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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云稿序


  刘勰论文有云,“论、说、辞、序则《易》统其首,诏、策、章、奏则《书》发其源,赋、颂、歌、赞则《诗》立其本,铭、诔、箴、祝则《礼》总其端,纪、传、文、檄则《春秋》为之根”。呜呼,为此说者,固知文本乎经,而濂犹谓其有未尽焉。何也?《易》之《彖》、《象》有韵者,即诗之属。《周颂》敷陈而不协音者,非近于《书》欤?《书》之《禹贡》、《顾命》,即序、纪之宗。《礼》之《檀弓》、《乐记》,非论说之极精者欤?况《春秋》谨严,诸经之体又无所不兼之欤?错综而推,则五经各备文之众法,非可以一事而指名也。盖苍然在上者天也,天不能言,而圣人代之。经乃圣人所定,实犹天然。日月星辰之昭布,山川草木之森列,莫不系焉覆焉,皆一气周流而融通之,苟欲强索而分配,非愚则惑矣。夫经之所包广大如斯,世之学文者,其可不尊之以为法乎?

  吾友朱先生伯贤,以纯笃之资而留意于辞章,先秦两汉以至近代诸文,无不周览。用功之久,灼见其是非之真。复取近正无疵者聚而为书,蝇头细字,动至数十大册,时出而讽咏之。已而叹曰:“学文不本诸经,其犹玩培鋋之卑,而忽嵩、华之高乎。”乃复致力于经,功益倍于前时。越数岁,胸中浩然若有所得。操觚书之,凡阴阳盈虚之运,民物伦品之理,万汇屈伸之变,皆随事而著,源源乎罔知其所穷。且其为体,多而不冗,简而有度,神气流动,而精魄苍劲,诚可谓粲然藻火之章矣。

  濂之有志为文,不下于伯贤,古今诸文章大家,亦多究心。及游黄文献公门,公诲之曰:“学文以六经为根本,迁、固二史为波澜。二史姑迟迟,盍先从事于经乎?”濂取而温绎之,不知有寒暑昼夜,今已四十春秋矣。用心之苦虽与伯贤同,而伯贤之所造诣,濂固不能窥见其仿佛也。

  然而太上立德,其次即立言。立言甚非易也,自孟子以来,致力于是者非不多,求其可与经并传者,舂陵周元公一人而已。元公之言曰:“文所以载道也。轮辕饰而人弗庸,徒饰也,况虚车乎?”是则文者非道不立,非道不充,非道不行。由其心与道一,道与天一,故出言无非经也。元公岂尝拘拘学为文哉?濂与伯贤又当共勖之可也。伯贤以《白云稿》若干卷请余序,濂故具论之,使知伯贤之文壹以经为本,而蹈袭近代以为美者,其尚有所发也哉。

  伯贤名右,天台人,著书甚多。所谓《春秋类编》《三史钩玄》《秦汉文衡》《深衣考》《邾子世家传》,皆别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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