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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锜传(2)


  正当双方激战之时,兀朮身穿白袍,率领侍卫亲兵三千人往来督战,每名士兵都身穿厚重的铠甲,号称“铁浮图”;胸戴铁兜牟,周围连缀长檐。三人为一组,以绳索连贯,每前进一步,即用拒马木堵塞退路,人进一步,拒马木也随之跟进一步,退无可退。宋军以长枪挑去其兜牟,大斧砍断他的手臂,击碎他的脑袋。金军又把铁骑兵分为左右两翼,号称“拐子马“,都是由女真族人组成,号称“长胜军”,专门用于攻坚作战,战斗紧张时才使用它。自用兵以来,这支部队所向无敌;至此,也被刘锜军所击破。战斗自中午到黄昏,金军失败,刘锜于是用拒马木做屏障,稍做休息。城上鼓声不断,拿出饭汤,战士坐下吃饭如同平时一样,敌人溃散不敢逼近。饭罢,撤除拒马木,深入敌阵中砍杀,又大破金军。敌军遗弃的尸体和倒毙的马匹,血肉互相枕藉,车旗器甲,堆积如山。

  当初,有河北军对官军说:“我们原是左护军,本来就没有斗志,应该击杀的只有两翼的拐子马。”因此刘锜的部队极力攻击拐子马。兀朮平时借以依恃强大的拐子马十损七八,兀朮逃至陈州,历数诸将罪过,韩常以下都被鞭打,然后率领军队返回汴京。捷报传来,高宗十分高兴,授予刘锜武泰军节度使、侍卫马军都虞候、知顺昌府、沿淮制置使。

  这次战役,刘锜兵力不满二万,能够出战的仅有五千人。金军数十万人在西北扎营,绵亘十五里,每天傍晚,鼓声震动山谷,但营中喧哗吵闹,整个夜晚都有声音。金派人接近顺昌城窃听消息,城中秩序井然安静,连鸡犬声也不能听到。兀朮大帐前甲兵环列,手持蜡烛照明,部众分班轮流在马上睡觉。刘锜以逸待劳,因此获得胜利。当时出使金朝的洪皓在燕京秘密上奏:“顺昌之战,金人惊惧丧魂落魄,燕京的重宝珍器,全部转移到北方,准备放弃燕京以南土地。”因此人们议论说这时如果诸将同心协力,分路追击,那么兀朮就可擒获,汴京可以收复;但是宋军忽忙撤返,自丧机会,实在可惜。

  七月,朝廷命令刘锜任淮北宣抚判官,协助杨沂中,击败敌兵于太康县。不久,秦桧请求命令杨沂中回师镇江,刘锜返回太平州,岳飞率兵赶往行在,出师北伐的谋议停止下来了。

  绍兴十一年(1141),兀朮又征发两河地区的兵力,图谋再次举兵南下。高宗也猜测到金军情况,必然不会一败而止,于是诏令在淮西大规模集结军队以等待金军到来。金军进攻庐州、和州两州,刘锜从太平渡过长江,进抵庐州,同张俊、杨沂中会合。这时金军已大规模南下深入宋境,刘锜占据东关险阻地形以阻遏金军,率军出清溪,两战都胜。前行到柘皋,与金军隔石梁河对阵,石梁河通向巢湖,宽二丈,刘锜命令士兵用柴草堆积架桥,片刻之间桥成,派遣几队士兵横枪坐在桥上。恰逢杨沂中、王德、田师中、张子盖等军都赶到。

  第二天,兀朮将十万铁骑兵分为两部,对面列阵。王德攻其右部,操弓射死一名金军将领,接着大声呼喊冲击敌人,士兵也随之鼓噪助威。金军以拐子马为两翼前进。王德率众同金军鏖战,杨沂中率领三万士兵各持长斧奋击敌人,金军大败;刘锜与王德等率军追击,又在东山击败金军。敌兵望见说:“这是顺昌的旗帜。”立即逃走。

  刘锜驻扎在和州,得到朝廷诏令后,率兵渡江回到太平州。当时三位大帅并立,互不统属。各军进退大多由张俊决定,而刘锜因为顺昌之战的胜利突然显贵,诸将大多嫉妒他。张俊与杨沂中结为心腹,而同刘锜不和,因此朝廷给予柘皋之捷的赏赐,唯独刘锜的部队没有得到。

  停留数天,朝廷计议班师,而濠州形势又告紧急。张俊同杨沂中、刘锜率军赴黄连埠增援,距濠州六十里时,濠州南城已经沦陷。杨沂中打算前进同金交战,刘锜对张俊说:“本来是救援濠州,现在濠州已经丧失,不如退兵占据险隘地形,以后再慢做打算。”众将说:“好。”刘锜、张俊、杨沂中三人的部队鼎足扎营,有人报告金军退走,刘锜又说:“敌军得到濠州城而突然退走,必有诡计,应该严加防备。”张俊不听,命令杨沂中与王德率领神勇步骑兵六万人,直奔濠州,果然遭到金军埋伏败归。

  第二天天刚亮,刘锜率军至藕塘,而杨沂中部已进入滁州,张俊军已进入宣化。刘锜军刚吃饭,张俊到,说:“敌军已经逼近,怎么办?”刘锜问:“杨沂中部队在哪里?”张俊说:“已经失败回师了。”刘锜对张俊说:“不必害怕,刘锜请求用步兵抵御敌人,请阁下拭目以待。”刘锜部下都说:“两位大帅的部队已经渡江南撤,我军又何必独自苦战?”刘锜说:“顺昌一座孤城,旁无其他友军援助,我率军不满两万,依然取得了胜利,况且今天得到地利,又有精兵锐卒呢?”于是布设三道埋伏等待敌人。不久张俊来到,说:“这是间谍谎报军情,原来是戚方殿后的部队。”刘锜与张俊因此更加不和。”

  一天夜晚,张俊部下士卒放火抢劫刘锜军,刘锜捉住十六人,斩杀之后将头挂在枪上,其余的都逃走了。刘锜面见张俊,张俊愤怒地对刘锜说:“我是宣抚,你不过是判官,怎么能斩杀我的士兵?”刘锜说:“不知是宣抚的部众,我斩的只是劫营的盗贼。”张俊说:“有士卒归来,说没有劫营。”呼叫一人出来对质,刘锜严正地说:“刘锜身为国家将帅,即使有罪,宣抚应该向朝廷说明,怎么能让我与士卒对质?”然后长揖上马离去。不久,各部都班师南归,张俊、杨沂中回到朝廷,总是说岳飞没有率兵赴援,而刘锜战斗不力。秦桧支持他们的说法,于是朝廷罢免刘锜宣抚司判官职务,任命他知荆南府。岳飞上奏请求留刘锜执掌军队,朝廷不许,诏令他以武泰节度使的身份管理江州太平观。

  刘锜镇守荆南府共六年时间,军民安居乐业。魏良臣说刘锜是著名的将领,不应当让他长期闲居。朝廷于是命令他知潭州,加太尉,并兼管荆南府。江陵县东有一黄潭,建炎年间,有关部门决开潭水进入长江以抵御盗寇,因此到夏秋两季河水泛滥,荆、衡之间都受到水害。刘锜开始命令堵塞缺口,开辟肥沃田地数千亩,安置流民几千户。诏令刘锜每遇重大庆典时允许上奏任用文职官吏,并任用他的侄儿刘汜为江东路兵马副都监。

  绍兴三十一年(1161),金主完颜亮调集六十万大军,亲自率军大规模南侵,远远望去,其军队绵延数十里,像白色的墙壁一样连绵不断,朝廷内外极为震恐。当时的旧将无一人健在,朝廷于是任命刘锜为江、淮、浙西制置使,指挥各路兵马。八月,刘锜率军屯驻扬州,建立大将旗鼓号令,军容十分严整,观看的人群叹息敬服。率兵驻于清河口,金军用皮毡包裹舟船载粮而来,刘锜派遣善于游泳的人凿沉敌人舟船。刘锜从楚州退军至召伯镇,金军攻真州,刘锜率军返回扬州,将领刘泽认为城池不能防守,请求退军至瓜洲。金军万户高景山攻扬州,刘锜派遣员琦在皂角林抵御,陷入包围而极力苦战,林中埋伏突起,大败金军,杀死高景山,俘虏数百人。捷报传来,朝廷赐予金五百两、银七万两犒赏军队。

  开始,金军计划留精兵在淮东抵御刘锜,而以主力侵犯淮西。大将王权不服从刘锜指挥,不战而溃,从清河口退军回扬州,用舟船将真、扬州的民众渡运到长江以南,留下部分兵力屯驻瓜洲。刘锜生病,请求解除兵权,留下侄儿刘汜率一千五百人守卫瓜洲渡,又命令李横率八千人固守瓜洲。朝廷诏令刘锜专门防卫长江,刘锜于是还回镇江。

  十一月,金军攻打瓜洲,刘汜用克敌弓将金兵击退。当时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到江、淮监督宋军行动,叶义问到镇江,看见刘锜病重,以李横暂时指挥刘锜军。叶义问督促镇江守军渡过长江,众人都认为不能这样做,叶义问强迫他们执行命令。刘汜坚决请求出战,刘锜不听,刘汜拜别家庙而后行动。金军以重兵进逼瓜洲,分兵东向江皋,直赴瓜洲。刘汜先行退走,李横因为孤军难以抵挡,也退军,丢失都统制印章,左军统制魏友、后军统制王方战死,李横、刘汜仅以身免。

  当各军渡江北进时,刘锜派人手持黄、白两色旗帜登上高山观察战况,告诫他们说:“敌至举白旗,两军交战举起黄白旗,胜利就举黄旗。”这天黄白两旗举起,超过时间,刘锜说:“黄旗很长时间没有举起,我军危险了。”刘锜愤恨不已,病情更加严重。都督府参赞军事虞允文从采石来到,督促水军同金军交战。虞允文经过镇江,拜谒刘锜询视病情。刘锜握着虞允文的手说:“病情不必问。朝廷养兵三十年,一事无成,而大功反由一位儒生建立,我们惭愧死了!”

  诏令刘锜到朝廷,管理万寿观。刘锜借都亭驿馆居住。金朝讲和的使者将要到来,留守汤思退清理驿馆等待金使,派使者劝刘锜移居别试院,刘锜怀疑刘汜之事连累自己,常常恐惧朝廷还有其他命令。绍兴三十二年(1162)闰二月,刘锜忧愤交加,吐血数升而死。朝廷追赠开府仪同三司,赐给家属银三百两、帛三百匹。后来谥号称“武穆”。

  刘锜性格慷慨深沉果断,有儒将风度。金主完颜亮南犯之时,下令有敢说刘锜姓名的,罪不饶恕。历数宋朝诸将,询问部下有谁敢于抵挡,部下都随着姓名响亮回答,到刘锜时,没人敢于答应。完颜亮说:“我自己亲自对付他。”但刘锜最终因病没能成功。世上传说刘锜精通阴阳五行居住师行的吉凶,刘锜在扬州时,命令全部焚毁城外居民房屋,用石灰把城墙全部涂成白色,上面写着“完颜亮死于此地。”金主完颜亮性格多疑,看见之后十分厌恶,于是驻扎在龟山,人数太多难以容下,终于因此导致兵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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