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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真宗天禧五年


  辛酉天禧五年

  春正月,翰林学士刘筠见上久疾,丁谓浸擅权,叹曰:“奸人用事,安可一日居此?”表求外任,乃授右谏议大夫、知庐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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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二月庚午,以孔圣佑袭封文宣公、知仙源县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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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月戊戌,天章阁成,群臣称贺。

  庚子,奉安御集、御书于天章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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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秋七月甲戌朔,日有食之。先是,司天测仪天历当食之既,前九日,上避正殿,分命中使诣宫观、寺院祈祷。是日,食四分而止。

  冬十一月丁丑,以谓为译经使兼润文。

  甲申,判河南府王钦若有疾,累表请就医京师。

  丁谓使人绐钦若曰:“上甚思一见君。”钦若信之,即舆疾而归。谓因言钦若擅去官守,无人臣礼。

  戊子,责授司农卿、分司南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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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二月乙巳,以内殿崇班皇甫继明同勾管三馆秘阁公事。咸平中,初命刘崇超监三馆秘阁图籍,丁谓更号曰勾当公事。自是,内臣遂与大学士同职,时论愈非之。

  壬戌乾兴元年春二月戊午,上崩于延庆殿。仁宗即皇帝位。遗诏尊皇后为皇太后,淑妃杨氏为皇太妃,军国事兼权取皇太后处分。

  丁谓欲去“权”字,王曾曰:“政出房闼,斯已国家否运。称‘权’尚足示后。且言犹在耳,何可改也?”谓乃止。曾又言:“尊礼淑妃太遽,须他日议之,不必载遗制中。”谓怫然曰:“参政欲擅改制书耶?”曾复与辩,而同列无助曾者,曾亦止。时中外汹汹,曾正色独立,朝廷赖以为重。

  己未,大赦,除常赦所不原者。

  庚申,命丁谓为山陵使。先是,辅臣请皇太后所御殿。王曾援东汉故事,请五日一御承明殿,太后坐左,皇帝坐右,垂帘听政。既得旨,而丁谓独欲皇帝朔望见群臣,大事则太后与帝召对辅臣决之,非大事,悉令雷允恭传奏画可。曾曰:“两宫异处而柄归宦者,祸端兆矣。”谓不听。盖谓不欲令同列预闻机密,故潜结允恭使白太后,卒行其意。

  丙寅,丁谓加司徒,冯拯加司空,曹利用加左仆射,并兼侍中;任中正加兵部尚书,王曾加礼部尚书,钱惟演加兵部尚书,张士逊加户部侍郎。王曾谓丁谓曰:“自中书令至谏大夫、平章事,其任一也。枢密珥貂可耳。今以数十年旷位之官一旦除授,得无违公议乎?”谓不听。

  戊辰,贬寇准为雷州司户,李迪为卫州团练。始议窜逐,王曾疑责太重。

  丁谓熟视曾曰:“居停主人恐亦未免尔。”盖指曾尝以第舍假准。曾蹴然惧,遂不复争。谓恶准、迪,必欲致之死地,遣中使赍敕就赐以锦囊贮剑,揭于马前。至道州,准方与客宴,起逆中使,中使避不见。问其所以来之故,不答。众惶恐不知所为,准神色自若,使人谓之曰:“朝廷若赐准死,愿见敕书。”中使不得已,乃授以敕。准即从录事参军借绿衫着之,拜敕于庭,升阶复宴,至暮乃罢。及赴贬所,吏献以图经,首载州东南门至海岸十里。准恍然曰:“吾少时尝为诗曰:‘到海只十里,过山应万重。’人生得丧,岂偶然耶?”中使至郓州,迪闻其异于他日,即自裁不殊。其子东之救之,乃免。或馈之食,弃而不与。迪客邓余怒曰:“汝杀我公,我必杀汝!”从迪至卫州,不离左右,迪由是得全。或语谓曰:“迪若贬死,公如士论何?”谓曰:“异日好事书生弄笔墨,不过曰‘天下惜之’而已。”曹玮责知莱州。玮得诏,即日上道,弱卒十人,不以弓韔失腋自随,谓卒不能加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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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月壬申,以给事中李及知杭州。及性清介,所治简严。一日冒雪出郊,众谓当置酒召客,乃独造林逋,清谈至暮而归。居官数年,未尝市吴物。比去,惟市《白乐天集》。龙图阁直学士鲁宗道权判流内铨。宗道在选调,久患铨格烦密,及知吏所以为奸状,于是多厘改之,又悉书条科揭于庑下,以便选人。

  戊寅,中书请自禫祭后只日于崇政殿或承明殿视事,双日如先帝故事,前后殿皆不坐。诏:“双日虽不视事,亦当宣召近臣人侍讲读。’乙酉,作受命宝,其文曰“恭膺天命之宝”,命王曾书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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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夏四月。真宗时,选人充身言书判者第推恩。上即位,亦用前法,于是前怀安军判官宋若谷等十五人咸迁官,改京秩者六人,最下者犹注近地成资阙,后率以为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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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六月己亥朔,翰林学士承旨李维上大行皇帝谥曰文明章圣元孝,庙号真宗。入内押班雷允恭与张景宗同管勾山陵一行事。判司天监邢中和谓允恭言:“今山陵上百步法宜子孙,恐下有石若水耳。”允恭曰:“第移就上穴,我入见太后言之。”允恭方贵横,众莫敢违,即改穿上穴。既而上穴果有石,石尽水出,允恭坐擅移皇堂,并盗库金银锦帛珠玉杖死于巩县。初,丁谓与雷允恭协比专恣,内挟太后,同列无如之何。允恭既下狱,王曾欲因山陵事并去谓,一日,语同列曰:“曾无子,将以弟之子为后。明日朝退,当留白此。”谓不疑曾有异志也。曾独对,具言谓包藏祸心,故令允恭擅移皇堂于绝地。太后始大惊。谓徐闻之,力自辩于帘前,未退,内侍忽卷帘曰:“相公谁与语?驾起久矣。”谓皇恐,以笏叩头而出。太后怒甚,欲诛谓,冯拯进曰:“谓固有罪,然帝新即位,亟诛大臣,骇天下耳目。”太后少解,乃责谓为太子少保、分司西京。故事,宰相罢免皆降制。时亟欲行,止召当直舍人草词,仍榜朝堂。谓所坐,但私庇允恭,不忍破其妄作,未必真有祸心也。然天资险狡,多阴谋,得专政久,要不可测。虽曾以计倾之,而公论不以为过也。

  吕中曰:远小人之法不可以不严,而去小人之几不可以不密,故来郑朋、杨兴之奸者,陈蕃失于不密,遂激为朋党之变。唐甘露白马之祸,李训、郑注皆蹈几事不密之戒也。

  丁谓之奸,真宗晚年欲去之矣。寇准被酒漏言,失于不密,反有崖州之行,坐是谓之烽焰愈炽,内倚宦者雷允恭、贵戚钱惟演为奸,外与曾利用、林特等为党,若拔山矣。而曾一旦去之易,其几密也。故虽以计倾之,而当时公论亦不以为过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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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秋七月辛未,王曾加中书侍郎、平章事。吕夷简为给事中,鲁宗道为右谏议大夫,并参知政事。宗道为人刚正,嫉恶少容,遇事敢言,不为小谨。尝微行就饮肆中,偶真宗亟召,使者及门,宗道自酒肆来。使者曰:“即上怪公来迟,何以为对?”宗道曰:“第以实对,”使者曰:“然则公当得罪。”曰:“饮酒人之常情,欺君,臣子之大罪也。”真宗果问使者,具以宗道所言对。帝诘之,宗道谢曰:“有故人自乡里来,臣家贫无杯酌,故就酒家饮。”帝以为忠实可大用,尝以语太后。太后识之,于是并夷简皆首蒙擢任。

  丙子,钱惟演为枢密使。惟演旧佐王曾,王曾既入相,亦正惟演使名。故事,枢密使必加检校官,惟演但以兵部尚书充使,有司失之也。

  戊寅,诏真宗陵名曰永定。始,丁谓请名陵曰镇,及谓贬,冯拯谓三陵皆有“永”字,故易曰永定。然永定乃县名也。宣祖陵止名安陵,又不知翼祖已名定陵,于是复追改翼祖陵为靖陵。议者讥拯不学,当时无正之者。先是,女道士刘德妙常以巫师出入丁谓家,谓尝教言:“乃所为不过巫事,不若托老君言祸福,足以动人。”

  辛卯,再贬谓崖州司户参军。诸子并勒停。又坐与刘德妙奸,除名配隶复州,仍以谓罪状布告中外。始,谓命宋绶草寇准责词,绶请其故,谓曰:“《春秋》无将,汉法不道,皆证事也。”绶虽从谓指,然卒改易谓本语不纯用。及谓贬,绶犹当制,即草词曰:“无将之戒,旧典甚明;不道之辜,常刑罔赦。”朝论快焉。谓初逐准,京师为之语曰:“欲得天下宁,当拔眼中钉。欲得天下好,莫如召寇老。”不半岁,谓亦贬,人皆谓报复之速,天道安可诬也。谓窜崖州,道出雷州,准遣人以一蒸羊逆之境上。谓欲见准,准拒绝之。闻家僮谋欲报仇,亟杜门使纵博,俟谓行远,乃罢。

  壬辰,诏中外臣寮有曾与丁谓往来者,一切不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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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八月乙巳,上与皇太后御承明殿垂帘决事,始用王曾议也。宰相率百官称贺,太后哀恸久之,令内侍富论曰:“候上春秋长,即当还政。”冯拯继丁谓为首相,颇欲蹑谓故迹,王曾独晓以祸福,且逆折之,拯不敢肆,自是事一决于两宫。初,谓定太后称“予”,谓败,中书与礼仪院参议,每下制令称“予”,而便殿处分事称“吾太后”,诏旨称“吾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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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九月,诏伎术官自今不得如京朝官用考课迁陟。

  冬十一月朔,枢密使钱惟演罢为保大节度使、知河阳。以李沆、王旦、李继隆配享真宗庙庭。翰林学士刘筠为御史中丞。先是,三院御史言事皆先白中丞。筠举旧仪,令台属各举纠弹之职。

  癸酉,命李维、晏殊修真宗实录,寻复命孙奭、宋绶、陈尧佐同修,仍令内侍谕以“一朝大典,当谨笔削”之意。

  庚辰,判国子监孙奭言:“知兖州日,于文宣王庙建立学舍,以延生徒。自后养学者不减数百人。臣虽以俸钱赡之,然常不给。自臣去郡,恐渐废散。伏见杨光辅素有经行,望恃迁一官,令于兖州讲书,仍给田十顷,以为学粮。”从之。诸州给学田盖始此。

  辛巳,始御院政殿西阁,召侍讲孙奭、冯元讲《论语》,侍读李维、晏殊与焉。初诏双日御经筵,自是,虽只日亦召侍臣讲读。王曾以上新即位,宜近师儒,故令奭等入侍。上在经筵,或左右瞻瞩,或足敲踏床,则奭拱立不讲,每讲,体貌必庄,上亦为竦然改听。

  壬午,以翰林侍读学士、尚书右丞张知白为枢密副使。国子监旧制皆用近臣及宿儒典领,近岁颇任贵游子弟之初仕者,与管库资任略均。

  壬辰,始命冯元同判国子监,仍诏自今毋得差补荫京朝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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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二月甲辰,诏辅臣崇政殿西庑观孙奭讲《论语》,既而上亲书唐贤诗以分赐焉。京城谷价翔贵,戊申,出常平仓米,分十四场贱粜,以济贫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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