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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神宗熙宁三年


  庚戌熙宁三年

  春正月,诏:“诸路常平广惠仓给散青苗钱,本为惠恤贫乏。今虑官吏不体此意,追呼均配抑勒,翻成搔扰。其令诸路提点刑狱官体量觉察,违者禁止,立以名闻。敢沮遏愿请者,案罚亦如之。”先是,翰林学士范镇言:“青苗者,唐衰乱之世所为。苗青在田,贱估其直,收敛未毕而必其偿,是盗跖之法也。”右正言李常、孙觉亦言:“王广渊在河北,第一等给十五贯,第二等十贯,第三等五贯,第四等一贯五百,第五等一贯。民间喧然不以为便。而广渊入奏称民间欢呼鼓舞,歌颂圣德。”言者既交攻之,朝廷不得已,乃降是诏。

  ◇

  二月壬戌朔,韩琦言:“准转运及提举常平广惠仓司牒给青苗钱,更有余钱,坊郭户有物业抵当愿请钱者,五家为一甲,依青苗例支借。臣窃以诏书务在优民,不使兼并,乘其急以邀倍息,皆以为民,公家无所利其人。今每借一千,令纳一千三百,则是官放息钱,与初抑兼并、济困乏之意绝相违戾,欲民信服,不可得也。又乡村每保须有物力人为甲头,虽云不得抑勒,而上户必不愿。请官吏防下户不能送纳,岂免差充甲头以备代陪?陛下励精求治,若但躬行节俭以先天下,自然国用不乏,何必使兴利之言纷纷四出,以致远迩之疑?乞尽罢诸路提举官,依常平旧法施行。”

  癸亥,上亲袖出琦奏示执政曰:“琦真忠臣。朕始谓可以利民,不意乃害民如此。且坊郭安得青苗,而使者亦强与之乎?”王安石勃然,进曰:“苟从其所欲,虽坊郭何害?陛下修常平法所以助民,至于收息,亦周公遗法也。”陈升之曰:“但恐州县避难索之故抑配上户尔。”安石曰:“抑配诚恐有之,然俟其有,严行绌责一二人,则此弊自绝。”上终以韩琦所说为疑。安石曰:“直使州县抑配上户俵十五贯钱,又必令出二分息,则一户所陪止三贯钱。因以广常平储蓄,以待百姓凶荒,则比之前代科百姓出米为义仓,未为不善。况又不令抑配,有何所害?”上曰:“要须尽人言,料文彦博、吕公弼亦以此为不可,但腹诽。韩琦独肯来说,真忠臣也。”翌日,安石遂称疾不出。

  丙寅,诏大宗正司置丞二员。兵部员外郎傅尧俞同判流内铨。尧俞始除丧至京师,安石数召之。既见,语及新法,安石谓尧俞曰:“方今纷纷,迟君来久矣。将以宝文阁待制、同知谏院还君。”尧俞谢曰:“新法世不以为便,诚然当力论之。平生未尝欺,敢以实告。”安石不悦,遂有此命。王安石既称疾家居,翰林学士司马光再为批答曰:“今士夫沸腾,黎民骚动,乃欲委还事任,退取便安。卿之私谋,固为无憾;朕之所望,将以委谁?”安石大怒,即抗章自辩。上封还其章,手札谕安石曰:“诏中二语失于详阅,今览之甚愧。”安石固请罢,上固留之,奖慰良久。翰林学士司马光为枢密副使。

  辛巳,司马光言:“臣先曾上疏言不当设制置三司条例司,又言散青苗钱不便。臣窃闻先帝尝出内藏一百万缗,助天下常平仓作籴本钱。前日天下常平仓钱谷共及一千余万贯石,今无故尽散之,他日若思常平之法复欲收聚,何时得及此数乎?臣以为散青苗钱之害犹小,而坏常平法之害尤大也。十年之外,富室既尽,常平已坏,帑藏又空,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,加以四夷侵犯边境,当是之时,民之羸者不转死沟壑,壮者不聚为盗贼,将何之矣?陛下诚能昭然觉悟,采纳臣言,罢制置三司及追还使者,臣虽尽纳官爵,但得为太平之民以终余年,其幸多矣。”

  壬午,安石始出视事。安石之在告也,上谕执政罢青苗法。曾公亮、陈升之欲即奉诏,赵抃独欲俟安石出。令自罢之。安石既视事,持之益坚,人言不能入矣。司马光谒告之六日,上复趣令入见。光言:“臣近上疏未闻采录,独以何心敢当高位?若臣言果是,乞早赐施行;若臣言果非。乞更不差使臣宣召。早收还枢密副使敕告。”

  庚寅,诏收还枢密副使告敕。先是,上欲置光西府,王安石曰:“光虽好为异论,然其才岂能害政?但如光者,异论之人倚以为重,今擢在高位,则是为异论之人立赤帜也。光朝夕所与切磋琢磨者,乃刘邠、刘恕、苏轼、苏辙之徒而已。观近臣以其所主,所主者如此,其人可知也。”安石在告,上乃用光,及安石复视事,因固辞,遂欲罢之。

  ◇

  三月甲午,司马光移书王安石,请罢条例司及常平使者。安石得书大惭,欲怒则不敢,答书但言“道不同”而已。书凡三返,文多不载。条例司奏专疏驳韩琦所言,皆王安石自为之。既而琦又言:“今蒙制置司以臣所言皆为不当,臣详疏驳事件,多删去臣元奏要切之语,曲为沮难,及引《周礼》国服为息之说文其谬妄,将使无复敢言其非者。须再辨列,欲望亲览群臣言常平章疏。”上怒,悉以付安石。安石复于上曰:“章疏惟韩琦有可辨,余人绝不近理,不足辨也。”上然之。范镇言:“自古以来,未有天子而开课场者。”王安石曰:“镇所言,若非陛下略见《周礼》,天子有此,则岂得不为愧耻?”上又谕安石,令稍修改常平法以合众论。安石曰:“陛下方以道胜流俗,与战无异,今少自却,即坐为流俗所胜矣。”

  己亥,御集英殿,策试礼部奏名进士。有曰:“圣人之王天下也,百官得其职,万事得其序。有所不为,为之而无不成;有所不革,革之而无不服。田畴辟,沟洫治。富足以备礼,和足以广乐,治足以致刑。方今之政,救之之道,必有本末,所施之宜,必有先后。”王安石之辞也。上遣刘有方谕司马光以依旧供职。是日,光入对曰:“臣自知无力于朝廷,朝廷所行,皆与臣言相反。”上曰:“相反者何事也?”光曰:“臣言条例司不当置,又言不宜多遣使者外挠监司,又言散青苗钱害民,岂非相反?”上曰:“言者皆云法非不善,但所遣非其人耳。”光曰:“以臣观之,法亦不善,所遣亦非其人也。”上曰:“元敕不令抑勒。”光曰:“敕虽不令抑勒,而所遣使者皆讽令抑配,如开封府界十七县,惟陈留姜潜张敕榜县门及四门,听民自来,请自给之,率无一人来请。以此观之,十六县恐皆不免于抑勒也。”上敦渝再三,光再拜固辞。上曰:“当更思之。”范镇罢知通进银台司。初,司马光辞枢密使,上许之。镇封还诏书曰:“臣所陈大抵与光相类,而光追还新命,则臣亦合加罪责。”上令再送镇行下,镇又封还曰:“陛下自除光为枢密副使,士大夫交口相庆,称为得人,至于坊市细民,莫不欢喜。今一旦追还诰敕,非惟诏命反汗,实恐沮光谠论忠计。”上不许,以诏书直付光,不复由银台司行下。镇言:“由臣不才,使陛下废法,有司失职。”遂乞解银台司,许之。

  壬子,御集英殿,赐进士、明经、诸科叶祖洽以下及第、出身、同出身总八百二十九人。祖洽策言:“祖宗多因循苟简之政。陛下即位,革而新之。”李大临、苏轼编排上官均第一,祖洽第二,陆佃第五。上令宰相陈升之面读均等策,以祖洽为第一。安石即得政,每赞上以独断,上专信任之。轼发策云:“晋武平吴,以独断而克;苻坚伐晋,以独断而亡。齐桓专任管仲而霸,燕哙专任子之而灭,事同功异,何也?”安石见之不悦。上谕王安石曰:“闻有三不足之说否?”王安石曰:“不闻。”上曰:“陈荐言,外人云:今朝廷以为天变不足惧,人言不足恤,祖宗之法不足守。”安石曰:“陛下躬亲庶政,唯恐伤民,此即是惧天变。陛下询纳人言,无小大,唯是之从,岂是不恤人言?然人言固有不足恤者,苟当于义理,则人言何足恤?至于祖宗之法不足守,则固当如此。且仁宗在位四十年,凡数次修敕,若法一定,子孙当世世守之,则祖宗何故屡自变改?今议者以为祖宗之法皆可守,然祖宗用人皆不以次。今陛下试如此,则彼异论者必更纷纷。”

  ◇

  夏四月,诏:“御史中丞吕公著,比大臣之抗章,因便坐使之对,乃诬方镇有除恶之谋,深骇予闻,乖事理之实。可翰林侍读学士、知颖州。”司马光记所闻于赵抃曰:“上谕执政以吕公著上殿言朝廷摧沮韩琦太甚,将兴晋阳之甲,以除君侧之恶。王安石怨公著叛己,请明著罪状。”光又云:“公著素谨,初无此对。”或谓孙觉尝为上言:“今藩镇大臣如此论列而遭挫辱,若唐末五代之际,必有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者矣。”上误记以为公著也。

  己卯,参知政事赵抃为资政殿学士、知杭州。枢密副使韩绛间与王安石同奏条例司事,尝赞上曰:“臣见王安石所陈非一,皆至当之论,可用,陛下宜深省察。”故安石尤德之。前秀州军事判官李定权监察御史里行。定初至,谒李常,常问南方之民以青苗为如何,定言:“皆便之,无不善。”常谓曰:“今朝廷方争此,君见入切勿为此言也。”定即日诣安石,白其事曰:“定惟知据实而言,不知京师不得言青苗之便也。”安石喜甚,密荐于上。上欲用定知谏院,曾公亮、陈升之固争之,乃改命焉。

  吕中曰:百官除授,自执政以下,皆付大臣进拟,而中丞、谏官必出于人主之亲擢,所以公其选也。自安石执政,以京官王子韶除御史,又以选人李定除谏官,则台谏皆出于宰相之除矣。

  权监察御史里行程颢权发遣京西路同提点刑狱。颢先上疏言:“臣闻天下之理本诸简易,而行之以顺道,则事无不成,舍而之于险阻,则不足以言智矣。况于措置沮废公议。一二小臣实与大计,用贱陵贵,以邪妨正者乎?凡此,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,而智者之所不行也。兴利之臣日进,尚德之风浸衰,尤非朝廷之福。臣奉职不肖,论议无补,望允前奏,早赐降责。”故罢。淮南转运使谢景温为工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。景温雅善安石,又与安石弟安国通姻。先是,安石独对,问上曰:“陛下知今日所以纷纷否?”上曰:“此由朕置台谏非其人。”安石曰:“陛下遇群臣无术,数失事机。别置台谏官,恐但如今日措置,亦未能免其纷纷也。”于是专用景温。上批监察御史张戬、王子韶并落职知县。戬屡言青苗不便,最后上疏,乞罢制置司及诸路使者,并言:“王安石专为聚敛,好胜遂非;吕惠卿险薄奸凶,尚留君侧。”既上疏,又诣中书力争,辞气甚厉。公亮俯首不答,安石以扇掩面而笑。戬怒曰:“参政笑戬,戬亦笑参政。参政所为,岂但戬笑,天下谁不笑者?”陈升之解曰:“察院不须如此。”戬顾曰:“只相公得为无过耶?”退即家居待罪,遂与子韶同黜。

  甲申,翰林学士司马光读《资治通鉴》。上曰:“舜即谗说殄行,若台谏为谗,安得不黜?”光曰:“臣因进读及之耳。时事臣不敢众论也。”及退,上留光,谓曰:“吕公著言藩镇欲兴晋阳之甲,岂非谗说殄行?”光曰:“公著平居与侪辈言,犹三思而发,何故上前轻发乃尔?外人多疑其不然。”上曰:“王安石不好官职及自奉养,可谓贤者。”光曰:“安石诚贤,但性不晓事而愎,此其短也。又不当信任吕惠卿,惠卿奸邪,而为安石谋主,安石为之力行,故天下并指安石为奸邪也。”上曰:“今天下汹汹者,孙叔敖所谓‘国之有是,众之所恶’也。”光曰:“然。陛下当察其是非,然后守之。今条例司所为,独安石、韩绛、吕惠卿以为是,天下皆以为非也,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耶?”司马光读《资治通鉴》张释之论啬夫利口,光曰:“孔子称恶利口之覆邦家。夫利口何至覆邦家?盖其人能以是为非,以非为是,以贤为不肖,以不肖为贤。人主苟以是为非,以非为是,以贤为不肖,以不肖为贤,则邦家之覆,诚不难矣。”时吕惠卿在坐,光所论专指惠卿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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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月甲辰,诏:“近设制置三司条例司,本以均通天下财利。今大端已举,惟在悉力应接,以趣成效。其罢归中书。”先是,文彦博等皆请罢制置条例司,上谓彦博曰:“俟群言稍息,当罢之。”不欲亟罢,恐伤王安石意故也。诏欧阳修不合不奏听朝廷指挥,擅止散青苗钱,特放罪。修在青州,尝奏疏条陈三事。中书言:“修擅止给青苗钱,欲特旨问罪。”王安石论修殊不识藩镇体,乃降是诏。先是,上复欲用修执政,安石曰:“修见事多乖理,好有文华人。”安石盖指苏轼辈,而上已默喻。

  壬子,诏罢入阁仪。王珪等言:“入阁者,乃唐只日紫宸殿受常朝之仪也,非为盛礼,不可遵行。”故罢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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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六月壬戌,驾部郎中朱寿昌者,巽之子也。其母刘氏嫁民间,寿昌行四方访求,不获,饮食罕御酒肉,与人言辄流涕。以浮屠法灼臂烧顶,刺血写佛书,冀遂其志。又弃官入秦,与家人诀:不见母不复还。行次同州,得之,刘氏时年已七十余矣。永兴钱明逸表其孝节,癸亥,诏寿昌赴阙朝见。先是,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丧,王安石力主定,因忌寿昌。寿昌前已再典郡,于是折资通判河中府。宗正寺言:“每岁正月一日,装写《仙源积庆图》、《宗藩庆绪录》各一本,供送龙图、天章、宝文阁,令祖宗非袒免亲,更不賜名。授官一依外官之法,合与不合,修入图册。”诏送礼院详定。礼官言:“亲疏异则恩礼不得不异,世系同则图籍不得不同。二者并行而不相悖,亲亲之义备矣。所有祖宗非袒免亲,欲乞依旧修写入《仙源积庆图》、《宗藩庆绪录》。其在外者,委宗正寺逐年取索附籍。”从之。翰林学士司马光乞差前知龙水县范祖禹同修《资治通鉴》,许之。祖禹,镇从孙也。

  ◇

  秋七月辛卯,诏新判太原府欧阳修罢宣徽南院使、知蔡州。先是,修以病辞宣徽使至五六,因论青苗法,又移书责王安石,安石不答而奏从其请。

  壬辰,枢密使吕公弼罢为吏部侍郎、知太原府,权御史中丞冯京为枢密副使。

  癸巳,赐秘书省正字唐垌出身。初,垌为北京监当官,上书言:“青苗不行,宜斩大臣异议者一二人。”王安石谓垌宜在馆阁,故得召对。

  ◇

  八月乙丑,司马光对垂拱殿,乞知许州,或西京留司御史台、国子监。上曰:“卿何得出外?朕欲申卿前命,卿且受之。”光曰:“臣旧职且不能供,况当进用?”上曰:“王安石素与卿善,何自疑?”光曰:“臣素与安石善,但自其执政,违迕甚多。今迕安石者如苏轼辈,皆毁其素履,中以危法。臣不敢避削黜,但欲苟全素履。臣善安石,岂如吕公著?安石初举公著,云何后毁之?云何彼一人之身,何前是而后非?必有不信者矣。”上又曰:“青苗已有显效。”光曰:“兹事天下知其非,独安石之党以为是尔。”上曰:“苏轼非佳士,卿误知之。鲜于侁在远,轼以奏藁传之。韩琦赠银三百两而不受,乃贩盐及苏木、磁器。”光曰:“凡察人当察其情。轼贩鬻之利,岂能及所赠之银乎?安石素恶轼,陛下岂不知?以姻家谢景温为鹰犬,使攻之,臣岂能自保?不可不去也。且轼虽不佳,岂不贤于李定?不服母丧,禽兽之不如,安石喜之,乃欲用为台官。”

  ◇

  九月戊子朔,中书言:请置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一员,每房各置检正公事二员,并以朝官充。

  乙未,参知政事韩绛为陕西路安抚使。先是,绛奏以夏入寇庆州,陕西用兵,请出使。王安石曰:“臣于边事未尝更历,宜往。”上卒遣绛。曾布同判司农寺,布寻奏改助役为免役,吕惠卿大恨之。

  己亥,命崔台符、曾布、朱温其考试法官。试法官自此始。

  庚子,左仆射、平章事曾公亮为集禧观使。公亮初荐王安石可大用,及同执政,知上方向安石,阴助之,而外若不与同者。安石以其助己,深德之。苏轼尝从容责公亮不能救正朝廷,公亮曰:“上与安石如一人,此乃天也。”冯京参知政事,吴充为右谏议大夫、枢密副使。

  乙巳,御崇政殿,策贤良方正,又策试武举人。

  壬子,太白昼见。手诏:“制科调字号卷,大抵意尚流欲而毁薄时政,援证先王之经而辄失义理,恐不足收录,以惑天下之观听。”而调字号乃孔文仲试卷也,于是文仲竟坐黜。司马光知永兴,言青苗、助役为陕西之患。上曰:“助役唯行京东、两浙耳,雇人充役,越州已行矣。”

  ◇

  冬十月,邓绾为集贤校理、检正中书孔目房公事。绾故名维清,累迁宁州通判。上书言:“陛下得伊吕之佐,作青苗、免役钱等法,百姓无不歌舞圣泽。臣以所见宁州观之,知一路;一路观之,见天下皆然。此诚不世之良法,愿陛下坚守行之,勿移于浮议也。”又与王安石书及颂,安石大喜,白于上,使乘驿诣阙,又累诏趣之。比至召对,上问:“识王安石否?”曰:“不识。”上曰:“今之古人也。”又问:“识吕惠卿否?”曰:“不识。”上曰:“今之贤人也。”绾退见安石,欣然如旧交。绾自至京师,不敢与乡人相见,乡人皆笑骂,绾曰:“笑骂从汝,好官我须为之。”寻又命绾兼编修中书户房条例。

  ◇

  十一月丁未,客星出娄。十二月,诏知杭州赵抃知青州。抃至青州,京东旱蝗。蝗将及境,遇风退飞,堕水而尽,青无害。开封府判官、祠部郎中赵瞻知邓州。瞻因出使,得奏事。上问曰:“卿为监司,久乃知青苗法便也。”瞻对曰:“青苗法,唐行之于季世扰攘中,掊民财诚便。今陛下欲为长久计,爱百姓,诚不便。”王安石阴使其党俞充诱瞻曰:“当以知杂御史奉待。”瞻不应,由是不得留京师。

  乙丑,中书言:“司农寺定畿县保甲条例,凡十家为一保,选主户一人为保长:五十家为一大保,选主户物产最高者一人为大保长;十大保为一都保,乃选主有行止、材勇为众所伏者二人为都副、保正。凡选一家两丁,以上通主客为之,谓之保丁。除禁兵器外,其余弓箭等许从便自置,习学武艺。每二大保逐夜轮差五人,于保分内往来巡警,遇有贼盗,昼时声鼓,报大保长以下同保人户即时救应追捕。如贼人别保,递相击鼓,应接袭逐。”参知政事王安石为礼部侍郎、平章事,王珪守本官参知政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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