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熙宁五年八月(2)


  戊子,歙州军事推官陈郛、知秀州华亭县张若济并与光禄寺丞,赏修水利之劳也。

  左藏库副使、提举广州修城张节爱言:“创筑西城及修完旧城毕。”广初无城,魏瓘始筑子城。及侬智高反,知广无城,可以鼓行剽掠,遂自邕州浮江而下,数日抵广州。知州仲简婴子城拒守,城外蕃汉数万家悉为贼席卷而去。自是广人以无外城常斗言相惊,莫安其居。议者皆以为土杂螺蚌不可城,独知州程师孟以为可,于是令转运使向宗道、判官卢大年、提点刑狱陈倩周之纯等画图来上,诏可之。遣节爱董役,又虑南方不闲版筑工,仍令以八作都料自随,凡十月而毕。师孟、宗道、大年、倩、之纯并降诏敕奖谕,赐银绢有差。

  己丑,诏通远军以西屯驻军马处,如阙月支钱,许于市易务权借,仍具数以闻。

  诏陕西诸路经略使,夏国已差人进誓表,可相度减将卒等及州军城寨屯泊东兵。初六日进表不依式,王安石云云。可考。

  辛卯,入内供奉官李宪言:“方筑武胜军,乞令本路经略、转运司应副守城战具等。”诏:“王韶速修筑,如阙防城器用,令秦凤路经略司于近里城寨应副,仍差义勇辇运,与免今年教阅。”宪又言:“闻韶欲归通远备夏国,及遣马忠荡除抹邦山南不顺蕃部。乞令韶且住武胜。”王安石曰:“韶来通远,必是声言备夏国,实袭不顺蕃部,乃所以保武胜也。”上曰:“抹邦山去武胜远,然岂可令韶只在一处,须听韶往来经略。”

  诏国子监外舍生以七百人为额,日给食,岁赐钱万缗。

  诏:“陕西、河东诸路经略司,夏国进誓表,朝廷已降诏依庆元五年正月壬午誓诏施行,自令约束当职官吏等各守疆埸,无令侵掠,及不得收接逃来人口。”初六日、十三日,并可考。

  壬辰,赐武胜军征役在军者袍二万领,改武胜军为镇洮军,以引进副使、带御器械高遵裕兼知镇洮军,依旧秦凤路钤辖、同管勾缘边安抚司,所有本军合置官,听自奏举。上曰:“闻洮西人至浮渡洮河乞内附。”

  先是,遵裕以庆平堡兵夜行,晨至野人关,羌人旅拒,引亲兵一鼓破之,进营武胜城下,羌众渡洮驰去,遂据其城。王安石曰:“洮西必为内地,武胜更移市易,即必为都会,洮河据夏国上游,足以制其死命。”上令擘画,更与武胜钱物,曰:“昨韩绛费六百万贯都无所成,令武胜虽更有所费,且非妄费。”安石曰:“诚如此,陛下必欲经略夏国,及秉常幼稚之时,正宜汲汲。古人进德修业欲及时,缘天下事机,变动无穷,及可为之时不可失也。”上曰:“时与机诚不可失。”安石又白上:“武胜攻讨杀伤,在人心诚不能无恻怛。然观其每岁递相雠杀,一为属户,便无此事,则一时攻讨杀伤,有不得已也。”

  吴充建议以为“师屯暴露,粮饷间关,生民之勤,由此未艾。宜委王韶招诱木征,以城还之,授以官爵,令自守岷、洮,领部族长为外臣,不必留兵绝塞,列置郡县,屈力费财。”上不听。此据充本传,日录二十六日亦略载充语,但不详耳,更须考寻。

  中书门下奏:“近降指挥,令保丁更番在巡检下教习武艺,许分番带出入巡警。上番日,保正长、保丁殴骂所辖巡检,依本属刺史、县令法;保丁殴骂保长、保正,加凡斗二等;保长犯保正,依此。随巡检追捕盗贼,退避,依弓手法;但随巡检追捕,非上番,惟于本地分犯盗,加凡盗二等。私为人代名上番,杖六十;受赃重者,从重。保正、保长知而不举,笞四十。私逃亡,杖六十,计逃日补填。酉点不到,不赴教阅,许小杖科决,不得过七十。余送本县施行。监临官私役保正等,计庸准盗论。”从之。

  己巳,司勋员外郎崔台符为辽国主生辰使,皇城副使田諲副之;比部员外郎沈希颜为正旦使,西作坊副使、閤门通事舍人王文郁副之;龙图阁待制、权御史中丞邓绾为辽国母生辰使,皇城使曹偃副之;权发遣盐铁副使、度支郎中王克臣为正旦使,皇城副使刘舜卿副之。既而绾、克臣辞行,以权发遣度支副使、工部郎中、集贤殿修撰沈起,起居舍人、直集贤院章衡代之。又改命田諲押赐夏国生日礼物,代供备库副使任怀政。初,以怀政使夏国,上问怀政家世,乃任福侄,故两易之。

  诏:“职方员外郎、权发遣河北提点刑狱张穆之徙陕西路,权发遣陕西提点刑狱、太常博士李南公徙河北路,仍令穆之督视镇洮、通远军修筑城堡,与张诜协力应副。”王安石言:“南公晓事,但顾望前却,故令与穆之易任。”先是,穆之以权发遣度支判官奉使陕西,就除河北提点刑狱未旬日也。

  诏镇洮军置市易司,赐钱帛五十万,其管勾官令缘边安抚司保举以闻。

  诏:“大小使臣因恩泽奏授得官合出官者,并于三等试条各随所习呈试,上等、中等内七事,下等内八事,试中一事以上,皆为合格,等第擢用。岁二月八日以前具乞试人数,奏差官同主管官引试。内武艺即送武学,所试兵书大义、策略、算计并依春秋试文臣法,具等第及封试卷申纳枢密院。如累试不中或不能就试者,于出官岁数外更增五年。”会要,元命曾孝宽详定武臣试格。

  诏:“以司农寺钱二十万缗赐秦凤路缘边安抚司,又以三司钱三十万缗赐镇洮军,并为常平本。仍令三司复位见钱钞法,委张穆之与安抚司计置籴边储。”

  诏入内供奉官、勾当御药院李舜举往雄州体量。先是,孙永、阎士良等体量张利一事,所奏或不同。上曰:“须利一离任,别遣人。”于是令舜举往。王安石白上曰:“闻利一近奏巡马百余人过河亦非实,边人语谓之‘卖险’,使人撰造报探,恐动朝廷,欲朝廷留再任故也。”

  乙未,诏:“内外待制以上及诸路转运使副判官、提点刑狱各举才行堪升擢官一员,中书审察,随材试用。”新、旧纪并书此,下月二十八日,可考。

  丁酉,李宪言:“洮河相对西岸,木征人骑出没,若令秦凤路就近调发军马,掎角应接,则戎人畏服,于势为便。”从之。

  诏广南东路转运判官许彦先察访广南西路常平等事,及体量官吏违慢、措置乖方者以闻。

  王安石奏事,因陈天下水利极有兴治处,民间已获其利。上曰:“灌溉之利,农事大本,但陕西、河东民素不习此。今既享其利,后必有继为之者。然三白渠为利尤大,兼有旧迹,自可极力兴修。大凡疏积水,须自下流开导,则畎浍易治,书所谓‘浚畎浍距川’者是也。”

  雄州言契丹巡马又过河。枢密院以为必将添置口铺,上疑之,佥言当与理会。蔡挺谓:“宜先辨彼旧不应置铺,必须北使来说谕。”王安石曰:“既改易官吏,且委令应接,待彼依前诪张或移口铺,即徐理会未晚。”挺曰:“彼谋深。”安石曰:“若契丹有谋,不应如此纷纭。以契丹之大,乃区区争雄州一口铺地,是何计策?纵我不与之争,乞与一口铺地,于彼有何所利?于我系何强弱?我修馆驿,彼边臣即以为南朝必是相次要占据两属地,于此作城镇,须理会。彼契丹边臣如此者,以为若理会后南朝为我拆去,即是我有功,因此获官宠。契丹不察边臣情状,所以如此纷纭,今我边臣亦与彼情状无异。陛下若能照察,即边事自然宁息。今日所以纷纭,尽缘是张利一生事。”冯京以为不因利一故如此。上曰:“昨涿州牒广信军,亦但指雄州过失,其意只恐利一。”上又言:“张利一累次摧沮涿州来使。”安石曰:“如妄笞责边民致寇,民怨恨,即须撰造事端,疑误北界人,令生事以摇动所差官吏。今李舜举去,陛下恐须说与冯行己等,每事务在平静,不宜生事,以文牒侵陵北界,自然无事。”上意终未能不虞契丹置口铺。安石曰:“能有所纵,然后能有所操;所纵广,然后所操广。契丹大情可见,必未肯渝盟。陛下欲经略四夷,即须讨论所施先后。臣比见王韶奏议边事,以为朝廷自来言攻则攻,于此而已,言守则守,于此而已。臣以为今日之病,政在于此。陛下忧契丹移口铺,即只一向于口铺上计议。臣以为政如王韶所奏。陛下若能经略夏国,即不须与契丹争口铺,契丹必不敢移口铺;若不能如此,虽力争口铺,恐未能免其陵傲。”上曰:“若能讨荡夏国,契丹可知不敢。”安石曰:“以中国之大,陛下忧勤政事,未尝有失德,若能讨论所以胜敌国之道,区区夏国何难讨荡之有?不务讨论此,乃日日商量契丹移口铺事,臣恐古人惜日,不肯如此。”

  戊戌,诏:“诸路县、镇有兵马处,凡遇冬至、正旦及同天节,犒设军员所费,旧令知县、都监更出钱,甚无谓。其自今以本州公使钱给之。”

  赐太学生叶适进士及第,为试校书郎、睦州推官、郓州州学教授。适,处州人。管勾国子监张琥等言适累试优等也。林希野史云:熙宁四年春,更学校贡举之法,设外舍、内舍、上舍生,春秋二试。由外舍选升内舍,由内舍选升上舍。上舍之尤者,直除以官,以锡庆院为太学。旧制,进士之外有明经,明经者,通三经,经各问义十道,而应者皆能充其科,文词有可观者。安石既罢诗、赋,独设一科,谓之明经进士。始议人通二经,后但命通一经而已,意使士人悦而易就,而乐从新科也。五年春,命判监、直讲者,试外舍生。有练亨甫者,久从雱学,安石亦爱之,意谓必在优等。既而牓出,亨甫乃在下列,安石父子大怒,诘责琥、定等,退而检取亨甫卷,对义但及九道,急令考官自首,亨甫更被黜落。安石遂命经义减半,别补外舍生。定希旨,请不弥封,事虽不从,而诸学官公然直取其门下生无复嫌疑,四方寒士,未能习熟新传,而用旧疏义,一切摈黜。自此士人不复安业,日以趋走权门,交结学官为事。叶适者,处之巨豪,前此斥于廷试,素以交结陆佃为之引誉,琥、定遂推第一,欲诱动士心,贪利慕己,于是列奏适之文章、行义卓绝,遂赐进士及第、郓州教授,又留为直讲。而亨甫是秋发解,遂居第一。既限一经,又试义减用五道,以此诱轻薄急进者,遂致百家子史之言,一不经目,更不复阅习,惟以新传模仿、敷衍其语耳。是岁,国子监荐一百五十人,诸家门生占百三十人;开封荐二百六十人,诸家门生占二百余人。诸直讲扬言曰:“自此罢科举,但用太学春秋两试,所占上等如叶适直除以官。”于是士心惶惧,惟恐不得出诸学官之门也。按希所云明经讲经数道,指为亨甫事,当考。

  诏赐怀州州学牧马草地十顷。

  开封府界提点司请置内县保甲衣装二万副、大旗二十五面,以候都阅借给。从之。

  罢诸路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官。

  诏:“镇洮军修城,令于未冻以前毕工,如役人少,速以官钱募人,仍多方招抚未归顺蕃部,早令安帖。”于是蔡挺请发成、陇等州义勇助修镇洮城。王安石曰:“西事甫定,人初得休息,闻镇洮之役,固已忧疑,恐不免调发。今发成、陇义勇,非十日文字不到,又十日乃始可行,又二十日乃始到镇洮,即已不及事。恐只合令就近和雇人,虽蕃部亦不可雇,宁弃十数万贯钱,不可令百姓劳扰。”上以为然。安石又白上:“义勇今止两丁者甚多,若要戍边,即须减却两丁人。”上曰:“两丁或有稚老。”安石曰:“稚或绝幼,老或已衰,又或都无稚老,若令一丁远戍,即人情难以久堪。立法要须人情欣赖,不可使其怨咨也。”诸路屡探西人点集,欲袭镇洮乞神平。王安石曰:“此多是探人反为西人所误,此所谓因间也。度西人必不敢来袭。”上以为然。又言:“王韶得裕勒藏喀木蕃字,知西人无他,必得实。”因白上:“王韶独能因喀木以间西人动静,绝胜诸路,令人探事,谓宜委韶,令因喀木辈厚结纳西人要近为间。”上曰:“喀木亦必要财物,待令王韶与之,仍须与韶财物,委之结纳。”安石曰:“雄州有官库,专给用间。今通远如雄州置库,委韶以财物,必能办此。此经略夏国之要务。且夷狄嗜利不知义。”引汉高祖啖秦将及陈豨将事。上以为然。

  己亥,诏以京西路分南北两路,襄、邓、随、房、金、均、郢、唐八州为南路,西京、滑孟陈许蔡汝颍七州、信阳军为北路。此据五朝会要增入,七年四月甲午,又分京东。

  庚子,上论太宗时用兵,多作大小卷付将帅,御其进退,不如太祖。王安石曰:“太祖知将帅情状,故能得其心力,如言郭进反,乃以其人送郭进,此知郭进非反也,故如此。此所以如进者,皆得自竭也。此与唐德宗送言李锜反者与锜异矣。其后,郭进乃为奸人所摧,至自杀;杨业亦为奸人所陷,不得其死。将帅尽力者乃如此,则谁肯为朝廷尽力?此王师所以不复振,非特中御之失而已。”上曰:“祖宗时,从中御将帅,盖以五代时士卒或外附而叛,故惩其事而从中御。”安石曰:“人君所以为士卒所侮者,必先为贵近所侮而不悟,以至于此。孟子曰:‘能治其国家者,谁敢侮之!’苟为贵近所侮而不悟,即士卒敢侮,安能使方镇、夷狄不侮?太祖能使人不敢侮,故人为用,人为用,故虽不中御而将帅奉令承教无违者,此所以征则强、守则固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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