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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氏据江东(2)


  三年冬十二月,孙策遣其正议校尉张纮献方物,曹操欲抚纳之,表策为讨逆将军,封吴侯,以弟女配策弟匡,又为子彰取孙贲女,礼辟策弟权、翊,以张纮为侍御史。

  袁术以周瑜为居巢长,以临淮鲁肃为东城长。瑜、肃知术终无所成,皆弃官渡江从孙策,策以瑜为建威中郎将。肃因家于曲阿。曹操表征王朗,策遣朗还,操以朗为谏议大夫,参司空军事。

  袁术遣间使赍印绶与丹阳宗帅祖朗等,使激动山越,共图孙策。刘繇之奔豫章也,太史慈遁于芜湖山中,自称丹阳太守。策已定宣城以东,惟泾以西六县未服,慈因进住泾县,大为山越所附。于是策自将讨祖郎于陵阳,禽之。策谓郎曰:“尔昔袭孤,斫孤马鞍。今创军立事,除弃宿恨,惟取能用,与天下通耳,非但汝,汝勿恐怖。”郎叩头谢罪,即破械,署门下贼曹。又讨太史慈于勇里,禽之,解缚,捉其手曰:“宁识神亭时邪。若卿尔时得我,云何”慈曰:“未可量也。”策大笑曰:“今日之事,当与卿共之。闻卿有烈义,天下智士也,但所托未得其人耳。孤是卿知已,勿忧不如意也。”即署门下督。军还,祖郎、太史慈俱在前导,军人以为荣。

  会刘繇卒于豫章,士众万馀人欲奉豫章太守华歆为主,歆以为“因时擅命,非人臣所宜”,众守之连月,卒谢遣之,其众未有所附。策命太史慈往抚安之,谓慈曰:“刘牧往青吾为袁氏攻庐江,吾先君兵数千人尽在公路许,吾志在立事,安得不屈意于公路以求之乎。其后不遵臣节,谏之不从,丈夫义交,苟有大故,不得不离。吾交求公路及绝之本末如此,恨不及其生时与共论辨也。今儿子在豫章,卿往视之,并宣孤意于其部曲,部曲乐来者与俱来,不乐来者且安慰之。并观华子鱼所以牧御方规何如。卿须几兵,多少随意。”慈曰:“慈有不赦之罪,将军量同桓、文,当尽死以报德。今并息兵,兵不宜多,将数十人足矣。”左右皆曰:“慈必北去不还。”策曰:“子义舍我,当复从谁。”饯送昌门,把腕别曰:“何时能还。”答曰:“不过六十日。”慈行,议者犹纷纭,言遣之非计。策曰:“诸君勿复言,孤断之详矣。太史子义虽气勇有胆烈,然非纵横之人,其心秉道义,重然诺,一以意许知已,死亡不相负,诸君勿忧也。”慈果如期而反,谓策曰:“华子鱼良德也,然无他方规,自守而已。又丹阳僮芝自擅庐陵,番阳民帅别立宗部,言我已别立郡海昏上缭,不受发召,子鱼但睹视之而已。”策拊掌大笑,遂有兼并之志。

  四年冬十一月,庐江太守刘勋以袁术部曲众多,不能赡,遣从弟偕求米于上缭诸宗帅,不能满数,偕召勋使袭之。孙策恶勋兵强,伪卑辞以事勋曰:“上缭宗民数欺鄙郡,欲击之,路不便。上缭甚富实,愿君伐之,请出兵以为外援。”且以珠宝、葛越赂勋。勋大喜,外内尽贺。刘晔独否,勋问其故,对曰:“上缭虽小,城坚池深,攻难守易,不可旬日而举也。兵疲于外,而国内虚,策乘虚袭我,则后不能独守。是将军进屈于敌,退无所归。若军必出,祸今至矣。”勋不听。遂伐上缭,至海昏,宗帅知之,皆空壁逃迁,勋了无所得。时策引兵西击黄祖,行及石城,闻勋在海昏,策乃分遣从兄贲、辅将八千人屯彭泽,自与领江夏太守周瑜将二万人袭皖城,克之,得术、勋妻子及部曲三万馀人。表汝南李术为庐江太守,给兵三千人以守皖城。皆徙所得民东诣吴。勋还至彭泽,孙贲、孙辅邀击,破之。勋走保流沂,求救于黄祖,祖遣其子射率船军五千人助勋,策复就攻勋,大破之。勋北归曹操,射亦遁走。

  策收得勋兵二千馀人,船千艘,遂进击黄祖。十二月辛亥,策军至沙羡,刘表遣从子虎及南阳韩晞将长矛五千来救祖。甲寅,策与战,大破之,斩晞。祖脱身走,获其妻子及船六千艘,士卒杀溺死者数万人。

  策盛兵将徇豫章,屯于椒丘,谓功曹虞翻曰:“华子鱼自有名字,然非吾敌也。若不开门让城,金鼓一震,不得无所伤害。卿便在前,具宣孤意。”翻乃往见华歆曰:“窃闻明府与鄙郡故王府君齐名中州,海内所宗,虽在东垂,常怀瞻仰。”歆曰:“孤不如王会稽。”翻覆曰:“不审豫章资粮器仗士民勇果,孰与鄙郡。”歆曰:“大不如也。”翻曰:“明府言不如王会稽,谦光之谭耳。精兵不如会稽,实如尊教。孙讨逆智略超世,用兵如神,前走刘扬州,君所亲见,南定鄙郡,亦君所闻也。今欲守孤城,自料资粮,已知不足,不早为计,悔无及也。今大军已次椒丘,仆便还去,明日日中迎檄不到者,与君辞矣。”歆曰:“久在江表,常欲北归,孙会稽来,吾便去也。”乃夜作檄,明旦遣吏赍迎。策便进军,歆葛巾迎策。策谓歆曰:“府君年德名望,远近所归,策年幼稚,宜修子弟之礼。”便向歆拜,礼为上宾。

  策分豫章为庐陵郡,以孙贲为豫章太守,孙辅为庐陵太守。会僮芝病,辅遂进取庐陵,留周瑜镇巴丘。

  孙策之克皖城也,抚视袁术妻子。及入豫章收载刘繇丧,善遇其家,士大夫以是称之。

  会稽功曹魏腾尝迕策意,策将杀之,众忧恐,计无所出。策母吴夫人倚大井谓策曰:“汝新造江南,其事未集,方当优贤礼士,舍过录功。魏功曹在公尽规,汝今日杀之,则明日人皆叛汝。吾不忍见祸之及,当先投此井中耳。”策大惊,遽释腾。

  五年夏四月,广陵太守陈登治射阳,孙策西击黄祖,登诱严白虎馀党,图为后害。策还击登,军到丹徒,须待运粮。初,策杀吴郡太守许贡,贡奴客潜民间,欲为贡报仇。策性好猎,数出驱驰,所乘马精骏,从骑绝不能及,卒遇贡客三人,射策中颊,后骑寻至,皆刺杀之。策创甚,召张昭等谓曰:“中国方乱,以吴、越之众,三江之固,足以观成败,公等善相吾弟。”呼权,佩以印绶,谓曰:“举江东之众,决机于两陈之间,与天下争衡,卿不如我。举贤任能,各尽其心,以保江东,我不如卿。”丙午,策卒,时年二十六。

  权悲号,未视事,张昭曰:“孝廉,此宁哭时邪?”乃改易权服,扶令上马,使出巡军。昭率僚属,上表朝廷,下移属城,中外将校,各令奉职。周瑜自巴丘将兵赴丧,遂留吴,以中护军与张昭共掌众事。时策虽有会稽、吴郡、丹阳、豫章、庐江、庐陵,然深险之地,犹未尽从,流寓之士,皆以安危去就为意,未有君臣之固,而张昭、周瑜等谓权可与共成大业,遂委心而服事焉。

  冬十月,曹操闻孙策死,欲因丧伐之。侍御史张纮谏曰:“乘人之丧,既非古义,若其不克,成仇弃好,不如因而厚之。”操即表权为讨虏将军,领会稽太守。

  操欲令纮辅权内附,乃以纮为会稽东部都尉。纮至吴,太夫人以权年少,委纮与张昭共辅之。纮思惟补察,知无不为。太夫人问扬武都尉会稽董袭曰:“江东可保不。”袭曰:“江东有山川之固,而讨逆明府恩德在民,讨虏承基,大小用命,张昭秉众事,袭等为爪牙,此地利人和之时也,万无所忧。”权遣张纮之部,或以纮本受北任,嫌其志趣不止于此,权不以介意。

  鲁肃将北还,周瑜止之,因荐肃于权曰:“肃才宜佐时,当广求其比以成功业。”权即见肃,与语,悦之。宾退,独引肃合榻对饮,曰:“今汉室倾危,孤思有桓、文之功,君何以佐之?”肃曰:“昔高帝欲尊事义帝而不获者,以项羽为害也。今之曹操犹昔项羽,将军何由得为桓、文乎。肃窃料之,汉室不可复兴,曹操不可卒除,为将军计,惟有保守江东,以观天下之衅耳。若因北方多务,剿除黄祖,进伐刘表,竟长江所极,据而有之,此王业也。”权曰:“今尽力一方,冀辅汉耳此,言非所及也。”张昭毁肃年少粗疏,权益贵重之,赏赐储偫,富拟其旧。

  权料诸小将兵少而用薄者,并合之。别部司马汝南吕蒙军容鲜整,士卒练习,权大悦,增其兵,宠任之。

  功曹骆统劝权尊贤接士,勤求损益,飨赐之日,人人别进,问其燥湿,加以密意,诱谕使言,察其志趣。权纳用焉。统,俊之子也。

  庐陵太守孙辅恐权不能保江东,阴遣人赍书呼曹操。行人以告,权悉斩辅亲近,分其部曲,徙辅置东。

  曹操表征华歆为议郎,参司空军事。庐江太守李术不肯事权,而多纳其亡叛。权以状白曹操曰:“严刺史昔为公所用,而李术害之,肆其无道,宜速诛灭。今术必复诡说求救。明公居阿衡之任,海内所瞻,愿敕执事,勿复听受。”因举兵攻术于皖城。术求救于操,操不救,遂屠其城,枭术首,徙其部曲二万馀人。

  七年秋九月,曹操下书责孙权任子。权召群僚会议,张昭、秦松等犹豫不决。权引周瑜诣吴夫人前定议。瑜曰:“昔楚国初封,不满百里之地,继嗣贤能,广土开境,遂据荆、扬,至于南海,传业延祚,九百馀年。今将军承父兄馀资,兼六郡之众,兵精粮多,将士用命,铸山为铜,煮海为盐,境内富饶,人不思乱,有何逼迫,而欲送质。质一入不得不与曹氏相首尾,与相首尾则命召不得不往,如此便见制于人也。极不过一侯印,仆从十馀人,车数乘,马数匹,岂与南面称孤同哉。不如勿遣,徐观其变。若曹氏能率义以正天下,将军事之未晚。若图为暴乱,彼自亡之不暇,焉能害人。”吴夫人曰:“公瑾议是也。公瑾与伯符同年,小一月耳,我视之如子也,汝其兄事之。”遂不送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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