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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丰五年三月(1)


  三月乙酉,诏:“昨应募随王中正出界开封府大保长,虽未尝立功者,各迁一资,庶可鼓舞百姓,使人人乐于公战。”(乙酉三月四日。)

  熙河路都大经制司奏:“先据李浩申,有新归顺部落子嘛㖫等称:‘黄河北有嘛㖫亲家翁哩那没桑一家十五口叫唤,乞船过渡。’浩寻差东头供奉官孙晞等取接,不期西贼设诈,捉掳孙晞并当直兵士二名。浩轻率无虑,欲望许本司取勘。”从之。(密记三月四日事,十九日并六月十二日可考。)

  提举江南西路常平等事刘谊言:“闻道涂汹汹,以卖盐为患。望密遣中使体访情实,稍变法以便民。”诏江东路提点刑狱范峋体量,仍下见提举盐事官曾伉分析百姓不便所以,及州县违法因依以闻。(本志载范峋体量事甚略,盖有所隐也,今不取。六月七日丁巳,峋云云。)

  谊又上书云:

  由唐至于五代,暴政所兴,二广则户计一丁出钱数百,输米一石;江东、西许之酿酒,则纳曲钱;与之食盐,则输盐米;供军须即有鞵钱,入仓库则有蕟钱;正税之外又有租钱。宋有天下,承平百年,二广之丁米不除,江南榷酒而收曲钱,民不得盐而入米,比五代为加赋矣。嘉祐中,许商通茶,乃立租钱,茶租以税为本,比国初又加赋矣。

  虽然,民生不见兵革,安于田亩,而以财力奉公家,未告病也。而论者以为无政事故财用不足,陛下有忧之,起王安石参大政,未久而相之,又以王安石所推引而任吕惠卿、曾布、李承之,内则议令,外则察访,举天下之法而新之。陛下日旰宵中,以听万务,自古好治之君,至诚笃信,排天下之议论而任安石,未有如陛下者。为安石者,以身当天下之怨,以报陛下,固亦鲜比。当此时朝廷、郡县颇革因循之弊,上下日以赴功,而一切禁言新令之不便,是以法度未备而已敝。夫法已有弊,智足以知之,然则当更而不更者,何哉?是大臣造法之过,而群臣不言之罪也。

  伏思陛下所立新法,本以为民。为民有倍称之息,故与之贷钱;为民有破产之患,故与之免役;为民无联属之任,故教保伍;为民有积货之不售,故设市易:皆良法也。行之数年,天下讼之,法弊而民病,色色有之,其于役法尤甚,臣请试言其甚者。朝廷立一法使民出钱,而害法者十,臣请逐言之。

  唐坏租庸调法而为两税,其后每税钱千而增二百,是庸之外一取矣;五代之曲、盐、鞵、蕟,本朝皆入两税,是庸之外两取矣;又出茶租,是庸之外三取矣;又出役钱,是庸之外四取矣;四取之外,又出宽剩,是庸之外五取矣。是谓不原赋税本末轻重而出钱,害法一也。

  陛下以乡户衙前破民家产,故占籍而税者,皆使出钱以助役,此良法也。然差役以版籍为宗,版籍以税钱为宗,避差科者或隐寄税钱,诡名以就下等。又税之重轻不当田之肥瘠,议法之臣未尝讲此,案天下不正之籍,一切随税而出钱,是谓不正天下之籍而出钱,害法二也。

  五等之有差役,一乡不过十人,其次七八人,在公者少而安居者多矣。议法之臣始曰:“助者取于官户、单丁、女户、寺观,未尝为役者出钱以助重役尔。”既而变法,不计贫富,以税钱为率而取之,谓之免役。凡军人代役,则取其钱以还三司,及贫民未尝为役,则又取之,何哉?臣尝为广西常平矣,广西凡为税钱一文者,出钱七八或五六。夫一年之间,出钱五六,若未病民也;然以五六钱所出,方夏秋农趋功时,两至官府公使,糜费又且数倍。古之养民,昼尔于茅,宵尔索绹”;今之贫民,以五六钱夺其时,甚可怜也!故宜、融之民逃入蛮峒,廉州之民燔屋而逋,亦可见矣。是谓下户出钱,害法三也。

  朝廷以吏为贪墨,考古庶人在官之制而与之重禄,用河仓法决其贿狱,可谓美意矣。立法之初,盖当考事局之繁简,吏案之轻重,州县之大小,以差制禄可也。不论大小轻重之别,多者至七八千,州县常平两案或至六千,多者至八千;本朝簿、尉,下县或七八千,今之吏乃数倍于此,岂非庸钱太厚乎?其它容有徒费者矣,如前者既罢之帐司是也。是谓庸钱太厚,又有徒费,害法四也。

  夫庸钱既厚,则取民不得不多。两浙之民,富溢其等者为无比户,多者七八百千,其次五百千。臣窃以旧法言之,役之重者为乡户衙前,其次盐秤子,其次酒务。使为上户者十年而一役,费钱百万,则是年百千矣。今上户富者出八百千,则是七倍昔日;以一户计之,十年之出已八百万矣。如此,则民家之钱安得不穷?天下财产安得不蹙?而法为利民,是谓出钱太重,害法五也。

  法以役人有定数,而年岁有丰凶,故立宽剩以备岁,与夫捕虎缓急之用,此良法也。然司农意规宽剩,不立正法,行之数年,州县宽剩刻纳减放不及之钱,贯已朽矣,役钱中又出杂支宽剩,此为何名而取也?是谓宽剩太多,害法六也。

  夫男耕女桑,不给于买钱以输公家,其势不得无困穷矣。今不恤,卒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,则将何以恤之乎?陛下尝试以近事观之,前日明堂赦书,元丰元年以前赋税苗役逋负一切放免,江西虽小,所蠲除数百万。一路如此,其它可知。臣以谓赋税者,朝廷正利,尺布、斗粟,何可不偿?今天下之民连年逋负,惟幸蠲放,一有饥馑,仰给于县官,其故何邪?盖役钱杂色,输官已多,虽乐岁无赢余,正税所以不入也。昔之人君葢尝变法矣,然其君臣未尝不相为终始也。昔者,陛下以天下之法弊,故革而新之,则是变法者陛下也,承意而立法者王安石也,润色讨论之者吕惠卿、曾布之徒也,故重司农之权以颁法,又诏仓官以行法,可谓有序矣。然而造法之臣,不原陛下惠民本意,一切以利为本,于是患失之徒,争言新法之便,司农不问是否,随事立法,法未成全,而安石、惠卿有隙,曾布相继罢去,而新法一听于司农。主司农者,大抵妄意朝廷志在财用,希合而已。大臣袭故事,不敢复议利害,画而守之,行之数年,天下受其弊。是谓法未成而立法之臣去朝廷,害法七也。

  然而上下相目而不言,是群臣持禄养交,负陛下也。而今日定法之臣,又无一言救其弊,徒颁条式,以减淮、浙役人桩留为说,责诸路依式成书,移东就西,减五增十,固无毫发有补朝廷。所谓提举仓官,又不肯论列利害,意者欲继前轨,趣成书,总天下方数,见之空文,叨天下之功,以幸富贵。是谓司农不察法,仓官不救弊,害法八也。

  夫二浙之法,始于李承之,其次沈括,其次吴雍,凡三遣使矣,屡变法矣;然民不知法之为利而日益贫者,徒知更出钱之法,而未尝减钱以利民也。是谓减役人而桩留其钱,害法九也。

  自改法来,变圆融为和市,有司不为陛下惜,乃轻为价。上督责则下疾驱,为县令者,乃一科买于民。昔臣过淮南,淮南之民科黄河夫,夫钱十五千,上户有及六十夫者。湖南买弩桩,官估二十,百姓实费二千,户有及二十条者。近江西买军须衲袄,官估八百,实费三千。其它翎毛、竹箭无不数倍。夫县官缓急资于民,民出其余助公上,理固然也。然民已出役钱,又不免于科配,是谓百色配买,贱价伤民,害法十也。

  凡此数弊者,不见于上而见于民,民情壅于上闻,甚可痛也!传曰:“知予之为取,政之宝也。”今有司但知取民,甚无谓也。然救今日之弊,岂有难哉?陛下鉴害法者悉更之,民享大利矣。伏惟陛下察臣之言不在于私,嘉听幸甚!谊又言:“巡历洪、筠等州,据百姓陈状,论诉州县抑令置铺卖盐,已牒所属施行。臣窃详蹇周辅元立盐法,以救淡食之民,于今民间积盐不售,以致怨嗟,卖既不行,月钱欠负,追呼刑责,将满江西。其势若此,则安居之民转为盗贼,其将奈何!”上批:“刘谊职在奉行法度,既有所见,自合公心陈露。辄敢张皇上书,惟举一二偏僻不齐之事,意欲槩坏大法,公肆诞谩,上惑朝廷,外摇众听,宜加显黜,以儆在位。特勒停。”(六月七日丁巳,范峋言可考。刘谊始末当考。元丰七年正月,特授宣义郎;元祐元年六月,权发遣韶州。曾布志和斌墓云:“谊欲使斌将兵讨黎人,斌以为兵出无名必罢,既而果然。”当考。)

  丙戌,赠司徒郭崇仁曾孙献卿为左领军卫大将军,尚冀国大长公主。

  诏官制所检详文字刘赓、贾种民诣馆伴高丽国使所应答所问律令。从使人李子威请也。

  权知开封府王安礼言:“应刑名疑虑及情理可悯公事,乞从本府录奏断遣;如得旨断死者,乃送纠察司审问。”从之。

  诏:“肃州团练使阿里骨闻在羌中居鬼章之右,兰州之战,又能竭力督励诸羌,坚约不回,可除本州防御使。”

  己丑,诏泾原路经略司:“闻刘昌祚等出界回,随行旗鼓及招抚金帛、器用、笏带、银枪、战袍等物悉弃界外,可案实具数以闻。”

  庚寅,诏河南府进士席旦特赴廷试。旦,汝明子,上书论事合意也。(此据席旦墓志增入,邓洵武作。)

  壬辰,御集英殿策礼部奏名进士。(旧录具载策问。)

  诏司农寺趣诸路提举司发常平并坊场积剩钱五百万缗,输元丰库。

  诏武举人御试日马射。

  重修编敕删定官、宣德郎王亘为通直郎、权监察御史里行。

  赐龙图阁直学士、知庆州曾布母仁寿郡太君朱氏冠帔。从布请也。

  甲午,策特奏名进士,又策武举进士。(新纪书策武举,旧纪不书。)

  诏:都大经制泸州夷贼林广、梓州路转运副使苗时中详度,以新修腹里武宁、大峒、开远、平夷四寨,约新修乐共、江门、镇溪、梅岭、大洲等五城对行毁废,城守之具皆可移用,可权留开封府界第四将兵马防托;其义军弩手从军已久,并湖北雄略隔路,皆可遣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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