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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祐三年九月(1)


  九月丁未,给太医局教授杨文蔚假,令往南京视太子太保致仕张方平疾,中书侍郎刘挚为之请也。

  枢密院言府界累年灾伤,夏田又多不熟,虽今方秋成,缘民力未甚宽舒,乞诏开封府保甲特免今年秋冬教。从之。

  户部言泸州江安县夷税户,自来不曾差役,自第三等以上愿依旧输役钱,仍从汉户单丁法减半,第四等以下并免。从之。

  戊申,翰林学士兼侍读苏轼言:

  臣今日迩英进读宝训,及雍熙、淳化闲事,太宗皇帝每见时和岁丰,雨雪应时,辄喜不自胜,举酒以属群臣。又是日荧惑与日同度,太史奏言当旱,既而雨足岁丰。臣读至此,因进言水旱虽天数,然人君修德,可以转灾为福,故宋景公一言,荧惑退三舍。元丰八年荧惑守心,逆行犯房,又逆而西垂,欲犯氐,氐四星,后妃之象也。方是时,二圣在位,发政施仁,惟恐不及,臣视荧惑退舍甚速,如有所畏,不敢复西,以此知天人之应,捷于影响。太宗皇帝亲致太平,而每遇丰年,若获非常之福,喜乐如此,岂非水旱不作,自是朝廷难得之事乎?书曰:‘天聪明自我民聪明。’匹夫匹妇有不获其所,犹能致水旱,而况政令之失,小及一方,大及四海,其为灾沴,理在不疑。自二圣嗣位,于今四年,恭俭慈孝,至仁至公,可谓尽矣。而四年之中,非水则旱,日月薄蚀,五星相凌,淫雨大雪,常寒久阴之类,殆无虚月,此岂盛德之报也哉!臣愚无知,窃谓陛下身修而政未修,故监司、守令多不得人,百姓失职而无所告诉,谣怨上达,以伤阴阳之和。所以致此者,皆由朝廷赏罚不明,举措不当之咎也。臣请略而言之:

  去年熙河诸将力战以获鬼章,此奇功也,故增秩赐金。泾原诸将闭门自守,使贼大掠而去,若涉无人之境,此罪人也,亦增秩赐金。赏罚如此,何以使人?广东妖贼岑探反,围新州,差将官童政救之,政贼杀平民数千,其害甚于岑探。朝廷使江西提刑傅燮体量其事,燮畏避权势,归罪于新州官吏,又言新州官吏却有守城之功,乞以功过相除。愚弄上下,有同儿戏,然卒不问。岑探聚众结谋,经年乃发,而所部官吏茫不觉知,使一方赤子肝脑涂地,然亦止于薄罚。童政凶狡贪残,非一日之积,而监司乃令将兵讨贼,以致数千人无辜就死,亦止降一差遣。(二月二十八日乙巳,童政坐擅杀六千余人处斩,不知轼何故云止降一差遣,当考。)近日温杲诱杀平民十九人,寃酷之状所不忍闻,而杲止于降官监当。蔡州捕盗吏卒亦杀平民一家五六人,皆妇女无辜,屠割形体以为丈夫首级,欲以请赏,而守倅不按,监司不问,以至臣僚上言,及行下本路,乃云杀时可与不可辨认。白日杀人,不辨男女,岂有此理?乃是预为凶人开苟免之路。事如此者非一,臣不敢尽言,特举其甚者耳。如此不过恩庇得无状小人十数人,正使此等歌咏爱戴,不知有何补益。而纪纲颓弛,偷惰成风,则千万人受其害,此得为仁乎?大抵为国要在分别是非,以行赏罚,然后善人有所恃赖,平人有所告诉。若不穷究曲直,惟务两平,则君子无告,小人得志,天下之乱可坐而待。此臣所谓赏罚不公之咎也。

  黄河自天禧以来,故道渐以淤塞,每决而西,以就下耳。熙宁中决于曹村,先帝尽力塞之,不及数年,遂决小吴。先帝圣神,知河之欲西北行也久矣,今强塞之,纵获目前之安,而旋踵复决,必然之势也,故不复塞。今都水使者王孝先乃欲于北京南开孙村河,欲夺河身以复故道,此岂独一方之安危,天下之休戚也。古者举大事谋及庶人,上下佥同,然犹有意外之患。今内自工部侍郎、(工部侍郎,蔡延庆也,事见鲜于绰传信记。)都水属官,外至安抚、转运使及外监丞,皆以为故道高仰,势若登屋,功必无成,而患有不可测者。以至河北吏民,无贤愚贵贱皆以为然,独一孝先以为可作。臣闻自孙村至海口,旧管堤埽四十五所,役兵万五千人,勾当使臣五十员,岁支物料五百余万。自小吴之决,故道诸埽皆废不治,堤上榆柳,并根掘取,残零物料,变卖无余,官吏役兵仅有存者。使孙村之役,不能夺过河身,则官私财力举为虚弃;若幸而复行故道,则四十五埽皆已废坏,横流之灾必倍于今。孝先建议之初,略不及此,近因人言沸腾,方牒北外监丞司,云四十五埽并属北外监丞司地分,令一面相度枝梧,又云因检计春料,便令计置。今来欲兴修四十五处已坏堤埽,准备河水复行故道,此莫大之役,不赀之费也。孝先当于建议之初,首论其事,待朝廷上下熟议而行。今孝先便将此役作常程熟事,行下北外监丞司,令一面管认,意望败事之后,归罪他人,其为欺罔,实骇群听。其余患害,未易悉数,但臣采察众论,以为此役不可不罢。若今岁罢役,不过枉费九百万物料,虚役二万兵工,若更接续兴修,则来岁当役数十万人,仍费三千余万。此外民劳之极,变故横生,嗟怨之声,足以复致水旱。若将三千万物料钱作数年因水所欲行之地,稍立堤防,增平培薄,数年之后,必渐安流。何苦徇一夫之私计,逆万人之公论,以兴必不可成之役乎!此臣所谓措置不当之咎也。

  臣窃见仁宗朝名臣欧阳修为学士日,有修河议状二篇,虽当时事宜,而其所画利害,措置方略,颇切今日之事,臣以为可用,故辄缮写进呈。自祖宗以来,除委任执政外,仍以侍从近臣为耳目,请闲论事,殆无虚日。今自垂帘以来,除执政、台谏、开封尹外,更无人得对,惟有迩英讲读,犹获亲近清光,若复瘖默不言,则是耳目殆废。臣受恩深重,不敢观望上下,苟为身谋。谨备录今日进读之言,上尘圣鉴,臣无任恐栗待罪之至。贴黄称:“臣为衰病眼昏,所言机密,又不敢令别人写录,书字不谨,伏望圣慈特赐宽赦。”(苏辙志轼墓云:“尝读宝训,因及时事,历言今赏罚不明,善恶无所劝沮。又黄河势方西流,而强之使东。夏人寇镇戎,杀掠几万人,帅臣掩蔽不以闻,朝廷亦不问。事每如此,恐寖成衰乱之渐。当轴者恨之。”按赏罚不明,强河使东,即九月五日奏,不问镇戎事乃闰十二月四日奏,墓志并言之。)

  己酉,龙图阁直学士、刑部侍郎吕公孺权知开封府,朝奉郎、监察御史杨康国权发遣开封府推官。(刘安世十月疏云:康国以执政瓜葛之戚,移府推。)

  庚戌,龙图阁待制、权知开封府钱勰知越州,朝散大夫、仓部郎中范子谅知蕲州,朝奉大夫、新提点河北西路刑狱林邵知光州,仍各罚铜二十斤,内勰展三年磨勘,坐奏狱空不实也。(八月二十七日上批,可考。)

  右正言刘安世言:“臣伏见御史台举劾开封官吏将大辟罪人寄厢,妄奏狱空,致朝廷误推恩赏。始闻已降指挥,钱勰止令罚金,出知越州,林邵、范子谅并与小郡,其余官吏特免改正,虽门下省尝具封还,准朝旨惟展磨勘。此乃陛下至仁至厚,不欲穷治,而勰等所犯,情实欺君,考之公论,皆谓责之太薄。罪名不正,事关国体,须至论列。臣闻人君所以鼓动天下,制驭臣民之柄,莫大于赏罚,使赏必及于有功,罚必加于有罪,则四海之内竦然向风,而无不心服者矣。惟其无功者虚受,有罪者幸免,遂容僭滥,而其弊将至于无所劝惩。然则为天下者,安可不以至公而审用之乎!今开封官吏以大辟之囚权令寄厢,敢肆诞谩,谓无一人在狱,朝廷信用其奏,亟推厚赏,进官赐服,几二十人,下至胥吏亦沾恩赐,播传天下,书之史册,何可掩也?继而台臣抗章,弹其缪妄,陛下付之执政,按见实迹,纵不容论以全罪,犹当夺其误赏之官,少为天下诬罔之戒。而乃一切仍旧,复得名藩,使勰善去,不过如此。今实有罪,何以示惩?陛下若明正典刑,则虚伪之迹固在勰等;苟谓已行之命惮于追改,则好名之咎,遂归朝廷,传之后世,实累圣德。伏望陛下特徇公议,追勰误赏之官,黜置小郡,其余官吏亦令改正。使天下知公朝之名器不可以幸得,非惟塞小人奔竞之路,亦助成陛下无私之政。臣所以详论之者,盖欲救正国家之大体,非特区区为一钱勰而发也。伏惟留神省察,早降指挥。”(政目云:“诏钱勰等展磨勘,勰三年,林邵、杜天经、邵篪二年。勰知越州,余小郡。”)

  诏毋得受文彦博告老章奏。

  辛亥,御史中丞孙觉、户部侍郎苏辙、中书舍人彭汝砺、秘书省正字张绩,考试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举人。

  诏熙河兰会路经略安抚使,于阗进奉人回,以元祐二年十月十八日间岁一解发赴阙朝旨,丁宁谕说,令报本国。

  枢密院言:鬼章已除陪戎校尉,阿里骨并温溪心进奉人,合赴起居。诏令鬼章就当日先于殿门谢,令进奉人于幕次观见,别日赴内东门谢。(八月八日令阿里骨使人与鬼章相见,八月二十四日除鬼章校尉。)

  范纯仁言:“臣窃见昨日文彦博与枢密院坚欲令阿里骨来使与鬼章相见,欲其子结咓龊得知父在审实,可以系累其心。臣愚以为不然,鬼章是西蕃骁将,身系其国轻重,未擒之前敢与中国相抗,既擒之后遂便狼狈纳欵,则其要藉鬼章,灼然可见。然其谢罪之始,既以推过本人,虽与刘舜卿蕃字中曾乞放还,未敢便于朝廷陈请。今若得与其使相见,其心必猜朝廷别有意谓归国,却须生心,或请放鬼章归国,如夏国乞还城寨之类,至时必须坚拒,却致嫌怨复生;若更于不与之后忽然病死,则必谓朝廷因其请而杀之,尤可为阿里骨举兵之名。则是今日使见,未必为利,适可为他日之害也。又况大国举动,当使外蕃难测,使其知存足以示恩,使其知亡不能生怨。今区区欲悦其子,悉使见我之情,恐生轻慢之心,亦似有亏大体。若陛下以大臣之言须至依从,则乞候将来常贡之使因事渐通消息,则亦足以使知陛下容贷之恩。伏望圣慈更将臣言子细审详,庶于机事无害。鬼章就擒已久,彼国自已绝望,故于纳欵蕃字之内一切归罪鬼章,若却使之相见,深恐复生觊望之心。结咓龊等既知朝廷显示其父,必以得见为期,后若不遂其心而死,却恐嫌隙再生。更乞圣意深加详察。”

  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、本州居住吕惠卿徙宣州居住。惠卿乞改苏州,不报。(政目八日云吕惠卿宣州居住。惠卿家传亦云九月移宣州,惠卿以私计自陈乞改苏州,不报。旧录乃于十二月二十八日书惠卿徙宣州,今不取。)

  壬子,引进使、嘉州团练使、新差永兴军路钤辖狄咨提举崇福宫,从所乞也。

  诏尚书、侍郎、学士、待制,两省、御史台官,国子监长、贰,详议殿试用三题法。(奏议具十月末。)

  癸丑,朝请大夫、知庐州蹇周辅卒。

  甲寅,诏问神宗实录何日成书。修撰官言,若并功修撰,约来年冬可毕。(御集。)

  乙卯,给事中顾临为刑部侍郎。

  殿前副都指挥使苗授奏:“依殿试格引试骁骑事艺,合格该赏人内弓箭手十将郝贵射一石力弓,马步射通中垛十一箭,赐绢二十五疋。”御批:“内十将郝贵马步射一十一箭并上垛,可于支赐绢外,特与更转一资。”(御集三年九月十二日事。)

  丁巳,熙河兰会路经略使刘舜卿言夏国若遣人赍文字议和,许与不许收接。诏许收接,仍令于鄜延正路计会。

  魏王诸子秀州团练使孝贻等八人迁官有差。

  朝奉郎、兵部郎中叶祖洽提点淮南西路刑狱。

  承议郎、太府寺丞陈佑之提举河北籴便。(佑之与回河相关,故特书此,或削去。)

  医官秦迪等七人、勾当御药院陈衍等三人、本殿使臣张士良等二十人,以太皇太后康复,推恩转官,减年有差。

  录死事右班殿直吴猛弟佑为三班借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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