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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逖北伐


  晋愍帝建兴元年。初,范阳祖逖少有大志,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,同寝,中夜闻鸡鸣,蹴琨觉曰:“此非恶声也。”因起舞。及渡江,左丞相睿以为军咨祭酒。逖居京口,纠合骁健,言于睿曰:“晋室之乱,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,由宗室争权,自相鱼肉,遂使戎狄乘隙,毒流中土。今遗民既遭残贼,人思自奋,大王诚能命将出师,使如逖者统之以复中原,郡国豪杰必有望风响应者矣。”睿素无北伐之志,以逖为奋威将军、豫州刺史,给千人廪,布三千疋,不给铠仗,使自召募。秋八月,逖将其部曲百馀家渡江,中流,击楫而誓曰:“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,有如大江。”遂屯淮阴,起冶铸兵,募得二千馀人而后进。

  元帝建武元年。初,流民张平、樊雅各布布布聚众数千人在谯,为坞主。王之为丞相也,遣行参军谯国桓宣往说平、雅,平、雅皆请降。及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芦州,遣参军殷乂诣平、雅。乂意轻平,视其屋曰:“可作马厩。”见大镬曰:“可铸铁器。”平曰:“此乃帝王镬,天下清平方用之,奈何毁之?”乂曰:“卿未能保其头,而爱镬邪?”平大怒,于坐斩乂,勒兵固守。逖攻之,岁馀不下,乃诱其部将谢浮使杀之。逖进据太丘,樊雅犹据谯城,与逖相拒。逖攻之不克,请兵于南中郎将王含。桓宣时为含参军,令遣宣将兵五百助逖。逖谓宣曰:“卿信义已着于彼,今复为我说雅。”宣乃单马从两人诣雅曰:“祖豫州方欲平荡刘、石,倚卿为援,前殷乂轻薄,非豫州意也。”雅即诣逖降。逖既入谯城,石勒遣石虎围谯,王含复遣桓宣救之,虎解去。逖表宣为谯国内史。

  六月己巳,晋王传檄天下,称“石虎敢帅犬羊,渡河纵毒,今遣琅琊王裒等九军,锐卒三万,水陆四道,径造贼场,授祖逖节度。”寻复召裒还建康。

  太兴二年。初,蓬陂坞主陈川自称陈留太守,祖逖之攻樊雅也,川遣其将李头助之。头力战,有功,逖厚遇之。头每叹曰:“得此人为主,吾死无恨。”川闻而杀之。头党冯宠帅其众降逖,川益怒,大掠豫州诸郡,逖遣兵击破之。夏四月,川以浚仪叛降石勒。

  祖逖攻陈川于蓬关,石勒遣石虎将兵五万救之。战于浚仪,逖兵败,退屯梁国。勒又遣桃豹将兵至蓬关,逖退屯淮南。虎徙川部众五千户于襄国,留豹守川故城。

  三年夏六月,祖逖将韩潜与后赵将桃豹分据陈川故城,豹居西台,潜居东台,豹由南门,潜由东门,出入相守四旬。逖以布囊盛土如米状,使千馀人运上台,又使数人担米息于道。豹兵逐之,弃担而走。豹兵久饥,得米,以为逖士众丰饱,益惧。后赵将刘夜堂以驴千头运粮馈豹,逖使韩潜及别将冯铁邀击于汴水,尽获之。豹宵遁,屯东燕城,逖使潜进屯封北以逼之。冯铁据二台,逖镇雍丘,数遣兵邀击后赵兵,后赵镇戍归逖者甚多,境土渐蹙。

  先是,赵固、上官已、李矩、郭默互相攻击,逖驰使和解之,示以祸福,遂皆受逖节度。秋七月,诏加逖镇西将军。逖在军,与将士同甘苦,约已务施,劝课农桑,抚纳新附,虽疏贱者皆结以恩礼。河上诸坞先有任子在后赵者,皆听两属,时遣游军伪抄之,明其未附。坞主皆感恩,后赵有异谋,辄密以告,由是多所克获,自河以南多叛后赵归于晋。

  逖练兵积谷,为取河北之计。后赵王勒患之,乃下幽州为逖修祖、父墓,置守冢二家,因与逖书,求通使及互市。逖不报书,而听其互市,收利十倍。逖牙门童建杀新蔡内史周密降于后赵,勒斩之,送首于逖曰:“叛臣逃吏,吾之深仇。将军之恶,犹吾恶也。”逖深德之。自是后赵人叛归逖者,逖皆不纳,禁诸将不使侵暴后赵之民,边境之间,稍得休息。

  四年秋七月甲戌,以尚书仆射戴渊为征西将军、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、司州刺史,镇合肥。八月,豫州刺史祖逖以戴渊吴士,虽有才望,无弘致远识,且已翦荆棘收河南地,而渊雍容一旦来统之,意甚怏怏。又闻王敦与刘、刁构隙,将有内难。知大功不遂,感激发病。九月壬寅,卒于雍丘。豫州士女若丧父母,谯、梁间皆为立祠。王敦久怀异志,闻逖卒,益无所惮。

  冬十月壬午,以逖弟约为平西将军、豫州刺史,领逖之众。约无绥御之才,不为士卒所附。初,范阳李产避乱依逖,见约志趣异常,谓所亲曰:“吾以北方鼎沸,故远来就此,冀全宗族。今观约所为,有不可测之志。吾托名姻亲,当早自为计,无事复陷身于不义也,尔曹不可以目前之利而忘久长之策。”乃帅子弟十馀人间行归乡里。

  永昌元年冬十月,祖逖既卒,后赵屡寇河南,拔襄城、城父,围谯。豫州刺史祖约不能御,退屯寿春,后赵遂取陈留,梁、郑之间复骚然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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