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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贤魏徵


  魏徵,钜鹿人也,近徙家相州之内黄。武德末,为太子洗马。见太宗与隐太子阴相倾夺,每劝建成早为之谋。太宗既诛隐太子,召徵责之曰:“汝离间我兄弟,何也?”众皆为之危惧。徵慷慨自若,从容对曰:“皇太子若从臣言,必无今日之祸。”

  太宗为之敛容,厚加礼异,擢拜谏议大夫。数引之卧内,访以政术。徵雅有经国之才,性又抗直,无所屈挠。太宗每与之言,未尝不悦。徵亦喜逢知己之主,竭其力用。又劳之曰:“卿所谏前后二百馀事,皆称朕意,非卿忠诚奉国,何能若是?”

  三年,累迁秘书监,参预朝政,深谋远算,多所弘益。太宗尝谓曰:“卿罪重於中钩,我任卿逾於管仲,近代君臣相得,宁有似我於卿者乎?”

  六年,太宗幸九成宫,宴近臣,长孙无忌曰:“王珪、魏徵,往事息隐,臣见之若雠,不谓今者又同此宴。”

  太宗曰:“魏徵往者实我所雠,但其尽心所事,有足嘉者。朕能擢而用之,何惭古烈?徵每犯颜切谏,不许我为非,我所以重之也。”徵再拜曰:“陛下导臣使言,臣所以敢言。若陛下不受臣言,臣亦何敢犯龙鳞,触忌讳也。”太宗大悦,各赐钱十五万。

  七年,代王珪为侍中,累封郑国公。寻以疾乞辞所职,请为散官。太宗曰:“朕拔卿於雠虏之中,任卿以枢要之职,见朕之非,未尝不谏。公独不见金之在鑛,何足贵哉?良冶锻而为器,便为人所宝。朕方自比於金,以卿为良工。虽有疾,未为衰老,岂得便尔耶?”徵乃止。后复固辞,听解侍中,授以特进,仍知门下省事。

  十二年,太宗以诞皇孙,诏宴公卿,帝极欢,谓侍臣曰:“贞观以前,从我平定天下,周旋艰险,玄龄之功无所与让。贞观之后,尽心於我,献纳忠谠,安国利人,成我今日功业,为天下所称者,惟魏徵而已。古之名臣,何以加也。”於是亲解佩刀以赐二人。庶人承乾在春宫,不修德业。魏王泰宠爱日隆,内外庶寮,咸有疑议。太宗闻而恶之,谓侍臣曰:“当今朝臣,忠謇无如魏徵,我遣傅皇太子,用绝天下之望。”

  十七年,遂授太子太师,知门下事如故。徵自陈有疾,太宗谓曰:“太子宗社之本,须有师傅,故选中正,以为辅弼。知公疹病,可卧护之。”徵乃就职。寻遇疾。徵宅内先无正堂,太宗时欲营小殿,乃辍其材为造,五日而就。遣中使赐以布被素褥,遂其所尚。

  后数日,薨。太宗亲临恸哭,赠司空,谥曰文贞。太宗亲为制碑文,复自书於石。特赐其家食实封九百户。太宗后尝谓侍臣曰:“夫以铜为镜,可以正衣冠;以古为镜,可以知兴替;以人为镜,可以明得失。朕常保此三镜,以防己过。今魏徵殂逝,遂亡一镜矣!”因泣下久之。乃诏曰:“昔惟魏徵,每显予过。自其逝也,虽过莫彰。朕岂独有非於往时,而皆是於兹日?故亦庶僚苟顺,难触龙鳞者欤!所以虚己外求,披迷内省。言而不用,朕所甘心。用而不言,谁之责也?自斯已后,各悉乃诚。若有是非,直言无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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