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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杜文秀踞大理事


  自帕夏踞新疆,杜文秀亦踞大理,南北两回教国,遥遥相对。文秀之慓悍,不如帕夏,而内治过之。窃位一隅,历三十年而后亡,则以得人为之支柱故也。

  先是,庆阳回人穆真者,牧羊儿也。关中兵起,真更失其本业,飘泊无归。闻新疆已建回教国,乃走新疆投帕夏麾下为走卒。英人扬思哈班,游历东中亚细亚,帕夏遣护之行,真与焉。扬思哈班独爱真灵敏,遂留为从者。入印度,居三年,竟通英语,且于英人治印政策,皆知其大凡。遂辞杨氏东出,横缅甸野人山入大理。途中再遇猛兽,皆不死。既至大理,封人以为谍也。捡其箧中,复得蟹行书数十册,以示众,皆莫解,乃执之而送于文秀。

  文秀与语,奇之,即用为参谋。凡经营战守,皆与筹议,真后众发言,阴采其长者推阐之,多中□要。虽新进而权势出诸将上,文秀倚之如左右手。回酋马如龙与文有宿仇,投清军为之将,以饷匮,使来乞粮。且言与清将杨玉科不协,愿为同教人尽力,众以为诈。真曰:“渠诈否,信不可知,然不妨姑应之,而使能言者赍饷以往。即入其营,宣布德意。渠即叛我,其兵亦必感激,不为彼用也。且当明目张胆宣言之,以间之于清。”

  杜文秀谋之于众,众不谓然。如龙前此与文秀哄夺其爱妾,文秀衔之刺骨,至是欲诱杀之。乃遣使诱如龙,为言军饷俱在,令以亲卒来取。如龙睹使者目动而言速,疑有异,拔剑劫之,使者惧,遽吐实。如龙怒,杀使者,而贻书诟文秀,遂决意为清。时中原之战事略定,而缅政方乱。真度文秀终不能以一隅抗天下,乃劝之介英人以与清和,岁时奉贡称外藩。而西收野人山以图缅甸,乃能得志于缅。席其米、棉、矿产之富,不难卷土重来也。文秀称尊日久,闻言颇不乐,但日渐疏远之。法人伐越南,谋通澜沧江航路,滇西大警。文秀集其众,真请与法订攻守同盟,结对等条约,以兵佐法,而从法购火器,聘其将为训练,且以使者自任。文秀亦不许。真叹曰:“国其亡矣!”谋去之。

  会闻葱岭以西并于俄,而西域开陇之回势皆日蹙,无可归。又念文秀知遇,濡忍未决。文秀侍人某,受岑毓英金,令图真,日夕伺之,未得间也。庖人某受刘长佑贿,谋毒杀文秀。事先发,侍人因谗真同谋。时真已度大理必不支,方治装去之印度。而捕者至,见其将行,益信为畏罪而逃也。遂执之见文秀,文秀不问,即命杀之。真为人短小精悍,好以智御人。其见文秀自言为帕夏款英使,不言其为侍者也。

  大将某勇敢使气,恶其后来居上,扬言真出身微贱,才干无可使。其实第以虚辞恫喝,非真知底蕴者。真疑窥其隐,故因东犯,陷之死地。其他作为多类此,以故舆论率不直真。其在大理,终身以宾师自居,未尝受职。故不免于间谍之嫌疑,被杀也,无冤之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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