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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高宗绍兴二年(4)


  八月庚寅,起居舍人张焘言:“自古未有不知敌人之情而能胜者。愿诏大臣诸将,厚爵赏以募可用之人遣往伺贼,抚养家属,以系其心,资之财用,或使为商,或为伎艺,以混其迹。凡敌人动静皆审知之,则战守进退,在我有备。”诏以付都督及沿江诸帅。

  壬辰,福建等路宣抚使孟庾兼权同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,观文殿学士朱胜非复知绍兴府。先是,吕颐浩自江上还,欲倾秦桧而未得。其要过平江,守臣席益谓之曰:“目为党可也。然党魁在琐闼,当先去之。”颐浩大喜,乃引胜非为助,故以胜非同都督诸军事。给事中胡安国言胜非与黄潜善、汪伯彦同在政府,缄默附会,驯致渡江,至今人心追恨未泯。乃尊用张邦昌结好金国,许其子孙皆得叙录,沦灭三纲,三下愤郁。及正位冢司,苗、刘肆逆,贪生苟容,辱逮君父。以此三者观之,胜非忠邪贤否,断可见矣。”侍御史江跻亦奏胜非不知兵。

  癸巳,提点铸钱司言:“江、池残破,远涉大江,乞权就虔、饶二州并工鼓铸。”许之。旧制,江、池、饶、建四州岁铸钱百三十万缗以赡中都,其后皆不登此数。至是,并广宁监于虔州,永丰监于饶州。是岁铸钱才八万缗。

  甲午,近岁官吏坐赃抵死之人率皆贷配,故犯法者滋多。至是,钱塘县吏乐振受贿当死,诏论如律,其徒始骇惧。大理寺丞姚焯因请以振刑名颁下诸州,从之。

  乙未,言者论:“比年编伍之民累经蕃寇,识其伎能,往往保社相联,乘间邀击,贼不敢犯。今数路分屯,沿海设备,纵有百万精锐之师,亦不能遍给。傥能激劝土豪,使之训习,数年之后,民兵之势既成,即黥刺之法可以渐变。”诏诸州守臣随乡土之宜措置。

  丙申,左司谏吴表臣言:“时方艰危,州郡获全者无几,正赖贤守以循抚之。望用艺祖、汉宣帝、唐太宗、明皇故事,应郡守初自行在除授及代归赴阙者,并令引对,一则明示朝廷谨重郡守之意,使之尽心;二则可以揣知其人之贤否与其才之所堪,从而褒黜;三则自外来者,可询其所以为政与民情风俗之所安,而下情上通,不至壅蔽。”辅臣进呈,上曰:“郡守民之帅,帅若不得人,千里受弊。宜从之。”

  戊戌,朱胜非提举醴泉观兼侍读。是日,吕颐浩进求胜非还任,上曰:“胜非入相三日,值刘、苗作乱,当时调获有力,朕岂不知?可除在京宫观,留侍经筵。”盖颐浩必欲引胜非。故有此命。颐浩恐胡安国持录黄不下,特命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黄龟年书行。安国言:“由臣愚陋,致朝廷过举,侵紊官制,隳坏纪纲。孟子曰:‘有官守者,不得其职则去。’臣待罪五旬,毫发无补。既失其职,当去甚明。况胜非系臣论列之人,今朝廷乃称其处苗、刘时能调获圣躬,即与向来诏旨责词是非乖异。昔公羊氏以祭仲废君为行权,先儒力排其说。盖权宜废置,非所施于君父。《春秋》大法,尤谨于此。自建炎改元,凡失节者,非特释而不问,又加进擢,习俗既成,大非君父之便。臣蒙眷奖,方俾以《春秋》入侍,而与胜非为列,有违经训。倘贪禄位,不顾旷官,纵臣无耻,公论谓何?”不报。遂卧家不出。诏选人充枢密院计议、编修官到任一年,进士通理四考,余人五考,并与改京官。

  己亥,给事中兼侍读胡安国言:“自古盛王虽用文德,必有亲兵,专掌宿卫。成王即政,周公指虎贲与常伯同戒于王,欲其知恤。虎贲者,犹今侍卫诸军也。康王初立,太保俾齐侯吕汲以虎贲百人逆于南门。吕伋者,太公望子,自诸侯入典亲兵,犹今殿前马步军都帅也。勋德世门,总司禁旅;虎贲锐士,宿卫王宫,其为国家虑深远矣。本朝鉴观前代,三衙分掌亲军,虽崇宁间,旧规犹在。及至高俅得用,军政废弛,遂以陵夷。陛下嗣承宝位,谋国者不思复古,亲兵寡弱,宿卫卑少,岂尊君强本消患预防之计也?伏望考祖宗选择禁旅之法,修明军政,威服四方,上严宸极。”诏三衙措置。

  辛丑,左司谏吴表臣言:“大江之南,上自荆、鄂,下至常、润,不过十郡之间,其要紧处不过七渡。上流最紧者三:荆南之公安、石首、岳之北津;中流最紫者二:鄂之武昌、太平之采石;下流最紧者二:建康之宣化、镇江之瓜洲是也。惟此七渡,当择官兵修器械。其余数十处,或道路迂曲,或水陆不便,非大军往来径捷之处,略为之防足矣。”诏以付沿江守帅。初,命尚书仓部员外郎成大亨等四人催督江浙诸路夏税物帛,而使者以趣办为功,至有五月初已到行在,论者已为扰民,于是前所降州县催督官吏及受纳管押等管推赏指挥并罢。

  癸卯,上出所书《孝经》以示辅臣。淮东宣抚使刘光世言:“通问使王伦还自金国。”始朝廷遣人使虏,自宇文虚中之后,率募小臣或布衣借官以行,皆为所拘。既而金左副元帅宗维遣都点检乌陵阿思谋至馆中,具言息兵议和之意,俾伦南归,须使人往议。

  戊申,给事中兼侍读胡安国罢。安国以论朱胜非不从,力求去。胜非皇恐,亦上会稽印走傍郡,乞奉祠。诏曰:“礼义不愆于人言而奚恤?君臣无间于大体以何伤。”章十数上,卒不许。吕颐浩言于上,是日,诏安国可落职、提举建昌军仙都观。右仆射秦桧三上章乞留安国,不报,遂家居不出。

  已酉,以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黄龟年为殿中侍御史,尚书右司员外郎刘棐行右司谏。吕颐浩用二人,将以逐桧也。是日,给事中兼侍讲程瑀亦罢知信州,自是台省相继出矣。汀州童子万顷年十岁能诵经、子书。上召见于内殿,顷记诵如流。上嘉其敏,命为文林郎,仍赐名严。

  庚戌,大理少卿张宗臣奏:“风尘未静,寇盗间作。州郡兵器脧削殆尽,作院旬呈之法仅成虚文。漕计阙乏,不复给物料之直,工匠散充他役。今兵器阙少,将使数百疲卒索手临敌,此必不可。宜行下诸路,严责州郡:凡军器物料速给其直,工匠不许他役。监司察其灭裂者。帅司或大军取索,先足本州合用之数,方计给其余。”诏从之。

  辛亥,侍御史江跻、左司谏吴表臣并罢。

  壬子,程瑀、胡世将、刘一止、张焘、林待聘、楼炤并落职与宫观,皆坐秦桧党,为吕颐浩所斥也。自是台省一空矣。

  癸丑,诏职事官轮对已周,复令转对。

  甲寅,尚书右仆射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秦桧罢为提举江州太平观。桧与左仆射吕浩不谐,会边报王伦来归,殿中侍御史黄龟年因劾桧专主和议,沮止国家恢复远图,且植党专权,渐不可长。上乃召兵部侍郎兼直学士院綦崇礼入对,出桧所献二策,大略欲以河北人还金国,中原人还刘豫,如斯而已。上谓崇礼曰:“桧言南人归南,北人归北,朕北人,将安归?又桧言臣为相数月,可使耸动天下。今无闻。”崇礼请御笔付院,上即索纸书付崇礼。崇礼退未至院而麻制已成。翌日,制责桧曰:“自诡得权,而举事当耸动于四方;逮兹居位,以陈谋首建明于二策。罔烛厥理,殊乘素期。”桧既免,上乃谕朝廷终不复用,仍榜朝堂。桧入相凡一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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