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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善最堂卷后


  武林陈舜中以“善最”名其堂,介其友富君子明求予言。夫立言以明道,而求言于人者,将以正己之所学,言可以苟乎哉?

  所谓“善最”者,盖本于东汉东平王。王之言,天下之格言也,人以是而服膺焉。圣贤之为道,不外是矣。然善之云,不过概而言之,求诸实践,必有其方,不可徒云云而已也。今夫世俗之人,类以善自名也,观其行而不掩,道之不明也久矣。夫善,未易择也。恭与鹴相邻,讦与直相似;小谅贼信,小慧贼智,小刚贼勇,小不忍贼仁。故有非礼之礼,非义之义,疑似之间,禽跖分焉,可不慎哉?是故择焉而不得其中,道焉而不知其穷,古之人有为之者,杨墨是也。知焉而不能蹈,好焉而不能用,取其名不必其实,古之人有为之者,郭公是也。若人之心,未尝不自谓己能善也,而卒于不善。为善之名,岂易当哉?

  且题扁之设,起于何人乎?盘之铭,几杖之书,朝夕警省,淬厉以成其德,非炫外以为观也。今之揭于轩、标于楣、大书以示于人者,其果有志于自警乎?抑将从事于咏歌以为娱也?屈子曰:“善不由外来,名不可以虚作也。”

  古之人,有卫武公者,“抑抑”之戒陈于庭,而睿圣之名垂于后,若是故咏歌乃有益也。呜呼!诗不如《抑》,人不如卫武公,则求者为徒求,言者为妄言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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