自东汉之孙程始,蛮夷有谥自东汉之莎车始。自《周公》以来,籍而记之,为三十五卷。善者可以劝,恶者可以惧,善恶之失当者可以长叹息也。(《玉海》卷五四)

  【论诸家谥法】

  《周公》之书,文尤繁杂不经。《春秋》次之,比《周公》甚简,而微为不乱。《广谥》最简,比二书差为齐一,沈约所取以成书。约采诸家,其书最详。贺琛因而增之,尤详备。而皆病于无所去取。扈蒙新书,其意妄伪,反为五家之所非笑。(同上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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