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熙宁四年二月(3)


  辛未,诏:自今丞郎给谏分司致仕,遗表恩比见任第降一等,其武臣令枢密院施行。堂后官魏默言:“前此误依见任例与京官,故改之。”上曰:“默可赏!”王安石曰:“且与上簿。”上曰:“自合上簿,宜特与赏。”安石曰:“与减二年磨勘。”上曰:“善。”安石曰:“陛下及此甚善。人主于众事,安能尽察,付之众人耳目心力,而以赏罚殴之,使各自尽,即无遗策,何事不成?”

  上谓辅臣曰:“昨定州路安抚使捕安肃军北客坐收杂户妇人生子系狱,其弟邀国信使李立之等自诉,因此惊起北客三十余人。此事行遣,自有旧例,何至如此纷纷?皆边臣不体朝廷意,妄有生事。虽已施行,更宜戒谕诸路将官。”

  又曰:“方今国财民力皆困匮,纪纲政事正宜修理,卿等更勉图其宜。”王安石曰:“昔魏征有言:‘中国既安,远人自服。’此实至理。自古未有政事修而财用不足、远人不服者。”吴充曰:“诗有之:‘惠此中国,以绥四方。’盖先于治内尔。”冯京曰:“手敕处分,切中机会,天下闻之,固当鼓舞圣德。”安石请明降诏书处分。上曰:“但欲边臣知此意,若宣布之,亦或缘而生奸。”乃已。

  壬申,山南西道节度使、检校太尉、同平章事、高密郡王頵为保信、保静等军节度使,进封嘉王。仍诏大敕系衔文彦博上。上初疑頵少,未可加两镇。王安石曰:“皇弟恩不可杀也。”从之。邵氏闻见录:二王出合,冯浩对王问章辟光云云,可因浩等三月二日改正王府官为诸王府官附见。新、旧纪并书进封高密郡王頵为燕王。新纪于頵初封不书官,此乃书爵,非例也。

  遣户部副使、司勋郎中张景宪,枢密都承旨、东上閤门使李评按视啰兀城、抚宁城。赵卨及李宪屡言其不可守也。先是,王安石请用亲信内臣与一朝士大夫俱往。上不可,曰:“用宰相宣抚,令内臣审覆,于体不便。”欲用曾布,皆逡巡莫答。上曰:“布宰属,其可也。”吴充请用谢景温,安石谓景温恐不能识利害。文彦博请用景宪,冯京曰:“韩绛曾举景宪,且与绛亲。”上良久曰:“亦无伤。”又欲令评俱往,佥以为善。宪初以入内西头供奉官擢永兴、太原走马承受,数论边事合旨,祥符人也。要见李宪当此时是何官职,当是太原承受也。本传殊不详。景宪受命,即奏曰:“二城不可守,臣固不待到而后知。”行未半道,抚宁已陷。至鄜延上言,啰兀城距绥德百余里,邈然孤城,凿井无水,无可守之理。且条奏道路所见百姓憔悴,师旅咨嗟之状,愿罢徒劳之役,废无用之城,严敕诸将大为守备而已。种谔首误国,乞正典刑。又言:“边郡诱生户,小者与之金帛,大者授之官,恐黠羌多诈,缓急为内应,宜亟止之。”评使还,亦言入鄜延界询求啰兀城利害,无一人言便者,乞速毁废,以解一路之患。抚宁十八日甲戌陷。熊克九朝通略有景宪,师德子也。

  诏河东陕西诸路经略安抚、转运、钤辖司:“日者守边将吏,或贪功生事,妄起衅端,以开边隙。虽以体量黜责,尚虑未能尽体朝廷镇四夷之意,须议特行戒谕。除夏国作过不许朝贡外,宜令逐路帅臣,自今遵守约束,各务安静,觉察缘边将吏,无令引惹生事。如稍有违,当行诛责。”

  癸酉,诏审官院:“定差知州军监人,并赴中书审察,其人堪任,即引见取旨。臣寮有丧解官,或因使不许持服,旧制并云与免持服,仍入衔。人臣之在忧恤,以君命夺情使之从政,非其所欲,不当谓之免。自今宜降指挥不许持服,仍不入衔。”

  诏自今文臣两省、武臣横行以上,中外权时差遣,给奉使印,余皆给铜记,其文以“奉使朱记”为名。以枢密院言前此不以官之高下,事之大小,皆给印,无所甄别,兼印数不足故也。

  上曰:“朝廷诏令,比来州郡奉行多不谨。如河北教阅法,枢密院于资政殿进呈定议乃行,而定州、顺安军等即架阁之,都不遵行。亳州属县不散青苗钱,提举官诘之,乃云:‘虽有朝廷指挥,柰相公不令支散。’岂可如此!”文彦博曰:“大臣若见朝廷法令不便,自合论列,岂得沮格不行?”

  先是,御史范育言:“河东民夫送材木至麟州,留月余不使之纳。”上曰:“河东两转运使恐须早责降,因其措置乖方,一路为之劳扰,人不能堪,至自贼杀者甚众。若论法,不过不应为。”王安石曰:“此在陛下特断,岂系法官。兼自来断命官罪,皆以特旨,非以法,虽赦亦有所不用。陛下前谓失入一人死罪,得罪不轻,今此坏一路,岂有轻赦之理。”上曰:“据理,虽使人偿死可也。”安石曰:“已令穷核其事,候见实事,固当深责之。朝廷既欲重行,尤宜详审。”

  诏自今州县如有荒地、逃田召人请射或归业,有连状分请全户地者,并须相保,如起纳税人逃亡,同保人认纳。初,太常少卿、知唐州赵丙言“州县招诱人户佃荒地,起二税,其闲颇有隐昧,虽有起税之名,而无纳税之实,侥幸之人以为劳绩,乞约束”故也。49甲戌,召监单州酒税、太常丞、集贤校理赵彦若归馆,管勾画天下州、府、军、监、县、镇地图。先是,中书差图画院待诏绘画,上批:恐须差有记问朝臣一人稽考图籍,庶不失真。故命彦若领之。彦若前通判淄州,狱有失火、伪印者,法当死。彦若曰:“在律杂犯死罪,亲年九十无兼养,应上请。”与知州解宾王议异,遂独剡奏,二人皆得贷死。宾王慊之,因讼彦若不过厅,故坐谪。张舜民志彦若墓,云宾王寻有旨勒停事。

  诏编敕所:“应删定官众议有不同,即各具所见,令详定官参详。如尚未安,申中书裁下。”二年五月十七日,三年七月二十一日,十月十九日可考。

  赐讨杀渝州夷贼梁承秀、李光吉、王衮等一行兵丁特支钱,仍遣使抚问。

  三司使李肃之言,乞织造圆坛地衣。礼院检典礼并南郊仪无地衣制度,诏罢之。元年八月二十八日,王荀龙请造地衣。

  检正公事所言:“近据大宗正司奏,为宗悌等奏称,自嘉祐五年十二月内磨勘转官,至今已是十年,依得诏条磨勘转官。检会至和二年诏书,即无今后指挥,近正月所降圣旨并系特命,即非定制。今据宗厚等奏状,攀引克继体例及称治平四年正月赦书节文:‘文武职官并与转官,合磨勘者仍不隔磨勘。’看详上项赦书,称合磨勘者不隔磨勘。缘宗室即无立定磨勘年限,其昨降敕文,称祖宗元孙磨勘至观察使止。缘自有十年取旨指挥以来,宗室合转官者即亦须磨勘,前来授官年月及有无过犯,有过犯即合展年,故亦谓之磨勘,即与外官立定磨勘年限事体不同。其克继昨来转官,显是有司误有行遣。缘克继已得旨,与减五年转官年限,若依旧降指挥,更候一年方合改官。今来合与不合追夺,系自朝廷指挥。所引令缓转官告词内称宗室以十载为定,缘元降诏命,自无今后指挥,岂得攀引告词为据?其宗厚等所乞转官,欲下大宗正司告示,依前降指挥知委。”诏克继去转官日限,只少一年,更不追夺,余依。正月二十三日李德刍云云,可考。

  是日,西贼攻抚宁堡,陷之。贼攻抚宁堡,实录不书,据赵卨神道碑。二月未望,卨言:啰兀城必不可守。后五日抚宁陷,啰兀城亦弃不守,因附见。十八日或十八日初攻,更二日乃陷,故三月二日朝廷始闻其事也。

  先是,赵卨奏:“种谔又欲修配岗及义合镇。谔贪狡,所为皆取谋折继世。继世庸奴,利在兵兴营私计。谔恣睢屠戮,务以立威,凶德参会,恐贻近忧。啰兀城必不守,宾草、抚宁悉未有绪,遽兴配岗之役,至以被边为近里,亟彻守具,以苟难必之功。篱落堕坏,人民单残,甚于寇至。劲兵良将咸隶偏裨,臣之所管城郭斗讼而已。既修义合,又规配岗,辽邈相望,足明欺罔。”时二月未望,后五日,抚宁陷,啰兀城寻亦弃不守。此据卨墓志,附见。

  上尝问宣徽南院使郭逵曰:“种谔取啰兀城、抚宁二寨,或闻夏人复欲取之,当何如?”逵曰:“愿速备抚宁,则啰兀城无患。”上曰:“何也?”逵曰:“昔夏人取灵武,先击清远,然后灵州失守。今抚宁地平而城小,戍兵不多,万一用前策,则必先取抚宁。抚宁破,啰兀城随之矣!”上深以为然,未及往备,而抚宁已陷,遂弃啰兀城。此据逵墓志,弃啰兀城在三月十八日癸卯。二月七日癸亥逵云云,当考。

  丁丑,分命辅臣祈雨。

  兵部郎中陈经为成都府路转运使,新知果州,度支员外郎、秘阁校理雍子方提点成都府路刑狱兼常平等事。仍令经等密体量监司范纯仁、谢景初、李杲卿、薛繗燕饮踰违事以闻。先是,权发遣同提点刑狱李元瑜言“纯仁等更相会饮,用妓至夜深,至有掷砖石者,不敢根究,而景初、杲卿尤无仪检,尝有踰违事”故也。冯山与范纯仁书,可考。

  诏权发遣夔州路提点刑狱、屯田员外郎段绎徙京西路,职方员外郎、权发遣京西路同提点刑狱李周送审官院,差通判解州。绎以亲老辞夔州之命,而周在京西与同奉使者异议,或谓周不任职,故使绎代周。周,冯翊人,以孙固荐得召见,上欲用为御史,会执政不悦,乃止。

  周在陕西,或请酾湍河为六渠,以溢钳卢陂水,云可以溉田,计工八十万。周诘言者曰:“湍河原高委下,完堤障御,犹患决溢,若又导之,必为民害。”言者畏周沮格,建请专委转运、提举常平司主其事。周曰:“吾为部使者,利害今在一路,虽不吾与,吾不可以不言。”即奏云:“今并开六渠,成未可必,费已不赀。请凿一渠试之,傥可以足钳卢之用,当省其余以宽民力。如未足用,以次疏导不为晚。”从之。渠卒无功。其后湍河溢灌邓城,不没数板,邓人始思周前议。段绎已见。李周凿渠事,据张舜民墓志,或可削。

  夺龙图阁直学士、刑部侍郎、知徐州韩贽一官,坐三举官皆不当也。

  诏:近降指挥借内藏库钱六十万缗充河东、陕西折斛钱,宜令于数内先拨钱三十万缗赴河东。

  诏增开修漳河役兵及万人,并力于四月以前毕功。上患财用不足。文彦博曰:“要丰财,安百姓,须省事,如漳河累年不开何所妨?漳河不在东边即在西边,其利害一也。今盛发夫开河,只移得东边河,却掘西边民田,空劳民,何所利?”王安石曰:“若使漳河不由地中行,则或东或西,为害一也;若治使行地中,则有利而无害。若或东或西,利害一也,则禹何须浚川,尽力沟洫?劳民诚不可轻,然以佚道使民,虽劳不可不勉。”上笑。日录载此于二十一日,今附见增兵开漳河后。三年八月十七日甲戌,相度开漳河。实录漳河下有“沣河”二字,恐二字是衍文,今删去。五月乙未,刘贽、杨绘云云。

  上论王猛,王安石曰:“猛宰政公平,流放尸素,拔幽滞,显贤能,无罪而不刑,无才而不任,兵强国富,垂及升平。猛至微浅,然不如是,亦不能济此功。”上曰:“流放尸素,诚为先急。”安石曰:“但尸素尚宜以流放为先急,况又沮坏时事,固所不容。臣观王猛临终与苻坚所言,尤知猛有智虑。苻坚志大而不见几,好功而不忍,内有慕容垂之徒不诛,而外欲伐晋,此其所以亡也。猛知坚不能除垂之徒,故劝以勿伐晋。不然,以秦之强,而欲取晋,何难之有?”上曰:“先知害,乃可言利。今内困于财用,则不可以有事北狄,亦犹内有慕容垂之徒未诛,则不可以有事于晋也。”冯京曰:“臣常言天下事不可急。”安石曰:“有一日行之而立见效者,亦不可不急,若流放尸素之类是也。如用兵于强敌,乃当待时而为之不可过。”日录载此于二十一日,今从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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