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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海若


  东海若陆游,登孟诸之阿,得二瓠焉,刳而振其犀以嬉,取海水杂粪壤蛲蛔而实之,臭不可当也。窒以密石,举而投之海。逾时焉而过之,曰:“是故弃粪耶?”其一彻声而呼曰:“我大海也。”东海若呀然而笑曰:“怪矣,今夫大海,其东无东,其西无西,其北无北,其南无南,旦则浴日而出之,夜则滔列星,涵太阴,扬阴火珠宝之光以为明,其尘霾之杂不处也,必泊之西澨。故其大也深也洁也光明也,无我若者。今汝海之弃滴也,而与粪壤同体,臭朽之与曹,蛲蛔之与居,其狭咫也,又冥暗若是,而同之海,不亦羞而可怜哉!子欲之乎?吾将为汝抉石破瓠,荡群秽于大荒之岛,而同子于向之所陈者可乎?”粪水泊然不悦曰:“我固同矣,吾又何求于若?吾之性也,亦若是而已矣。秽者自秽,不足以害吾洁;狭者自狭,不足以害吾广;幽者自幽,不足以害吾明。而秽亦海也,狭、幽亦海也,突然而往,于然而来,孰非海者?子去矣,无乱我!”其一闻若之言,号而祈曰:“吾毒是久矣!吾以为是固然不可异也。今子告我以海之大,又目我以故海之弃粪也,吾愈急焉。涌吾沫不足以发其窒,旋吾波不足以穴瓠之腹也,就能之,穷岁月耳,愿若幸而哀我哉!”东海若乃抉石破瓠。投之孟诸之陆,荡其秽于大荒之岛,而水复于海,尽得向之所陈者焉。而向之一者,终与臭腐处而不变也。

  今有为佛者二人,同出于毗卢遮那之海,而汩于五浊之粪,而幽于三有之瓠,而窒于无明之石,而杂于十二类之蛲蛔。人有问焉,其一人曰:“我佛也,毗卢遮那、五浊、三有、无明、十二类,皆空也,一也,无善无恶,无因无果,无修无证,无佛无众生,皆无焉,吾何求也!”问者曰:“子之所言,性也,有事焉。夫性与事,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,子守而一定,则大患者至矣。”其人曰:“子去矣,无乱我!”其一人曰:“嘻,吾毒之久矣!吾尽吾力而不足以去无明,穷吾智而不足以超三有、离五浊,而异夫十二类也。就能之,其大小劫之多不可知也,若之何?”问者乃为陈西方之事,使修念佛三昧一空有之说。于是圣人怜之,接而致之极乐之境,而得以去群恶,集万行,居圣者之地,同佛知见矣。向之一入者,终与十二类同而不变也。夫二人之相违也,不若二瓠之水哉!今不知去一而取一,甚矣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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