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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燕云(2)


  冬十月,改燕京燕山府,涿、易八州并赐名。

  癸巳,童贯遣延庆、郭药师将兵十万出雄州,以郭药师为乡导,渡白沟。延庆军无纪律,药师谏曰:“今大军拔队行而不设备,若敌人置伏邀击,首尾不相应,则望尘奔溃矣。”不听。至良乡,辽萧干率众来拒,延庆与战而败,遂闭垒不出。药师曰:“干兵不过万人,今悉力拒我,燕山必虚。愿得奇兵五千,位道袭之,城可得也。”因请延庆子光世简师为后继。延庆许之,遣大将高世宣、杨可世与药师率兵六千,夜半渡卢沟,倍道而进。质明,常胜军帅甄五臣领五千骑夺迎春门以入,药师等继至,遣人谓萧后使趣降。后密报萧干,干举精甲三千还燕,巷战。光世渝约不至,药师失援而败,与可世弃马缒城而出,死伤过半,世宣死焉。延庆营于卢沟南,干分兵断饷道,擒护粮将王渊,得汉军二人,蔽其目,留帐中。夜半,伪相语曰:“吾师三倍汉军,敌之有余,当分左右翼,以精兵冲其中,左右翼为应,举火为期,歼之无遗。”既言,乃阴逸一人归报。延庆闻而信之。明旦,见火起,以为敌至,即烧营遁,士卒蹂践死者百余里,干因纵兵追至涿水而去。自熙、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,退保雄州。燕人知宋之无能为,作赋及歌诗以诮之。药师还,犹进安远军承宣使。

  十一月戊寅,金人来议燕地。

  十二月戊子,遣赵良嗣复如金。初,朝廷与金约,但求石晋赂契丹故地,而不思平、营、滦三州非晋赂,乃刘仁恭献契丹以求援者。既而王黼悔,欲并得之,金主不肯。及赵良嗣往,金主使蒲家奴责良嗣以出兵失期。且云:“今更不论元约,特与燕京蓟、景、檀、顺、涿、易六州。”良嗣言“元约山前、山后十七州,今乃如此,信义安在。”抗辨数四,金人不从。良嗣乃与其使李靖偕来,止许山前六州。帝复遣良嗣送之,且求营、平、滦三州。

  庚寅,加郭药师武泰节度使。

  辛卯,金克辽燕京。时童贯再举伐燕,不克成功,惧得罪,乃密遣王环如金,以求如约夹攻金主分三道进兵,遂克燕,遣兵送赵良嗣还,且致辽俘。

  五年春正月戊午,金遣使来,赵良嗣复如金。初,良嗣至燕,与金主议燕京、西京之地,金主曰:“若宋必欲平、滦等州,则并燕京不与。”因以答书先示良嗣,读至“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,其租税当输本朝。”,良嗣因曰:“租税随地,岂有与其地而不与其租税者。”粘没喝曰:“燕京自我得之,则当归我。若不蚤见与,请速追涿、易之师,无留我疆。”乃遣李靖等与良嗣偕来。靖既入对,遂见王黼。黼谓靖曰:“租税非约也,上意以交好之故,欲以银绢充之。”靖复请去年岁币,帝亦特许之,故仍命良嗣与靖偕使。

  辛酉,以王安中知燕山府,郭药师同知府事。时朝廷以金人将归燕,谋帅臣守之。左丞王安中请行,王黼赞于帝,遂授安中庆远军节度使、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、知燕山府,郭药师为检校少保、同知府事。诏药师入朝,礼遇甚厚,赐以甲第、姬妾,张水嬉使观之,命贵戚大臣更互设宴。又召对于后苑延春殿。药师拜庭下,泣言“臣在虏中,闻赵皇如在天上,不谓今日得望龙颜。”帝深褒称之,委以守燕,对曰:“愿效死。”又令取天祚以绝燕人之望,药师变色言曰:“天祚,故主也,国破出走,臣是以降。陛下使臣毕命他所,不敢辞,若使反故主,非所以事陛下,愿以付他人。”因涕泣如雨。帝以为忠,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赐。药师出,谕其下曰:“此非吾功,汝辈力也。”即剪盆分给之加检校少傅,归镇燕山府路。

  三月己未,遣使如金。初,赵良嗣至燕,谓金主曰:“本朝徇大国多矣,岂平、滦一事不能相从耶?。”金主曰:“平、滦欲作边镇,不可得也。”遂议租税。金主曰:“燕租六百万,止取一百万。不然,还我涿、易旧疆及常胜军,我且提兵按边。”良嗣曰:“本朝自以兵下涿、易,今乃云尔岂无曲直邪。”且言御笔许十万至二十万,不敢擅增。乃令良嗣归报,金主谓之曰:“过半月不至,吾提兵往矣。”时左企弓尝以诗献金主曰:“君王莫听捐燕议,一寸山河一寸金。”故金人欲背初约,要求不已。良嗣既还,金闻辽主谋复故地,乃悉断卢沟北桥梁,焚次舍以防之。良嗣行至雄州,以金书递奏,其略言“贵朝兵不克夹攻特用己力下燕,所以拘税。今据燕管内每年租六百万贯,良嗣等称御笔许二十万,以上不敢自专。其平、滦等州不在许限,傥务侵求,难终信义。仍速追过界之兵。”王黼欲功之速成,乃请复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,许辽人旧岁币四十万之外,每岁更加燕京代税钱一百万缗,及议画疆与遣使贺正旦、生辰,置榷场交易。金主大喜,遂使银术可等持誓书草来,许以燕京及六州来归,而山后诸州及西北一带接连山川,不在许与之限。帝曲意从之,遣卢益、赵良嗣等持誓书往。至涿州,金古神等先索书观之,言其字画不谨,令易之。益言“帝亲书,所以示尊崇于大国也。”金人不听。比至汴京,更易者数四。金人又言“近有燕人赵温讯等逃出南朝,须先还,方可议交燕地。”良嗣谕宣抚司䌸送温讯于金。既至,粘没喝释其䌸而用之。金人又求粮,良嗣许以二十万石。

  夏四月癸巳,金人使杨璞以誓书及燕京、六州来归,其平、营、滦三州终以非石晋所赂契丹之地,不预。庚子,命童贯、蔡攸入燕交割。时,燕之职官、富民、金帛、子女皆为金人尽掠而去,惟存空城而已。粘没喝犹欲止割涿、易,金主曰:“海上之盟,不可忘也。我死,汝则为之。”乙巳,童贯等奏燕城老幼迎谒,焚香称寿庚戌,帝曲赦两河、燕、云,命即日班师。

  五月庚申,以王黼为太傅,郑居中为太保。癸亥,进封童贯为徐豫国公,蔡攸为少师。时,王黼竭天下之财以北征,仅得七空城,至是率百官表贺。诏以收复燕、云故,宰执皆进位,而命王黼总治三省事,赐玉带。以赵良嗣为延康殿学士。郑居中自陈无功,不拜

  六月丙戌,辽张瑴以平州来归。初,辽主之走西山也,平州军乱,杀其节度使萧谛里,瑴抚安乱者,州民推瑴领州事。耶律淳死,瑴知辽必亡,乃籍壮丁五万人,马千匹,练兵为备。萧德妃遣时立爱知平州,瑴拒弗纳。金人入燕京,访瑴情状于康公弼,公弼曰:“瑴狂妄寡谋,何能为。当示以不疑。”金人遂加瑴临海军节度,仍知平州。既而粘没喝又欲先下平州,擒张瑴,公弼曰:“若加兵,是趣之叛也。”公弼请自往觇之。瑴曰:“契丹八路,七路已降,今独平州存,敢有异志。所以未解甲者,防萧干耳。”厚赂公弼,使还。公弼还,言于粘没喝曰:“彼无足虑也。”乃升平州为南京,加瑴试中书平章事,判留守事。至是,金驱辽宰相左企弓、虞仲文、曹勇义、康公弼同燕京大家富民,俱东徙。燕民流离道路,不胜其苦,过平州,遂入城言于瑴曰:左企弓不能守燕,致吾民流离至此。公今临巨镇,握强兵,尽忠于辽,使我复归乡土,人心亦惟公是望。”

  瑴遂召诸将议,皆曰:“闻天祚兵势复振,出没漠南。公若仗义勤王,奉迎天祚,以图兴复,先责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诛之,尽归燕民,使复其业,而以平州归宋,则宋无不接纳,平州遂为藩镇矣。即后日金人加兵,内用平州之众,外藉宋人之援,又何惧焉。”瑴又访于翰林学士李石,亦以为然。瑴乃遣张谦率五百余骑,传留守令,召左企弓、虞仲文、曹勇义、康公弼至滦河西岸,数企弓等十罪,皆缢杀之。瑴仍称保大三年,画天祚像,朝夕谒事,必告而后行,称辽官秩。榜谕燕人复业,恒产为常胜军所占者,悉还之。燕民既得归,大悦。李石更名安弼,偕故三司使高党至燕京,说王安中曰:“平州形势之地,张瑴总练之才,足以御金人,安燕境,幸招致之,无令西迎天祚,北合萧干也。”安中深纳之,令安弼至汴以闻。帝以手札付同知燕山府事詹度,第令羁縻之。而度促瑴内附,瑴乃遣张钧、张敦固持书来请降。王黼劝帝纳之,赵良嗣谏曰:“国家新与金盟,如此必失其欢,后不可悔。”不听。良嗣坐削五阶。而诏安中及詹度厚加安抚,与免三年常赋。瑴闻之,自谓得计。

  秋七月,童贯致仕,以内侍谭稹为两河燕山路宣抚使。时贯与蔡攸归自燕,颇失上意,王黼、梁师成共荐稹代贯交云中之地。稹至太原,招朔、应、蔚诸州降人为朔宁军。

  八月,辽萧干引兵破景、蓟州,遂攻燕。郭药师与战,破之,干走死。初,金人既陷燕京,干就奚王府自立为帝,国号大奚。时奚人饥,干出卢龙岭,攻破景州,又败常胜军于石门镇,陷蓟州,寇掠燕城,其锋锐甚,有涉河犯京师之意。人情汹汹,颇有谋弃燕者。已而药师大破其众,乘胜穷追,过卢龙,杀伤大半。干遁去,寻为其下所杀,传首京师。诏加药师太尉。

  冬十月,诏建平州为太宁军,以张瑴为节度使。时金人闻瑴叛,遣阇母率三千骑攻瑴,瑴率兵拒之于营州。阇母以兵少,不交锋而退,瑴遂妄以大捷闻。朝廷拜瑴节度使,犒赏银、绢数万。

  十一月,金斡离不攻平州,围之。金人以阇母无功而还,乃复使斡离不督阇母攻平州。会张瑴闻朝廷犒赐将至,喜而远迎。斡离不乘其无备,袭之,与瑴战于城东。瑴败,宵奔燕山,王安中纳而匿之。平州都统张忠嗣及张敦固出降金。金遣使与敦固入谕城中,城中人杀其使者,立敦固为都统,闭门固守。

  诏杀张瑴,函首以畀金。时金人以纳叛来责,朝廷初不欲发遣,金人索之益急,王安中取貌类瑴者,斩其首与之。金知非瑴也,遂欲以兵攻燕。安中言“必不发遣,惧起兵端。”朝廷不得已,令安中缢杀之,函其首,并瑴二子,送于金,于是燕降将及常胜军士皆泣下。郭药师曰:“金人欲瑴即与瑴,若求药师,亦将与药师乎?。”安中惧,因力求罢,诏以蔡靖知燕山府事。自是降将卒解体,而金卒用此为兵端云。

  金人来归武、朔州。时朝廷以山后诸州请于金,金主吴乞买新立,将许之。粘没喝自云中至,言于金主曰:“先帝初图宋协力攻辽,故许以燕地。宋人既盟之后,请加币以求山西诸镇,先帝辞其币而复与之盟曰:无匿逋逃,无扰边民。今宋数路招纳叛亡,累疏叛人姓名索之,童贯不遣。盟未期年已如是,万世守约,其可望乎。且西鄙未宁,割付山西诸郡,则诸军失屯据之所,将有经略,或难持久,请勿与之。”金主遂遣使止以武、朔二州来归。

  六年三月,金人遣使诣宣抚司,索赵良嗣所许粮二十万石,谭稹曰:“二十万石,岂易致耶。良嗣口许,不足凭也。”遂不与。金人由此大怒。六月,金人克平州,执张敦固,杀之

  诏以收复燕、云以来,京都、两河之民,困于调度,令京西、淮南、两浙、江南、荆湖、四川、闽广并纳免夫钱,每夫三十贯,委漕臣限督之,违者从军法。又诏宗室、戚里、宰执之家及宫观、寺院,一例均敷。于是遍率天下,所得才二千万缗,而结怨四海矣。

  八月,谭稹罢,复以童贯领枢密院事、两河燕山路宣抚使。初,金人以拓跋故地云中二千里遗夏,止以武、朔二州来归。至是,夏人举兵侵武、朔地界,谭稹遣兵御之,兵数交,夏师不即退。又金人以朝廷纳张瑴,不给粮,遂攻应、蔚,逐守臣。朝廷罪稹措致乖方,诏致仕,以贯代之。时辽主延禧在夹山,帝欲诱致之,始遣一番僧赍御笔绢书通意。及延禧许归,遂易书为诏,许待以皇弟之礼,位燕、越二王上,筑第千间,女乐三百人,延禧大喜。贯之是行,名为代稹交割山后土地,其实已约延禧来降,自往迎之也。然延禧以中国不足恃,卒不至。

  是月,以复燕、云,赦天下。

  七年六月,封童贯广阳郡王。帝援神宗遗训,能复全燕之境者,胙土,锡以王爵,封贯为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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