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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、议守险,德与险兼用


  问:《易》曰:“王公设险,以守其国。”《记》曰:“在德不在险。”然则用之则乖“在德”之训,弃之则违“守国”之诫,二义相反,其旨何从?

  又问:以山河为宝者,万夫不能当也,以道德为藩者,四夷为之守也,何则?苗恃洞庭,负险而亡,汉都天府,用险而昌,又何故也?今欲鉴昌亡,审用舍,复何如哉?

  臣闻《易》曰:“王公设险,以守其国。”又秦得百二,以吞天下,齐得十二,而霸诸侯。葢恃险之论,兴于此矣。《史记》曰:“在德不在险。”《传》曰:“九州之险,是不一姓。”葢弃险之议,生于此矣。臣以为险之为用,用舍有时,恃既失之,弃亦未为得也。何者?夫险之为利大矣,为害亦大矣。故天地闭否,守之则为利;天地交泰,用之则为害。葢天地有常险,而圣人无常用也。然则以道德为藩,以仁义为屏,以忠信为甲胄,以礼法为干橹者,教之险,政之守也。以城池为固,以金革为备,以江山为襟带,以邱陵为咽喉者,地之险,人之守也。王者之兴也,必兼而用之。昔汉高帝除害兴利,以安天下,自谓德不及于周,而贤于秦,故去洛之易,即秦之险,建都创业,垂四百年,是能兼而用之也。桀、纣、三苗之徒,负大河,凭太行,保洞庭,而不修德政,坐取覆亡者,是专恃其险也。莒子恃其僻陋,不修城郭,浃辰之间,丧其三都者,是怠弃其险也。由斯而观之,山河之阻,沟墉之固,可用而不可恃也,可诫而不可弃也。智以险昌,愚以险亡,昌亡之间,唯陛下能鉴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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