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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祐元年八月(3)


  八月壬辰,皇弟偲为武成军节度使、滑国公。

  右司谏苏辙言:“臣近奏言杜纮除右司郎中不当,不蒙采纳。伏以纮文法俗吏,才不过人,昔以诵习偶为法官,天资邪佞,能谄事宰相,遂复致身刑部。朝廷必欲量才授官,已为过分。今一旦若为右司,中外惊叹。若止以人才猥下,事无实状,臣亦未敢干渎朝廷。纮昔在熙宁年中,手编害人之法,今复为详定,亲改其书,俯仰随时,略不知愧。顷与杨汲、崔台符同在刑部,所断刑狱冤枉过半。汲、台符以此得罪,而纮以此擢用,同罪异罚,十目所视,至公之朝不宜有此。臣以为事干朝廷大体,职在言责,不敢不言。今蒙置而不用,窃料纮必有以自结大臣,致误此举,不然陛下何取于纮而擢任至此哉?臣窃闻庙堂之论,谓二十年来失于养才,临事而求,每有无人之叹。如左右司、吏户礼郎官、左右史、台谏官,皆用人之津梁,侍从近臣之所从出,若已践此途而不致之清要,则养才之地竟当安在?若非其人而遂用之,数年之后,使杜纮为侍从,则是更得一崔台符,岂不为天下笑哉!伏乞稍取众议,追寝前命。(辙初奏已附七月二十八日,所言讫不行。)

  癸巳,朝请郎王鄂为水部郎中。

  西京左藏库副使兼閤门通事舍人、勾当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朱伯材任满,令再任。

  诏:“出战弓弩遇寒月,各递减一等斗力排垛给散。其下等,弓不得减过七斗,弩不得减过一石八斗,愿请本等者听。”(新无。)

  诏:“太仆少卿高遵惠计会工部及军器监,取索内外作坊并诸州都作院元管兵匠人数、见造军器名件及出产材料,造作当据要用军器,酌中立为岁课及上供年额,接续应副支遣;其余非要切名件,并令权住。”(新无。)

  右司谏苏辙言:

  “臣六月中与王觌上殿言张璪非次进用文及甫、韩宗师,欲以结文彦博、韩维为自安之计。璪天资邪佞,列位丞弼,朝夕出入左右,易以为奸,宜断自圣心,以时除去。蒙圣明洞鉴,德音宣谕,但以璪久经任使,欲因其求退,去之以礼。比经两月,璪觉圣意稍缓,遂端然据位,不复自请。臣窃惟璪性极巧佞,遇事圆转,难得心腹。昔王安石、吕惠卿首加擢任,被以卵翼之恩,收其鹰犬之效,与章惇等并结为死党,熙宁弊法,皆璪等所共成就。今二圣在上,因民所欲,降黜群邪,变革众弊,清净之风,日月滋长。独璪仍在重位,与闻大政,不惟正人所共侧目,而璪之私意亦自不安。但以同列无倾邪之助,台谏有弹击之请,是以见今且自敛戢,未敢为非,度其中心,未尝一日无窥伺之邪谋,忘王、吕之故党也。譬如蛇蝎遇寒而蛰,盗贼逢昼而止,及春阳发动,暮夜阴闇,故态复作,谁敢保任?陛下不可见其进退恭顺,言词柔和,而遂以为可用也。如璪深心厚貌,何所不至,但使陛下君臣防闲少懈,璪略能援引一二邪人寘之要地,则变故之出,殆不可知矣!况今新旧之政更张未定,邪正之党相持未决,正是奸臣用智,伺便窃发之时。天下有识,见璪任事,谁不危惧?如江河决溢,初复故道,惟日夜牢固堤防,乃免于患;若小有蛇鼠穿漏,或能复夺河身。况璪方为执政,乘衅而动,其害必深。臣闻璪意欲候过明堂大礼,求出补外,惟陛下为社稷计,顺中外人心,早从其请,天下幸甚。

  辙又言:

  “臣伏见旧法,县尉皆用选人,自近岁民贫多盗,言事者不知救之于本,遂请重法地分县尉并用武夫。自改法以来,未闻盗贼为之衰少,而武夫贪暴不畏条法,侵渔弓手,先失爪牙之心;骚扰乡村,复为人民之患。臣窃惟捕盗之术,要在先得弓手之情,次获乡村之助。耳目即广,网罗先具,稍知方略,易以成功。旧用选人,虽未能一一如此,而颇知畏法,则必爱人;使之出入民间,于势为便,不必亲习骑射,躬自格斗,然后能获贼也。今改用武夫,未必皆敢入贼,而不习法律,先已扰民。访闻河北、京东、淮南等路,凡用武夫县分,民甚患之。欲乞复令吏部,依旧只差选人。所贵吏民相安,不至惊扰。”

  诏除沿边县尉依旧外,余并差选人。(诏在二十四日己酉,今并书之。)

  右正言王觌言:(觌自注八月八日上殿札子。)

  “臣向者尝有封事论吕惠卿在太原违赦出兵等事,已蒙朝廷施行。在惠卿罪恶固自不一,然惟是违赦出兵,于国家安危治乱,所系尤重。臣于前疏已尝乞兼治经历官司之罪。是时臣以所闻出兵本末未甚详悉,故不敢继有论列。今窃闻去年二月二十七日札子,三省、枢密院同奉圣旨,令陕西、河东经略制置使司各选差近土兵官统制沿路将副兵马,若贼马近边屯聚,审度贼势,择利施行。臣契勘去年二月二十七日,正是神宗违豫多日,人情忧恐之时,不审三省、枢密院如何得同奉圣旨择利用兵?又三月十六日札子检会去年二月指挥扰耕,是时令陕西、河东逐路经略司选择将官差兵马三五千人忽往倏来,觅便讨杀。三省、枢密院同奉圣旨,所有将兵使臣兵马,并须斟酌贼众数目,不须拘以三五千人,相度多少,将带前去,痛行讨杀。臣今契勘三月十六日正是神宗上僊二七日,圣情哀痛之时,不审三省、枢密院如何同奉圣旨用兵讨杀?伏缘其时三省、枢密院臣僚七人,内蔡确、韩缜、章惇、张璪四人皆惠卿之死党,惠卿虽在外,欲有所为,则四人者合谋一意而莫之逆也。其余备员固宠之人,安能独正其事哉?盖去年春间,四人者专秉国政,惠卿乘此时阴有所求,无不如欲。于二月二十七日既降择利用兵指挥,又于三月十六日复降不拘三五千人指挥,惠卿乃得出兵二万余众,深入西界,其意不过欲偶有微功,则党人可以援引,庶几复至于大用而已。非四人者居中用事,敢为欺罔,同恶相济,则其肆意妄为岂至于是哉?故前项两次朝旨遍下河东、陕西诸司,而惟惠卿敢于此时大出师旅者,恃其与执政大臣阴相为谋而无所畏忌也。若确、缜、惇、璪至今同在庙堂,使得尽骋其凶德,则何所为而不可哉?赖宗庙社稷之灵,陛下奋发英断,罢确、缜、惇政事而置之外郡矣。惟璪尚当重任,陛下若不速去璪,使得为奸党之地,则臣恐确、缜、惇、璪内外交结之患,不止如前日与惠卿废赦用兵之事而已,惟圣慈详酌。

  贴黄称:“去年二月二十七日、三月十六日,三省、枢密院取圣旨因依,陛下必能记忆。大凡指挥边帅用兵,国之大事,安危所系,奏陈之际,岂容草草?元丰七年,神考当国家无事之时,其扰耕之兵尚限以三五千人。今更不拘以数者,盖惠卿欲之而已。彼确、缜、惇、璪委天下安危之计而徇其私党,岂以国家为恤哉?况计其出兵既多,则其为大事又可知矣。若其时三省、枢密院奏陈之际,不为大事而仅同细务,则璪等欺罔之情状又可见也。”

  甲午,占城国遣使入贡。

  乙未,诏开封府大辟公案应依断者,令本府依旧条申奏断遣。

  丁酉,御史中丞刘挚兼侍读。(十月十八日可考。)

  诏以郓州处士王大临为太学录,以司马光言大临通经术,尝召不起故也。大临未及受命而卒。

  太常寺言:“将来明堂礼毕后,皇帝于内中恭谢太皇太后外,其百僚称贺,缘系在神宗皇帝服制内,欲且依冬年例,令百僚于内东门拜表称贺。”从之。

  诏:“陕西路保甲冬教,并自十一月一日起教,至次年正月终罢。”

  诏:“尚书省速差官据宋用臣见在钱物交割,其前降点磨指挥,更不施行。”(点磨指挥在正月十四日,当并去年十一月十四日参考。)

  右司谏王岩叟言:“窃以事付有司,必有终始,不容知其有弊而容之,又不容含糊不以为恤而纵之。朝廷私一用臣则可,而公法由是不行,贪人由是不畏,此于国家所损甚大,陛下何惜不尽究其事,使钱物有所归著?则用臣罪之轻重在陛下耳。然半途而止,则天下之人将疑陛下为奸人蔽惑,曲庇用臣,自坏大法,伏望特赐睿旨施行。”

  右司谏王觌言:

  “宋用臣操持利柄,侵夺民财,欺罔朝廷,冒辱恩赏,求之近世,少见其比。以至木工杨琰,因缘其力,累官以至西京左藏库副使,如专副张慥等数人,元系军将,今亦为侍禁殿直。用臣与琰等专为奸利,曾无忌畏,擅用官钱,有如己物。臣访闻自点磨以来,明见欺隐情弊及误支失陷者,钱约一万七千余贯,动使等物约三百余件,其未见归著已行取会者,钱约四万四千贯,苏木等物约四十六万余斤。未经点磨者尚多。当去年春间修筑京城之际,朝旨令遇旦望以酒食管设使臣,而用臣辄用酒食钱物送遗权贵及所亲之人,率皆赃状灼见于文据。其余既磨未竟,忽有前项敕旨,更不点磨,公论深以为疑,愚臣尤所未谕。朝廷若谓用臣所领钱物出纳不明,勾考难见,则惟其不明,乃惟勾考然后可以得其欺隐之实也。况金部点磨已自有绪,既见贪赃之状,理难中辍。盖干系人等皆是通同作过,深畏点磨以致败露,故累经朝省乞造帐结绝。今既差官,只据见在交割,即何妨且将文历一面点磨,以破其奸计。今天下命官、监主自盗,计赃一疋以上,即至除名而不用赦原,陛下何独私于用臣辈耶?若用臣辈可恕,即是陛下所恕者乃赃多罪大之人,而所不恕者乃赃少罪轻之人也。如此何以使法令公平,人情畏服?今朝廷持法,虽有犯必行而无所屈挠,如用臣等辈犹且公然冒犯,若更挠法以惠奸邪,则异日贪墨奸僻之吏,稍有所挟者复何畏惮而不为哉?伏望圣慈指挥户部,其宋用臣名下钱物,除差官据见在交割外,将文历等依旧对行点磨,其违法辄受送遗之人,并付所司施行。如内有合该赦原者,所受物亦合依条追理,稍为贪吏之戒。

  三省、枢密院言:

  “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司奏,昨有河东路安抚使吕惠卿奏,本路见管蕃兵不少,自来未有部分,其间亦有事艺浅挆或年已老弱,恐缓急出入未得齐整,臣差官依禁军例,团成指挥,乞永远遵守。准朝旨,河东路令经略安抚司牒麟府路军马司相度利害闻奏。本司牒麟府路军马司相度实为不便,兼第十二将止是府州折氏下蕃部。昨令折克行充正将外,更添差到副将一员,部队将共一十五员。其蕃军遇上番,分擘在第六、第八将副下,随正兵出入差使。至下番日,各归逐堡寨地分本家耕作。今欲将本路蕃兵依旧堡寨管辖,内府州蕃兵系折氏专一管勾外,其麟、岚、石州蕃兵并捉生,更不隶属将下,各令本州知州提举管勾,应合差守把铺分等差使及缓急随将佐出入,并依旧例。所有元丰七年朝旨内蕃兵捉生隶属将下一节,并当年十二月蕃兵团五指挥部分朝旨,乞更不施行。及除折克行依旧兼带第十二将外,其副将并部队将并乞废罢,所贵于蕃情边计各得安便。”从之。

  司马光札子:“勘会近岁法令尤为繁多,凡法贵简要,令贵必行,则官吏易为检详,咸知畏避。近据中书、门下后省修成尚书六曹条贯,共计三千六百九十四册,寺监在外;又据编修诸司敕式所,申修到敕令格式一千余卷册。虽有官吏强力勤敏者,恐不能遍观而详览,况于备记而必行之?其间条目苛密,抵牾难行者不可胜数。昨者条贯初下,吏部侍郎左选差注不行者数日,不免再有奏陈,复依旧法。必料诸曹条贯皆有似此拘碍难行者。今将特降指挥下尚书六曹,委长贰郎官同共看详本曹新旧条贯,内有海行已久及全无义理,于事无益,防禁太繁,难为遵守者,尽令删去。惟取纪纲大体切近事情,朝夕不可无者,方始存留作本司条贯,限两月申奏施行。”从之。(旧录云:三省言:“中书、门下后省修成六曹条贯及看详共三千六百九十四册,寺监在外;又据编修诸司敕式所修到敕令格式一千余卷。其间条目苛密,抵牾难行者,不可胜数。欲下尚书六曹,委长贰郎官同共看详。删去本曹旧条已有及防禁太繁,难为遵守者。惟取纪纲大体切近事情者,存留作本司法。限两月以闻。”从之。先帝分厘六官,下逮寺监诸司,咸有职责,法守未备,人无遵承,故分两局,立敕令格式。内已有得先帝旨颁行者,官吏由是不相侵紊,亦不能高下其手,今以为太繁改之。新录依此,但削去“先帝分厘”以下等语,今专取司马光札子具载。左选差注不行事,当考。)

  诏:“德顺军静边寨置市籴场,广行收籴,及令本路五州、军和籴场坐仓收籴官员并诸军斛斗。其和籴场仍并用见钱籴买。内坐仓收籴官员诸军斛斗,并召情愿,不得抑勒。”以户部相度到熙河兰会路经制财用司所奏故也。

  诏颁门下、中书后省修到度支、大礼、赏赐等敕令格式,并删去共一百二十四册。

  是日,司马光以疾作,先出都堂,遂谒告,自是不复入朝矣。(此据吕公著家传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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