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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孝宗淳熙十年


  癸卯淳熙十年

  春正月戊子,诏广盐复行钞法,略曰:“盐者民资以食。向也官利其赢而自鬻,久为民病。朕既遣使谕之,得其利害以归,复谋诸在廷,佥言惟允,始为之更,令许通商贩,而社官鬻民,固以为利矣。然利于民者,官不便焉。何者?盐之息厚,凡官与吏之所为妄费以济其私者,异时一出于此,一旦绝之,无所牟取,必胥动以浮言,将毁我裕民之政。且朕知恤民而已,浮言奚恤?矧置监司、守令,皆以为民。朕有美意,弗推而广之,顾挠而坏之,可乎?七月一日为始,罢官般官卖,通行客钞法。”

  庚寅,密院言拣汰事。上曰:“兵不选练则不精,但州郡未裕,若养老人数过多,艰于赡养。春六年、八年、九年分拣汰官兵,可再展半年。”

  辛卯,进呈镇江总领所乞降新会兑换。上见前具新印会子数目,乃曰:“新印会子比旧又增多。大凡行用会子,少则重,多则轻。”

  壬辰,密院进呈镇江军兵三年加减之数,上曰:“养兵费财,国用十分,几八分养兵。”周必大奏:“尚不啻八分。”上曰:“今民间未裕,江东、浙西寄招镇江诸军及武锋军岁额人数,可并权免三年,所有诸州日前未足之数,特与蠲免。”是月,以黄洽为御史中丞。自乾道五年之后,不除中执法者十四年。洽尝奏云:“因言固可以知人,轻听亦至于失人。是故听言不厌其广,广则庶几其无壅;择言不厌其审,审则庶几其无误。”上深然之。

  ◇

  二月癸卯,用御史中丞黄洽奏,诏罢内侍陈源宫观,建宁府居住。先是,陈源罢德寿宫提举,有旨与落阶官。臣僚言其过恶,乞寝罢成命,与一在外宫观,从之。至是,洽又言其罪状灼然,乞赐窜责,故有是命。既而台察又疏其党与皆一时之巨蠹,于是武略大夫徐彦达除名勒停,送道州编管,家财产业并籍没,进纳德寿宫;其子徐必闻等三人并追官勒停,仍送筠州编管。士昌,源之厮役,以违法迁转;李庚本临安府都吏,与源交通补官;彦达尝充德寿宫阁子库书写,专一为源管家务,官至正使,职至路钤,皆源之力也。

  ◇

  三月丙寅朔,建康都统制郭刚言:“去岁合拣汰效用军义兵一百八十五人,自言愿得逐便,欲乞拣汰。”上曰:“正恐离军失所,所以尚留。如此,与放逐便。”

  己丑,福州奏:“都巡检姜特立捉海贼九十四名,根勘二十八人招伏,余六十六名被虏在船,不曾行劫,并给据释放。”上曰:“赵汝愚如此处置甚善。古者制刑,王者言宥而有司执法。若有司但务姑息,何以示惩?”是月,诏举制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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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夏四月丙申,诏:“临安府系驻跸之地,本州属县民户身丁钱,可自淳熙十一年为始,更与蠲放三年,仍给降黄榜晓谕。”进呈监司、帅臣奏到臧否,先数日,上曰:“监司、帅臣奏到守臣臧否而不行黜陟,何以劝惩?可与后省,将两岁臧否其尤者以闻。”是日将上,臧者多已用,否者多已黜,有未升黜者数人:前知普州范仲圭、前知琼州韩璧、前知复州王去恶皆在臧之目,新万安军汤鷽在否目。上曰:“王去恶有平黎之功,而又通晓郡事,可召赴行在。范仲圭、韩璧任满,与监司差遣。汤鷽罢新任。”

  癸卯,大理寺丞张抑言:“浙西诸州豪宗大姓于濒湖陂荡各占为田,名曰塘田,于是旧为田者,始隔绝水出入之地。淳熙八年,虽因臣僚札子,有旨令两浙运司根括,而八年之后,围裹益甚。乞自今责之知县,不得给据;责之县尉,常切巡捕;责之监司,常切觉察,仍许人告。令下之后尚复围裹者,论如法。”从之。是月,广西运判王正己奏云:“陛下加惠远方,恐官卖科扰,民无所告,复行客钞,以救其弊,德至渥也。陛下本以宽裕远民,而今来两路通行,却成发泄东钞。借使两路分画界分,西路漕计不亏,诸郡可以支吾,亭户不致贫乏,岂非陛下之本意?愿闻缺乏之端,有如二十余州上下煎熬,倘有申请,朝廷岂能坐视?必须应副,则东路虽有赢余,亦时朝三暮四,恐徒纷扰。”又云:“顷年章潭为广东提举盐事,力主两路通行之议。及就移西路运判,客钞不敷,漕计大窘,寝食几废。又得东路二十八万缗,遂以少宽,即同帅臣范成大乞行官卖,此则易地而不可行者。岁月未久,可以覆按。”又云:“绍兴间通行客钞能三十余年者,以西路有折科、招籴之类。后既住罢,漕计遂窘,因有官卖之法。其后更易不定,大概以东钞通行、西钞不登为患。万一必须通行,则西路漕计或缺,亦须预作指画,不可临期缺误,然不若分路为允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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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月甲子朔。是月,臣僚言:“祖宗用人,初无清浊之列。韩琦第二人进士及第,未免监左藏库,后为度支判官,皆号称职。乞明诏大臣,如行在左藏库之类,稍重其选,与免待阙,遇馆学有阙,却于此取之,以广得人之路。”从之。鄂州都统郭杲言:“襄阳屯田二十余年,虽微有所获,然未能大益边计,非田不良,盖人力有所未至,且无专任责者。或谓战士屯田,恐妨阅习,而不知分番耕作,乃所以去其骄;或谓耕作劳苦,恐其不乐,而不知分给谷米,人自乐从,以乐从之人为实边之计,可谓两便。本司见有荒熟田共七百五十亩,乞降钱三万缗收买耕牛农具,便可施工,余力亦可刷荒田开垦。”从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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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六月丙申,王淮等奏:“两日酷暑,圣躬得无烦郁?”上曰:“朕自有道以处之,但怀闾阎之民不易度耳。往在潜邸,尝有诗云:“闾阎多勃郁,方愧此身闲。””淮奏:“陛下隆寒盛暑,每以百姓为念,真三五帝王之用心。”梁克家奏:“昔唐文宗诗云:“人皆苦炎热,我爱夏日长。”柳公权属以“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”。君臣赓歌,略无一言及于百姓,而大书殿壁,自以为词情皆足。苏轼尝效其诗以讥之云:“一为居所移,苦乐永相忘。愿言均此施,清阴分四方。”今陛下不以隆暑为畏,而长怀闾阎之苦,唐之君臣见有愧云。”

  己酉,进呈太府寺丞勾昌泰“蜀中制置使一员,任六十州之安危,或有疾病迁动,自朝廷除授,动经年岁,方始到任。愿于从臣中常储一二人于蜀中,令作安抚使,一旦有制置便阙,使可就除,其于思患预图,最系国家大事”。上谕宰执曰:“此正在卿等留意。今后欲除蜀帅,须是选择可备制置使之用者,庶几临时不至缺事。”诏经理屯田。建康府御前诸军都统制司奏:“近准御笔措置屯田,契勘淮西荒闲田土,如昨来和州兴置屯田五百余所,卢州管下亦有三十六围,皆频江临湖,号称沃壤。自后废罢,拨还逐州,召人请佃,寻许承买,今多为良田。自余荒地,亦有豪强之户冒耕包占。”诏令淮西帅、漕司同共取见系官田亩实数闻奏。都统郭刚寻奏:“相视得和州历阳县荒圩五百余顷,可以开耕,每田一顷,三人分耕,合用官兵一千五百人。”建康留守钱良臣亦奏:“上元县荒圩并寨地五百余顷,不碍民间泄水,可以修筑开耕。”

  辛酉,诏曰:“朕履四海之籍,托王公之上,深惟民之未赡,恻怛在心。惟吏或不良,无以宣德明恩。若乃贪饕无餍,与货为市,渔夺百姓,侵牟下民,有一于斯,足秕邦政。天下之大,郡邑之众,假势放利,实繁有徒。若此,朕虽有爱民勤政之诚,焦劳于上,仁恩利泽,何由而下究哉?朕嗣服之初,盖尝考法祖宗严赃吏之禁,其持心不移,覆出为恶者,既已逮治一二,厉在位矣。岁月既久,法以延缓,赃过之吏,忸习宽政,日甚岁剧。今列官处职,奸法不忌,是与盗无异也。国有宪法,朕不敢废。可自今后,命官犯自盗枉法赃罪抵死者,籍没家财,取旨决配,并依隆兴二年九月已降诏书施行,必无容贷。”是月,两浙水,命赈之。监察御史陈贾奏略曰:“臣窃谓天下之士所学于圣人之道者未始不同,既同矣,而谓己之学独异于人,是必假其名以济其伪者也。邪正之辨,诚与伪而已。表里相副,是之谓诚;言行相违,是之谓伪。臣伏见近世士夫有所谓道学者,其说以谨独为能,以践履为高,以正心诚意、克己复礼为事,若此之类,皆学者所共学也,而其徒乃谓己独能之。夷考其所为,则又大不然,不几于假其名以济其伪者耶?臣愿陛下明诏中外,痛革此习,每于听纳除授之间,考察其人,摈弃勿用,以示好恶之所在,庶几多士靡然向风,言行表里,一出于正,无或肆为诡异,以干治体。”从之。广西运司申昭州金坑五处递年所入不多,若行废罢以裕民间,甚便。本部欲行契勘。上曰:“不必契勘,便行废罢。”诏监司、帅臣每岁于部内举廉吏一二人,具实迹来上,中书籍记,以备选择,如无听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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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秋七月乙丑,诏知广州巩湘以任帅阃备著效劳,可除龙图阁,令再任。

  庚午,礼部、太常寺言:“《开宝通礼》州县水旱,则祈社稷,典礼具存。《政和五礼新仪》虽不该载,见今朝廷或遇水旱,亦行祈祷。今欲从臣僚所陈,遇有水旱,令州县先祈社稷,委合典礼。乞朝廷指挥,从礼部、太常寺修定仪注行下。”诏从之。先是,臣僚言:“州县遭水旱,神祠佛宫无不遍走,而社稷坛墙阒然,莫或顾省。彼五土、五谷之神,百代是尊是奉,岂应祈报,独不得与群祀同享精纯?”于是下礼寺看详,而有是命。

  甲戌,诏曰:“朕涉道日寡,秉事不明,政化失中,以干阴阳之和。乃季夏涉秋,旱暵为虐,大田失望,民靡错躬,夕惕以思,反已自咎。可自今月十三日避殿减膳,令侍从、台谏、两省、卿监、郎官、馆职各条具朝政阙失,毋有所隐,朕将亲览,考求其当,以辅政理。咨尔在位,副朕志焉。”

  乙亥,诏曾任知州而为郎官卿监、曾任卿监郎官而复出为监司之人陈乞关升者,依两任无人荐举处条例,特与免用举主,理为资序。从臣僚之请也。

  癸未,宰相王淮、梁克家、知院周必大、佥书兼权参政施师点以旱乞避位,诏不允。上宣谕曰:“朕心未尝放下,一日之间,天下定行一两遭。”又曰:“数日群臣应诏言事,并无及朕过失,多言刑狱事。刑狱自有成法。”王淮对曰:“陛下忧勤如此,更有何过失可指?”

  己丑,臣僚乞诏大臣自今维扬、合肥、荆、襄四路帅当于尝任近臣中简记除授。上曰:“均是帅臣,岂可轻授?此在卿等简择。”

  ◇

  八月甲辰,进呈次,因论人才。上曰:“若是平稳无才略人不难得,须是有材而不刻,慈善而不谬。”王淮等奏:“陛下二语,可谓尽用人之要。大抵有材者多失之刻,慈善者多失之谬。”

  乙巳,进呈杨安诚札子,乞遵依仁宗皇帝之制,采用司马光之言,核实浮费,量加撙节。上曰:“近日臣僚言多用司马光撙节之说,盖仁宗时亦自乏用,故司马光有是言。朕尝见一老内臣云:哲宗皇帝极爱惜钱物,不肯多赏赐臣下。”王淮等奏:“节用裕民之本,陛下常以祖宗为法,天下之福也。”

  戊申,诏侍从、两省、管军、知阁、御带及在内观察使以上于武官中各举有威仪善应对、堪充奉使接送伴者一名闻奏,其已被差人不许荐举。

  辛亥,进呈湖北总司乞籴米事,因言:“得湖北报,七月十八日大雨滂霪,秋成可望。”上曰:“是日朕食素,就宫中设醮,但见阴云四合,不知得雨之广。”王淮奏曰:“经所谓“惟德动天,无远弗届。””上曰:“人主于天尤亲感召之速,终是异于臣庶。”

  庚申,诏左藏南库拨隶户部提领所事务限五日结局。先是,户部具南库收支项目,上谓辅臣曰:“见在钱三十五万余贯尽拨付户部,其余金银等物,令陈居仁点检,具数以闻。”上又曰:“欲并南库归左藏,令版曹自理会,朕亦省事。卿等可子细令具南库五年间出入帐亲自点检。”故有是诏。南库者,本御前桩管激赏库也。休兵后,秦桧取户部窠名之可必者尽入此库,户部阙乏则予之。桧死,属之御前,由是金帛山积。上即位之始年,纳右正言袁孚之请,遂改为左藏南库,专一桩管应副军期。然南库移用皆自朝廷,非若左帑直隶于版曹而为经费也。至是,始并归户部。既而尚书王佐奏言:“南库归版曹,无益而有损。乞就拨归封桩库。其朝廷年例合还户部钱,却于封桩库支。”不从。户部尚书王佐言:“经总制钱岁额一千五百万贯,年来浸生奸弊,或偶无收,则便于帐内豁除而创生窠名,更不入帐,分隶递年积压,直待赦放,切恐暗失经费。”诏户部将淳熙八年终以前拖欠及未起钱数并特除放,自今收趁亏额,其知、通并提刑司官属委本部觉察,从条施行。是月,宰执奏封桩库见管钱物已及三千余万缗。上曰:“朕创此库,以备缓急之用,未尝敢私也。”封桩库者,亦上所创也。其法非奉亲、非军需不支。先是,六年夏四月,提领本库言共管见钱五百三十万贯,其后往往以犒军或造军器为名,拨入内库或睿思殿,或御前库,或修内司,有司不敢执。寻又奏内外桩积缗钱四千七百余万,上曰:“何以聚人曰财。周以冢宰制国用,《周礼》一书,理财居其半。后世儒者尚清谈,以理财为俗务,可谓不知本矣。祖宗勤俭,方全盛时,财赋亦自不足,至变更盐法,侵及富商。朕二税之外,未尝一毫妄取,亦无一毫妄费,所以帑藏不至空虚,缓急不取之民,非小补也。”先是,上以诸路财赋浩繁,令两侍郎分路管认。是年,王佐为尚书,又请于次年四月,将诸路监司、守倅所起上供钱比较,以定赏罚,自是罕有逋欠。

  ◇

  九月壬午,诏诸路州军拖欠内藏库诸色窠名钱物,自淳熙九年终以前实欠,并特与除放,以后常切催纳,如有违慢,仰本库开具所欠州军当职官吏,取旨施行。翌日,王淮等奏:“圣恩溥博,不知所欠数若干?”上曰:“六十万贯。”

  癸未,兴元府都统制吴挺言:“本司同安抚司增置赏钱,募人告捉盗贩解盐入界,见系出戍官兵把截去处严行搜捕外,有不系官兵出戍地分,乞行下沿边州郡督责捕盗,官司搜捕。”诏利路安抚、提举各申严行下阶、成、西和、凤州禁止,毋得透漏,如未觉察,守令并取旨,重作施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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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冬十月甲午,诏主管魏惠宪王府邓从义可传旨罗忠并母白氏:“今来皇孙女安康郡主,凡百宜执妇道,不可惯纵,所有晨昏安省之礼,候得指挥方免。若旦望节序,并从常礼,务成肃雍之德。倘或违此,别有诰训。”

  臣留正等曰:周之王姬能执妇道,诗人歌之。王珪受公主谒见,前史以为美谈。今观安康下嫁,圣训申诫,谆切如初,其所以经夫妇、美教化之意,视古有光矣。

  乙未,右正言蒋继周言:“国家役法自祖宗以来,前后讲论详矣,行之其或不能无弊者,非法弊也,人弊之耳。苟得一贤令尹,则人乐为之争先,是知其弊诚在人而不在法。自范成大唱为义役之说,在人著目,而处州六邑之民,扰扰乎十有六年于此矣。夫狭乡民贫,私相借助,以供公上之役,是特乡里常情耳。成大张大其事,标以义名,且欲改赐县名,行之诸路。朝廷固已察其情状,不可其请矣。成大不已,再有所陈,嘱其代者,使遂其说。至陈孺知处州,亲受其弊,任满奏事,乃始备言其实。陛下即可其奏,于是处州之民始获息肩于义役之罢。三两年来,旧说复作,一布衣之上书未必公,言朝廷令守臣李翔看详,盖欲其详酌可否,曾不能参照案牍,博询民言,辨范成大、陈孺所奏虚实,有请于朝而罢之,乃从而附会其说,断以己见,官民僧道出田一等,他日贫富置之不问,人以为重扰,条画利害,讼于乌台。臣尝问乡闾:“出田助役,然则何用?”曰:“将以赂胥吏,有常数也。”吏胥之诛求于执役者,官立法以禁之,犹惧其不惩,使上之人通知之,其何以训?夫立赏以诱之而举行者不加劝,立罚以威之而沮败者不加畏,给官田以助役,亦终于不可行,则出私田者,民情之不乐从可见矣。欲望特降睿旨,将处州及两浙有见行助役去处,听从民便,令官司不得干预。其间民自难久行或不能息争讼,仰州县遵依见行条法,照应物力资次,依公差募,仍乞将李翔罢黜,以谢处州两浙十五六年间义役之扰。”从之。

  丁未,进呈大理寺奏内侍之子贾俊民等代笔案,俊民当降一官勒停。上初欲贷其勒停而更降一官,又思余人亦当视此以降罪,乃曰:“人有一点私心,法便不可行。并如奏。”次日,王淮等奏:“陛下用法如此,可谓至公。”上曰:“不怕念起,惟恐觉迟。然人之所以未免一念之起者,正以修行未到。”淮等奏:“陛下每言唐太宗未尝无过,只是觉得早。陛下可谓觉得早矣。”上曰:“凡事顺其自然,无容私其间,岂不心逸日休?”先是,诏广盐复行钞法,罢官般官卖。是月,广东提举常平茶盐韩璧奏略云:“臣叨恩备数东路提盐,同措置西路盐事,所以东路事体,尚须到官悉心推究。至如西路,臣三任九年之间,粗知其略。广西民力至贫,岁入至薄。官兵备边之费,尽取办于般卖,犹惧弗给,今一旦住卖,束手无策,全仰给于漕司。往年改行钞法时,自有漕司应副,逐州取拨,窠名数目,可举而行。又朝廷颁降祠部及会子钱计四十万下西路漕司,通融为十年支遣,及诸州各有漕司寄桩钱,以此随其多寡,应副诸州缺乏之数,使足以供公上,赡官吏,养兵备边,则可以坚客钞之行,上副陛下改法裕民之意。”寻诏于支降四十万数内权支二万贯付静江府,五万贯分给诸州军,充淳熙十一年岁计支遣一次。续又从诸司申请,拨广东增卖盐钞剩钱五万贯,及令封桩库支会五万贯,充广西十二年分岁计。

  ◇

  十一月壬戌朔,日有食之。

  癸酉,进呈旧按阅犒赏例。上曰:“处分已定,不须旧例,尽是内库支一色见钱。此钱桩留,朕初无他用。”王淮等奏:“陛下平日未尝妄费,今以激厉士卒,人百其勇。”上因言:“士气要须激厉,每戒主将云:卒伍遇战,未可便用,大阵且以小阵试之,每一捷即加赏赉,将见人人自奋。”是日,进呈欲召为郎者六人,上熟视曰:“陈达善得,沈崇一亦可。此文字且留中。”王淮等奏:“用人不厌详细,须是参较方可。”

  甲戌,上幸龙山教场大阅,大犒兵师为钱三十六万。

  丁丑,进呈毕,上出癸酉留中文字及录示王尚之等六人曰:“朕两日于班簿中捡得此数人,可并召赴行在。余亦难得。”又谕:“却于寺监丞中拣人为提举,如此更迭出入,则所用之人源源不绝。”是月,命赈京西饥。言者谓:“自乾道五年,降会子付两淮收换铜钱,又节次支舒、蕲铁钱换易,凡十六次指挥,至今十五年,私渡铜钱,常自苦也。乞多给会子,立限尽换。”诏两淮各支降会子一十万贯,限两月收换,其换到铜钱,淮东赴镇江,淮西赴建康送纳桩管。

  ◇

  闰十一月乙未,上曰:“诸军近日教阅,闻得钱甚喜,多有买柴作岁计。”王淮等奏:“缘此街上见钱甚多。”上曰:“闻外间米面甚平,见老兵云:三十文买面一碗,可饱终日。街上多有醉人。朕得百姓欢乐,虽自病亦不妨,所谓吾虽瘠,天下肥矣。”

  壬寅,进呈广西经略安抚司奏安南国牒,已排办章表,投进方物。上曰:“象乃无用之物,经由道路,重扰吾民,除不受外,将入贡之物以十分为半率,止受一分,就界上交割,厚与回赐,章表令人递降书回答。”

  ◇

  十二月丙子,车驾诣德寿宫,行太上皇后庆寿宫中之礼。诏曰:“朕荷太上之燕谋,承至尊之休德,顺稽帝道,丕迪重华之徽;寅赖母仪,胥洽二南之化。惟天纯佑,俾国多祥,皇年方衍于万春,甲历曩登于七帙。奉卮介寿,尝祗阐于宏休;含饴保和,兹继符于昌算。繄我家之累盛,轶联册之前闻。爰举旷文,躬伸庆礼。上南山之祝,永偕慈极之隆;首东秩之辰,肆推凯泽之被。式敦及老之义,并彰锡类之仁。可大赦天下。”

  戊寅,王淮等奏:“前日行庆寿礼,天气甚好。”上曰:“中外欢悦,二亲和气,不可形容,所以归晚。”是月,敷文阁直学士致仕李椿卒。椿尝为枢密院检详文字,时张说为佥书,会小吏有持南丹州莫酋表来求自宜州市马者,因说以闻,椿白:“邕远宜近,官非不知也,故迂之者,岂无意哉?莫氏方横,奈何导之以中国地理之近?请治小臣引致边事之罪。”说又建议募民为兵,以所募多寡与赏罚格,以劝沮州郡。椿白说:“若此,则恐必有以捕为募而致惊扰者。愿毋限额。”为司农卿日,尝言于制国用者曰:“今仓庾所用,一月营一月之聚;帑藏所给,一句贷一旬之钱,朝廷之与户部,遂分彼此,合借之与索偿,有同市道,此阳城所以恶裴延龄者。愿革而正之。”权临安府,故事,府有中人承受公事,守至必谒。椿弗谒,曰:“庙堂无所用承受。”知婺州,有旨令婺市皮角若干而筋五千斤。椿奏:“一牛之筋四两,是屠二万牛也。”上为收前诏。为吏部侍郎,上亲虑囚,命椿与张抡叙囚徒。抡官承宣使,奏牍欲列名椿右,不可,白丞相,丞相令先抡。椿退,谓权要恃恩不足怪,庙堂曲徇为可畏,草奏言:“臣固知承宣使序权侍郎之上,但使事以阁门副侍郎耳。所被旨,臣名实在上,不可不正。”章未达而事闻,抡亟罢。侍卫司兵囚兢而碎僧舍,新补军头乘忿而剽都市,朝廷不深治,椿举张彝之事为戒。言官弹劾不胜,去职。所从风闻者黥隶。椿言:“非置台谏为耳目之本意。”军中结逻者以摇主将,捃摘腾播,椿请严阶级之法。又极言阉寺之盛曰:“自古宦官之盛衰系有国之兴亡,其盛也,始则人畏之,甚则人恶之,极则群起而攻之。汉、唐勿论,靖康明受之祸未远,今畏之矣,未甚恶也。有以裁制之,不使至极,则国家免于前日之患,宦官亦保其富贵。愿官置蚕室而限其数,复祖宗之制,官高者补外。又门禁宫戒之外,勿使预于人材政事,又严士大夫、兵将官与之交通之禁。”椿尝论渡江以来茶法之弊,谓官执空券市之园户,州县岁额配之于民,卒有赖文武之寇。初,广西盐法,官自鬻之。后改钞法,漕计大窘,乃尽以一路田租之米二十二万斛,令民户折而输钱至五倍,其估民既为钱,二十余州吏禄兵稍无以给,则又损其估以市于民,日和籴,日招籴,民愈病。久之,钞弗售者三年,椿请改法从旧,除民折苗、和籴、招籴,官民俱便。权知和州钱之望言:“历阳县含山县有麻、澧二湖灌溉民田,为利甚博。乾道二年,因守臣胡昉凿千秋涧以设险,涧既开通,而二湖之水始泄入江。积十余年,涧水日泄,灌溉之利遂废。令欲于千秋置斗门以防湖水之泄,遇大浸则启之以出外,遇旱暵则用之以潴水,俾二湖之灌溉如初、又不妨千秋涧之险。”从之。是岁,知遂宁府李焘上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至靖康,全书共九百八十卷,《举要》六十八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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