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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宁宗嘉定元年


  戊辰嘉定元年

  春正月戊寅,右谏议大夫叶时、殿中侍御史黄畴若、监察御史章燮、余崇龟等上言侂胄专政无君,僭上不道,乞枭其首领,置之淮甸,积尸丛冢之间,以谢天下。不许。

  辛巳,章再上,又不许。诏曰:“朕以眇躬,获遵洪业。所期恭已,治可致于无为;乃昧知人,失浸成于偏信。自奸臣之怙势,畏公议之靡容,屏蔽聪明,排斥忠直。利害莫从而上达,威福自得以下移。逮兹更化之初,亟出求言之令,倏再逾于月律,犹罕见于奏封。岂习俗相仍,激昂者寡?抑精诚弗至,顾忌者多?厥今百度未厘,二边未靖,人才乏而未究搜罗之术,民力困而未明惠养之方。救此弊端,宁无良策?乃若箴规主失,指摘奸邪,人所难言,朕皆乐听。倘有裨于事实,讵敢吝于褒章?其或过差,务从宽假。凡我缙绅之彦,暨于刍荛之微,久郁之怀,谅欣闻于申命。竭诚以告,庶共底于丕平。”

  壬午,监登闻鼓院王楠自河南通书回,持金人牒求韩侂胄函首。诏侍从、两省、台谏集议。

  丙戌,右谏议大夫叶时等复请枭韩侂胄,函首于两淮。诏三省、枢密院详议以闻。

  壬辰,同知枢密院事史弥远知枢密院事。起居郎许奕为金国通谢使,阁门舍人吴衡副之。

  ◇

  二月丁未,升天水县为军。

  戊申,追复故相赵汝愚观文殿大学士,尽叙元官,谥曰忠定。诏史官应绍熙以来韩侂胄事迹及奸言诬史并行改正。于是彭龟年、孙逢吉、吕祖俭以次赐谥,录后党锢诸贤,以次召用。

  壬子,诏临安府赈济流民。

  甲寅,雪。

  戊午,前四川宣抚使程松授果州团练副使、宾州安置。

  甲子,罢前吏部尚书刘德秀遗表赠官。是月,郴州黑风峒寇罗世传为乱,招降之。

  ◇

  三月癸酉,以毛自知首论用兵,夺进士第一大恩例。

  戊子,诏曰:“朕临御以来,仰遵累朝恭俭之规,菲食卑宫,躬行以移风俗。而志勤道远,观感未孚。况奸幸弄权,故相同恶,上下交利,贿赂公行。监司、郡守并相仿效,贪婪无厌,狼藉已甚。朕方厉精更始,申加训饬,以儆有位。继自今各务精白一心,以承至意。其有缘公济私,尚为故态,必罚无赦,尚其戒哉!”复秦桧王爵、赠谥。

  己丑,监登闻鼓院王楠自军前再还行在,议以韩侂胄首枭于两淮。

  壬辰,以函首事降黄榜,晓谕两淮、荆襄、四川。

  乙未,诏临安府遣东南第三副将尹明斫侂胄棺,取其首送江淮制置大使司。是春,皇子生。

  ◇

  夏四月丙辰,诏后省科别群臣奏疏可行者以闻。赠彭龟年宝谟阁直学士,落李沐宝文阁学士。

  戊午,韶州安置陈自强再责授复州团练使、雷州安置,仍籍其家。

  ◇

  闰四月辛未,置拘榷安边钱物所。

  壬申,雨雹。

  癸未,皇子薨,追封肃王,谥曰冲靖。诏大理、三衙、临安府及诸路阙雨州县决系囚,释杖以下。

  甲申,诏曰:“朕更化厉精,祗若古训,为万世长策,先图其大者。皇太子温文粹美,学问夙成。欲使与闻国论,通练事机,以增茂储德。二三大臣,各兼师傅宾僚,用申羽翼之助,其相与协心辅导,成朕爱子之义,以绵我家无疆之庆,是惟休哉!自今再遇视事,可令皇太子侍立,宰执赴资善堂会议。”

  乙酉,右丞相兼枢密使钱象祖兼太子少傅,参知政事卫泾、雷孝友、签书枢密院事林大中并兼太子宾客。

  辛卯,以旱祷于天地、宗庙、社稷。

  癸巳,减常膳。

  乙未,蠲两浙阙雨州县贫民逋赋。命大理、三衙、临安府、两浙州县决系囚。

  丙申,幸太一宫明庆寺祷雨。

  丁酉,诏曰:“朕惟祖宗传序之重,祗惧靡遑。而去岁以来,蝗蝻为灾。冬既无雪,春又不雨。夏且半矣,祈眘不应。天灾流行,固亦有之,在于今兹,关系实重。边鄙甫定,流徙未复,漕运不至,籴价已增。苟失岁事,何以保邦?《传》不云乎:屋漏在上,知之在下。其播告中外,凡朕躬不逮、朝政阙失、田里愁叹、军民疾苦,尽言无隐,朕将采而用之,无小无大,惟既乃心,称朕意焉。”

  ◇

  五月辛酉,御集英殿,赐礼部奏名进士郑自成等四百二十有六人及第、出身。

  甲子,太白经天。

  乙丑,以飞蝗为灾,减常膳。

  丁卯,诏侍从、台谏条上阙政,监司、守令条上民间利害。是月,初,光宗既祔庙,当议配享。而一朝三相中,周必大、留正皆尝以学党得罪,故论者欲用葛邲。及是党禁解,必大之子新知筠州纶乞以其父配享庙庭。诏两制、礼官详议。其后正之孙秘阁校理元刚复言其祖首侍崇陵讲读,后在相位,始终六年,当以其祖配。权礼部尚书章颖乃乞并用二公配享,后亦不果行焉。

  ◇

  六月庚午,金人归大散关。

  辛未,归濠州,又归隔芽关。

  乙亥,卫泾罢。

  甲申,签书枢密院事林大中薨于位。

  乙酉,以蝗生,祷于天地、社稷。

  丙戌,诏侍从、两省、台谏举沿边守臣。

  辛卯,史弥远兼参知政事。

  ◇

  秋七月辛丑,赐吕祖泰官。先是,祖泰以上书忤韩侂胄,配钦州牢城。至是改正过名,特补上州文学,寻改授迪功郎、监潭州南岳庙。

  癸丑,丘崇同知枢密院事。

  甲寅,许奕归自北庭。

  ◇

  八月戊辰,出丰储仓米赈贫民。

  辛未,丘崇薨于江阴之里第。

  甲戌,侍从、台谏、两省详议会子折阅利害。

  辛巳,娄机同知枢密院事,楼钥签书枢密院事。

  丙戌,诏礼部侍郎许奕、起居舍人曾从龙考订监司、守令所条民间利害,择可行者以闻,其未条上者趣之。

  甲午,出米二十万石赈江淮流民。

  ◇

  九月己未,先是,金人遣谕成使完颜侃、乔宇来,辛丑入见,至是,以和议成谕天下。

  乙丑,大风雨。降德音于沿边诸州。是秋,背嵬军谋议以九月二十八日安资政生祠落成之日举事,已结连剑、利诸军矣。前一夕,安公家人梦厅事下有坐甲者数百。是日,安公心忽动,俄有告变者,捕为首八人诛之。隆庆府后军统制官张林知其谋,命宪臣宋正仲鞫实。狱成当死。诏以其有诛叛之功,夺防御使,除名,岭南羁管云。

  ◇

  冬十月丙子,钱象祖为左丞相,史弥远为右丞相,雷孝友为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,娄机参知政事,楼钥同知枢密院事。

  己卯,褒录庆元上书杨宏中、徐范、张道各循一资,周端朝、林仲麟各免文解。蒋傅已亡,诏以束帛赐其家。

  庚辰,伯祝为安定郡王。

  癸未,金主遣使来贺瑞庆节。是月,诏蔡连追毁出身文字,除名勒停,配赣州牢城。诏赐朱熹谥,依条与遗表恩泽。太常博士章徕初议溢曰文忠,考功郎官刘弥正覆谥议曰:“谥,古也;复谥,非古也。《谥法》曰:“谥生于行者也。”苟当于行,一字足矣,奚复哉?”其议略曰:“六经,圣人载道之文也。孔氏没,独子思、孟轲氏述遗言以持世,斯文以是未坠。汉诸儒于经,始采掇以资文墨;涉隋、唐间,河汾讲学,已不造圣贤阃域。最后韩愈氏出,或谓其文近道耳。盖孔氏之道,赖子思、孟轲氏而明。子思、孟轲之死,此道几熄。及本朝而又明。濂溪、横渠、二程子发其微,程氏之徒阐其光至公,而圣道粲然矣。初,太常议以文忠谥公。按:公在朝廷之日无几,正主庇民之学郁而不施,而著书立言之功大畅于后。合文与忠谥公,似是而非也。有功于斯,文简矣而实也。本朝欧、苏不得谥文,而得之者乃杨大年、王介甫,介甫经学不得为醇,其事业亦有可恨;大年政复文士耳。文乎文乎,岂是之谓乎?世评韩愈为文人,非也。《原道》曰:“轲之死,不得其传。”斯言也程子取之。公晚为《韩文考异》一书,岂其心亦有合与?请以韩子之谥谥公。”从之,乃谥曰文。

  《讲义》曰:此宁宗皇帝转移士习之机也。庆元以来,权幸擅朝,伪以排天下之正学,党以空天下之名流,人心愤郁久矣。今权幸诛殛,天开日明,海内翘首以观维新之化。而圣意拳拳,首举节惠之典于文公,一时学者知所趋向矣,岂非吾道之幸哉?

  黄干曰:先生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,尽性情之妙,达圣贤之蕴;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,备事物之理,任纲常之责。明足以察其微,刚足以任其重,弘足以致其广,彀足以极其常。其存之也虚而静,其发之也果而确,其用之也,应事接物而不穷;其守之也,历变履险而不易。本未精粗,不见其或遗;表里初终,不见其或异。继往圣将微之旨,启前贤未发之机,辨诸儒之得失,辟异瑞之讹谬,明天理,正人心,事业之大,又孰有加于此者?窃闻道之正统,待人而后传,自周以来,任传道之责,得统之正者,亦不过数人,而能使斯道彰彰较著者,一二人而止耳。由孔子而后,曾子、子思继其微,至孟子而始著。由孟子而后,周、程、张子继其绝,至先生而始著。盖千有余年之间,孔孟之徒所以推明是道也,既已煨炉残缺,离析穿凿,而微言绝矣。用、程、张子崛起于斯文湮郁之余,人心怀蠹之后,扶持植立,厥功伟然。未及百年,蹐驳尤甚,先生出,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,大明中天,昭晰呈露,谥之曰文,不亦宜乎?

  丙辰,金主璟卒。无子,金人立葛王裒之子允济。嘉定六年遇杀。

  ◇

  十一月戊午,右丞相史弥远以母丧去位。

  癸亥,皇太子请赐史弥远第于行在,令就第持服。许之。

  庚午,四川初行当五大钱。

  ◇

  十二月戊辰,左丞相钱象祖罢。升嘉兴府为嘉兴军。杖杀利州忠义人李大用。初,大用与其徒结集屯驻诸军,欲以某日举事,先纵火焚仓库,然后杀总领、转运及西统制,据城为变。部分已定,其徒赵吉惧事不济,遂诣总领所告变。捕得大用,即牧场杖死之,其徒死者八人。赏吉钱千缗,送蓬洲养老。吉行至葭萌县,大用之党追杀之,裂其尸,弃之于道,取其钱而去。李沐再夺三官,信州居住。

  戊寅,改命曾从龙吊祭金国。已卯,黎州蛮蓄卜寇边,破州之碉子寨。先是,蓄卜之弟闷巴至三冲,为人所杀,部将赵鼎、总辖官魏大受惧生事,胁害之土丁以骨价钱三千三百引偿之。在绍熙五年。有白水村者,青羌往来渡头也,其民旧与青羌交通。庆元初,郡徙之安静寨,青羌不以为便,乞还之白水。开禧二年。既而蓄卜又言大受尝以袍印许之而不获,欲与青羌偕往邛部川,假道女儿城以入寇。于是寨言于州,乞以财帛送都王,毋令假道,知州杨伯昌从之。开禧三年。至是秋,蓄卜遂以兵至三村,总辖官董忠显连告急,伯昌命严兵待之。俄伯昌召去,朝奉郎赵公庀代为守,闻羌人且至,遣禁兵八十,偕土丁往拒之。兵至茆坪,而蓄卜已渡河,军丁迎敌不胜,进攻茆坪寨,官军射退之,遂掠三松、蚕沙、横山、三增、白羊诸社,又进据茹山,而安静、艮溪、茆坪、谷堆诸寨皆为所隔,公庀函遣西兵正将党寿以所部七十人及土丁俱往策应。寿轻敌径进,战于茹山,官军失利,郡又调西兵禁兵之未发者,命兴元府后军统制王光世将之以行。羌人自茆坪寨下以皮船载生兵渡河,寨官李茂引兵至河际射之,一舟八人俱溺。光世惮羌人势盛,留屯三冲不敢进。羌人焚掠既尽,乃渡河南归,光世乃伪走捷旗,称会合兵丁赶逐羌贼,道路已通。时并河诸村生业无遗矣。

  癸未,前右丞相史弥远辞赐第,许之。

  己丑,太府卿宇文绍节为贺金国登位使,阁门舍人周登副之。是月,御笔赵汝愚特赠太师,进封沂国公。是岁,江淮制置大使司汰部淮军归农,淮东拣刺八千余人,以补镇江大军及武锋军之阙;淮西拣刺二万六千余人,以为御前武定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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