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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定元年二月


  二月丙戌朔,诏并代副部署孙廉趋鄜延界并力击贼,仍令秦凤、泾原、鄜延、环庆部署左右援之。先是,环州赵振、庆州高继隆以经略司檄各出兵救延州,及至,贼已出境。廉被诏继往,未至延州,贼出境盖踰月矣。实录于丙戌书此,又于丁亥书徙并代副部署、马军都虞候、英州防御使孙廉知河中府。按此时杨偕知河中,寻与陕州狄棐两易。又按廉附传亦不载其尝知河中。又实录四月廉自马候、英防迁殿候,并不载其知河中,五月乃书徙知河中、殿候、英防孙廉为环庆副部署,恐廉虽曾除知河中,实未起发即改环庆部署也。不然,狄棐何以与杨偕两易?今削不著,以示疑。廉等兵至延州,贼出界已一月余日,此据聚米经。

  刘平、石元孙败,黄德和诬奏两人降贼,知枢密院事夏守赟颇辨其枉,引康保裔事为质,自请将兵击贼。

  丁亥,夏守赟换宣徽南院使、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等使,仍以入内供奉官、勾当御药院张德明、黎用信为陕西都大管勾走马承受公事,掌御剑随之。

  参知政事宋庠请严守备于潼关,从之。知谏院富弼言:“天子守在四夷,今城潼关,自关以西为弃之耶?”

  己丑,皇城使、文州防御使、入内副都知王守忠领梓州观察使,为陕西都钤辖。知谏院富弼言:“唐代之衰,始疑将帅,遂以内臣监军,取败非一。今守忠为都钤辖。与监军何异?昨用夏守赟,已失人望,愿罢守忠勿遣。”不听。神道碑及实录附传并云诏罢守忠不遣。按守忠以二月受命赴陕西,五月乃至陕西罢赴阙,碑传皆误矣。或弼上言在五月间,守忠卒因言故罢,当考。

  四方馆使、果州团练使、鄜延钤辖知鄜州张宗诲领兴州防御使,仍许便宜从事。刘平、石元孙之败,黄德和遁还鄜州,时鄜城不完,且无备,传言虏骑将至,人心惴恐。宗诲乃严斥候,籍入而禁出,使老幼各任其力,守御之计备,敌亦自引去。德和正月二十五日到鄜州,张宗诲附传及正传云:德和遁还延州,不纳,又走鄜州。宗诲曰:“军奔将惧而无所归,乱也。”乃纳之,拘德和以闻。此盖因尹洙所为宗诲墓志。按实录载德和事云:德和遁至甘泉,掠居民。七日,至鄜州,诬奏刘平等。又与宗诲同问王信以平所在。此时宗诲实未尝拘德和也。及德和还延州,范雍即使人代领其众,遣归鄜州听命。所称宗诲拘德和,当在此时。德和前至,尚有部曲,又自称力战得脱,宗诲何缘不纳;后至,则范雍既夺其兵,安能作乱?墓志所云“军奔将惧而无所归,乱也”。盖饰说尔。附传及正传考之不详,遂承用之,误矣。今削去宗诲拘德和事迹。且德和见刘平等战稍却,已先遁去,其意必谓延州危急,将旦暮陷,安肯却入延州!及延州围解,乃自鄜州复还延州,范雍已劾其罪,固应不纳。遣还鄜州听命,则为宗诲所拘,其理势亦当然也。

  禁僧道往河东及度潼关以西。

  庚寅,诏唃厮啰速领军马,乘元昊空国入寇,径往拔去根本,若成功,当授银、夏节度,仍密以起兵日报缘边经略安抚司,出师为援,别赐袭衣金带,绢二万匹。唃厮啰虽被诏,然卒不能行也。

  陕西转运使、兵部员外郎、直史馆明镐为工部郎中、陕西随军转运使,仍听与夏守赟、王守忠同议边事。

  辛卯,天文官李自正上星变图,且言月与太白俱犯昴,当有边兵大起。上谓辅臣曰:“阴阳占候,中否参半。纣以甲子亡,武王以甲子兴。王者当祗畏天道,要在人事应之何如尔。”

  壬辰,命夏守赟兼缘边招讨使。

  宰臣张士逊等言禁兵戍边久。其家在京师者,或不能自存。既退,上召内侍就殿隅索纸笔,自指挥使而下条为数等,复召士逊等示之曰:“朕不欲费三司,特出内藏缗钱十万以赐之。”士逊等因请遣使安抚陕西。于是,起居舍人、知制诰韩琦适自蜀归,论西兵形势甚悉,即命琦为陕西安抚使。上谓琦曰:“异类猖獗,官军不习战,故数出无功。今因小警,乃开后福。”

  癸巳,西上閤门副使符惟忠为陕西安抚副使。

  诏延州战没军士官为瘗埋祭酹之。赐自京至陕西马递、急脚铺卒缗钱。

  甲午,秘书丞、通判镇戎军、管句随军粮草田京签书陕西经略判官事,从夏守赟之请也。京本传云:守赟罢经略,京还阙,应运筹决胜科,不就试,去。又参夏竦军事,与晁宗悫议不当大举,及任福败,责通判庐州。不知参夏竦军事是何时,其议不当大举,附十二月乙巳。

  诏京畿、京东西、淮南、陕西路括市战马,马自四尺六寸至四尺一寸,其直自五十千至二十千,凡五等,敢辄隐者,重寘之法。宰臣、枢密使听畜马七,参知政事、枢密副使五,尚书、学士至知杂、閤门使以上三,升朝官閤门祗候以上二,余命官至诸司职员、寺观主首皆一。节度使至刺史,殿前、马步军都指挥使至军头司散员副兵马使皆勿括。出内库珠偿民马直。又禁边臣私市,阙者官给。出内库珠还民马直,乃月末事,今从本志并书,本志云并边七州军免括马,盖此后事,今削之。

  韩琦言陕西科扰频仍,民已不胜其困,请免括此一路,安众心,从之。此据家传。

  丙申,徙知河中府、龙图阁直学士杨偕知陕州。偕与夏竦议不协,故徙之。偕初闻刘平、石元孙战没,乃伪为书驰告延州曰:“朝廷遣救兵十万至矣。”命傍郡县大具刍粮什器以俟。比书至,贼已解去。及竦节制陕西,韩琦又言偕当避竦,乃诏与河东都转运使高觌换任,觌仍加集贤院学士。徙河东在六月辛亥,今并书之。

  诏民间以丧柩寓僧寺而久不能收葬者,官为埋瘗之。

  又诏陕西所募强壮止留捍守城池,毋得遣戍边。

  又诏京朝官选人,三班使臣有文武器干者,并许经所属官司自陈,当量材试用,诸路转运使、提点刑狱,其察访习知边事者以名闻。

  丁酉,诏枢密院自今边事并与宰相张士逊、章得象参议之,即不须签检。国朝旧制,以中书制民,枢密主兵。故元昊反,边奏皆不关中书。翰林学士丁度尝建言:“古之号令,必出于一。今二府分兵民之政,若措置乖异,则天下无适从,非国体也。请军旅重务,二府得通议之。”知谏院富弼又言:“边事系国安危,不当专委枢密院,而宰相不与。乞如国初,令宰相兼枢密使。”上参取其言,而降是诏。士逊等以诏纳上前,曰:“恐枢密院谓臣等夺权。”弼曰:“此宰相避事尔,非畏夺权也。”时西蕃首领吹同乞砂、吹同山乞自唃厮啰界各称伪将相来降,诏补三班奉职、借职,羁置湖南。弼言二人之降,其家已诛夷,当厚赏以劝来者。上命以所言送中书,弼见宰相论之,宰相初不知也,弼叹曰:“此岂小事,而宰相不知耶!”更极论之,士逊等乃不敢辞。

  左千牛卫大将军、绵州刺史从诲等六人上言:“幸托肺腑,尸厚禄,顾无以自效。愿得从边,以捍西贼。”大宗正纠其事不由本司,诏从诲等自今有所陈,宜关大宗正司以闻。从诲,德昭孙也。

  赐陕西缘边戍兵缗钱。

  己亥,诏中书、枢密院、三司,自今大节、大忌,给假一日,余小节、旬休,并赴后殿奏事。

  降西头供奉官薛文仲为侍禁、广南监当。文仲为鄜延路走马承受,方元昊入寇,辄欲挈族还京师,以摇民心,故责及之。

  权停并州永利东监煎盐三年。

  庚子,以西蕃首领三班奉职吹同乞砂、三班借职吹同山乞并为左千牛卫将军,各赐帛三十匹、茶三十斤,使还本族捍贼,始用富弼之言也。

  拣在京诸坊监及宫观杂役、修仓、备征、措事、河清、马递铺卒升补禁军。

  是日,赐永兴军草泽高怿号安素处士。怿,季兴四世孙,幼能属文,通经史百家之说,从种放隐终南山,与张峣、许勃号“南山三友”。会诏举沈沦草泽,知长安寇准闻其名荐之,辞不起。景祐中,录国初侯王后,怿推其弟忻得官。及范雍建京兆府学,召怿讲授,诸生席间常数十百人。至是,杜衍乞赐以处士号,乃命为大理评事,怿固辞,上嘉其守,特赐之。诏州县岁时礼遇,仍给良田五百亩。其后,文彦博又言怿经术该通,有高世之行,可励风俗,复赐第一区。

  辛丑,出内藏库缗钱八十万付陕西市籴军储。

  壬寅,出内军器库铠甲、弓弩一万九千给陕西诸军。

  癸卯,以延州安远寨都监、左侍禁邵元吉为西头供奉官,权塞门寨都监永平寨监押右侍禁王继元、王懿并为左侍禁,赠安远寨主、东头供奉官蔡咏为莱州刺史,栲栳寨主、左班殿直高益为监门卫将军,监押、左班殿直韩遂为左千牛卫将军,环州大拔寨主、三班奉职曹度为太子右司御率府率,经略司指使、借职王至为太子右清道率府率。

  初,元昊既陷金明寨,遂攻安远、塞门、永平等寨,而安远最居极边,贼攻破其门再重,至第三门,都监邵元吉等缒军士击却之,拒守累日,乃引去,屯延州之北三川口,列十寨,复叩州城呼噪,丛射城上,诸军纵击,贼死者颇众,明日皆遁,而咏等悉追战死之,故有是命。

  永平寨主、监押初欲敛兵匿深山避敌,指挥使史吉帅所部数百人,遮城门立于马前曰:“寨主、监押欲何之?”二人以其谋告,吉曰:“如此,兵则完矣,如城中百姓刍粮何!此往还之迹何可掩,异日为有司所劾,吉为指挥使不免于斩,愿先斩吉于马前,不然,不敢以此兵从行也。”寨主,监押臱惧而返。敌至,围城,吉率众拒守,卒完城。寨主、监押以功各迁一官,吉曰:“幸不丧城寨,吾岂论功乎!”记闻云吉后官至团练使,女为郭逵夫人。

  甲辰,诏兵部自今试武举人,以策论定去留,弓马定高下,弓弩不得加斗力,其合格者,免监当与缘边差遣。

  乙巳,诏选殿前诸般材勇者赴陕西极边任使。

  赐延州守城兵缗钱。

  丙午,德音:“赦延州、保安军流以下罪,背叛奸细人不赦。见屯将士,并与特支,其非中伤而溃散者不在此例。贼所劫掠,第蠲其夏租。军民及内属蕃部为贼所害者,量赐其家缗钱,若诸军更与一季请受。”

  是日,改元,仍于尊号去“宝元”二字,悉许中外臣庶上封议朝政得失。自范仲淹贬,禁中外越职言事。知谏院富弼因论日食,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,愿降诏求直言,尽除越职之禁,于是上嘉纳焉。

  丁未,诏陕西安抚使韩琦与转运司量民力蠲所科刍粮,调民修筑城池,悉具数以闻,当加优恤。官吏因军兴受赇者,听人告比。令诸州军点集丁壮,止欲防护城池,亦不刺手面,除教习外,无得他役。若奸人妄有扇摇,委所在擒捕之。

  先是,诏陕西点募强壮,命琦抚谕,仍促本路如诏。言者又以增数为请,琦奏曰:“转运司及郡县尚未点集,必谨重此事,虑有惊扰,盖民情既为强壮,且忧刺以充军。本路近尝添差弓手,耳目皆已习熟,必无疑惧。请除商、虢二州外,各于逐县见管乡村三丁以下主户内选差一名充弓手,更不差强壮,使减税免役,立阶级,分番教习,著为条约甚备。”诏悉如所请,将佐懦怯者并令罢去,停诸州上供不急之物数十万。时庆州人陈叔度等陈边防策,既而补官东南。琦奏曰:“士忠义愤懑,为国献计,虽稍取用,乃置于僻左,实羁縻之,何得自效!非所以开示诚意来人才也!”诏皆徙边任。“先是诏陕西点募强壮”以下,并据韩琦家传附见。

  初,华州进士张源逃入贼界,言者请因而怀抚以反间之。戊申,赐其家米十石、钱二十千文。(五月九日捕家属赴阙,六月乙未送房州。田画记张源、吴昊事云:元昊倚二人为谋主,时二人家属羁縻随州,张、吴间使谍者矫中国诏释之,人未有知者。后乃闻西人临境,作乐迎此二家,骏马轻束而去。)

  己酉,知延州范雍言:“今陕西用兵之势,宜令大臣以重兵守永兴军、河中府,泾原、环庆等路有警,则以永兴兵援之,鄜延等路则以河中兵援之。今夏竦在永兴,则臣当在河中,以张诸路兵势。其延、渭、环、庆极边,并以武臣宿将守之,以备战斗。而朝廷终未以为然。臣又请选兵官及益河东兵马二十指挥至延州,亦不得报。西贼既知本路无锐兵宿将,遂悉举众而来,攻围李士彬父子寨栅,三日之内,径至州城下。是时,城中若得河东兵马,纵未能掩捕,应亦接得刘平入州。平既军马远来,为贼隔断,众寡不敌,遂致陷没。今金明一路,塞门、安远两寨,围闭经月,息耗未通,万一复来寇城,亦未免为闭门自守之计。欲乞且差赵振为副都部署,及选差钤辖、都监三两员,别济兵五万,分守要害,即一路尚可无忧。昨朝廷更询臣深讨之计。且天兵有数,而敌众无限,中国习斗战有时,而贼能饥寒,不避暴露,善涉险阻,日以劫略为事。又沙漠辽敻,赤地千里,粮馈不继,臣未知深入之利也。太宗朝继迁犹是新集乌合之众,命李继隆等五路进兵,亦无功而还,况今倚契丹为援,吞并西土三十年,聚畜国家所赐财货,与当时固不相侔。然臣以为朝廷久以恩信接契丹,愿试遣一介之使,令其出师助我,复厚以金缯赂唃厮啰及二子,亦令举兵犄角而前,庶此贼可指期而灭。如得绥、宥、银、夏数州,即每岁更增赐契丹十万,纵未能必取,亦可以破其借助之谋也。”

  庚戌,右千牛卫将军、兖州都监曹英为西染院使、环庆都监。英前知镇戎军,坐疏边壕为贼骑所袭降官,至是复起之。曹英,未详。夏竦乞罢统军第一表,云曹英败于新壕,即此事也,但不得月日耳。

  罢郡县主宅巡护禁军。

  壬子,新陕西随军转运使明镐为陕西转运使曾随军转运使。

  命殿中侍御史陈洎,东头供奉官、閤门祗候王滋提举催促陕西州军修筑城池。洎,彭城人也。王滋,未详。

  赠延州金明县令陈说为工部郎中,录其子仲舒为左班殿直。先是,元昊寇金明,而说固守,力战以死,故恤及之。

  癸丑,降振武节度使、知延州范雍为吏部侍郎、知安州,坐失刘平、石元孙也。象州防御使、环庆副都部署、知环州赵振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、鄜延副都部署兼知延州,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、登州防御使、秦凤路副部署刘兴为洋州观察使、环庆副部署兼知环州。

  始,元昊将反,为金冠佩隐饰甲骑遗属羌。振在环州,潜以金帛诱取,得冠佩、银鞍三千,甲骑数百,请告邻部,俾以环为法,庶可披贼势,不听。于是东茭、金明万刘诸族胜兵数万,一旦不战,悉为贼所有,延州几殆,唯环庆独无患。

  时贼兵尚围塞门、安远寨,延州诸将畏避,莫敢出救。及闻范雍责命,众忧骇,诉于安抚使韩琦,愿无使雍去。琦奏:“雍二府旧臣,尽瘁边事,边人德之,且乞留雍以安众心。赵振麄勇,俾为部署可矣。若谓雍节制无状,势当必易,则宜召越州范仲淹委任之,方陛下焦劳之际,臣岂敢避形迹不言、若涉朋比,误国家事,当族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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