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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琦传(2)


  嘉祐元年(1056),奉召任三司使,未到任,又授职枢密使。嘉祐三年六月,授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集贤殿大学士。嘉祐六年闰八月,升任昭文馆大学士、监修国史,封为仪国公。仁宗已连续失去三王,到至和年间(1054~1056),仁宗患病,不能亲自上殿。朝廷内外都惶恐不安十分担忧,大臣们都争先上奏要选定继位人来固定朝廷命运,包拯、范镇的言论尤其激烈。过了五六年,犹豫不决没有选定继位人,上书言说此事的人也少了。到这时候,韩琦乘机进言说:“皇位的继承人,是天下安危之所在。以前祸乱的出现,都是由于决策没有早点决定下来。陛下年岁已高,还没有皇太子,为什么不选择宗族中的贤能者,来为国家考虑呢?”仁宗说:“后宫将有人分娩,暂且等等。”结果又生一女。

  一天,韩琦携带《汉书·孔光传》以进读,说:“成帝没有后代,立其弟之子。成帝并不是贤明的君主,还能如此做,何况陛下呢?希望陛下以太祖之心为心,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了。”又与曾公亮、张日弁、欧阳修极力进言,正好司马光、吕诲都有所请求,韩琦进读他们的上疏,还没有来得及开封,仁宗就说:“朕有这个意向很久了,谁能作为继承人呢?”韩琦惶恐地对答说:“这不是做臣下的所能议论的,应当由陛下自己选择决定。”仁宗说:“宫中曾收养二个男孩,小的很纯洁,但最近不太聪明,大的可以。”韩琦请问他的名字,仁宗告诉韩琦他的名字为宗实。宗实,是英宗的旧名。韩琦等极力称赞此事,于是议论决定了。

  英宗为濮王守丧,建议起任知宗正。韩琦说:“决定了要办的事,不能中途停止,陛下决断不应怀疑,希望从宫中批出圣旨。”仁宗不打算让宫中人知道,说:“只要中书行文就足矣。”诏令下达后,英宗坚决辞谢。仁宗又问韩琦,韩琦应对说:“陛下既然知道英宗贤能而选为继承人,如今英宗不敢马上担当,是由于见识远大,贤能的缘故。希望坚决起用他。”英宗服丧完后,还坚决卧床不起。韩琦说:“知宗正的任命刚一发出,朝外人士都知道英宗一定成为皇太子,还不如正其名。”于是下诏立英宗为皇太子。第二年,英宗即位,以韩琦为仁宗山陵使,兼门下侍郎,进封卫国公。

  韩琦已经辅佐策立英宗,门下亲戚宾客,有的闲谈中谈及策立之事,韩琦一定严肃地说:“这是仁宗的英明决断,为国家考虑,皇太后内助之力,臣子有什么参予呢?”英宗突然得病,太后垂帘听政。英宗病重,动作有时反常,对宦官尤其缺少恩爱。左右之人多不高兴,于是互相进谗言离间,两宫于是有了仇恨。韩琦与欧阳修在太后帘前上奏言事,太后痛哭流泪,具体地叙说事情的由来。韩琦说:“这病十分难治,病好,是不可能的。儿子患病,母亲能不宽容吗?”欧阳修也详细进言,太后意气逐渐缓和,过了一段时间就不再言说此事了。以后数天,韩琦单独进见英宗,英宗说:“太后对我无恩。”韩琦对答说:“自古以来圣明的帝王,人数不少。但唯独说舜是大孝子,难道其余的全部不孝吗?父母慈爱而儿子孝顺,这是正常之事不足称道;惟父母不慈爱,儿子不失去孝顺,才值得称道。只担心陛下之事不能办到,父母岂有不慈爱的。”英宗大受感动并得到启发。到疾病痊愈时,韩琦请求皇帝乘车祈雨穿上白衣服出去,人心才安定,太后执政,授予韩琦右仆射,封为魏国公。

  夏人进犯大顺,韩琦建议停止岁赐,断绝双方的和市,派遣使者向夏人问罪。枢密使文彦博责难他,有的列举宝元、康定之事,韩琦说:“谅祚,是一位狂童,没有元昊那样的智谋计略,但边防军队大大超过以前。严厉地责问夏人,一定折服。”不久谅祚上表致谢,英宗对韩琦说:“完全像所预料的一样。”英宗卧床不起,韩琦入宫询问起居情况,并上言说:“陛下很久不亲自上朝,希望尽早设立皇储,来安定社稷。”英宗点头称赞,立即召学士起草制定,立颍王。

  神宗即位,韩琦授职司空兼侍中,为英宗山陵使。韩琦执政三朝,有人担忧他专权。御史中丞王陶弹劾韩琦不赴文德殿为跋扈。韩琦请求离职,神宗为此将王陶贬职。永厚陵复土,韩琦不再入中书任职,坚决辞去官位。授职镇安武胜军节度使、司徒兼侍中、判相州。入朝言对,神宗流着泪说:“侍中一定要辞去,今天已经降制了。”赐予兴道坊住宅一区,提拔他的儿子韩忠彦为秘阁校理。韩琦辞去两镇之职,就只兼任淮南之职。

  正遇种谔擅自攻取绥州,西部边境开始骚扰,改任永兴军判官,经略陕西。韩琦说:“边境守臣随意妄为,抛弃盟约埋下动乱的祸根,希望召集二府立即决断此事。”韩琦入朝辞谢,曾公亮等正上奏言事,希望与韩琦一起言事。神宗召见他们,韩琦说:“臣下从前是朝中官员,应当与他们共同议事。如今,是守卫之臣,不敢再参预闻听。”又说:“王陶指责臣下跋扈,如今陛下将陕西用兵之权授予臣下,又有像王陶一样弹劾臣下的人,这样臣下将会成为灭族之人。”神宗说:“侍中还不明白我的意图吗?”韩琦起初说绥州不应当攻取,不久夏人诱杀杨定,韩琦又说:“敌人既然如此,绥州如今不能放弃。”枢密院用韩琦开始的言论责难他,韩琦具体地叙述了其中的理由,最后终于保住了绥州。

  熙宁元年(1068)七月,再次请求从相州告归。河北地震,黄河决口,调任大名府,充任安抚使,允许自己决断事情。王安石任宰相时,派遣常平使散发青苗钱,韩琦极力上言此事。神宗拿出他的上疏给宰相大臣们看,说:“韩琦是真正的忠臣,虽然人在朝外,仍不忘记朝廷之事。朕起初认为对老百姓有利,没想到会这样祸害老百姓。况且坊郭怎能实行青苗,却也强行实施这一办法呢?”王安石气愤地上奏说:“如果是顺从他们的愿望,即使是坊郭又有什么害处。”第二天,声称有病不上朝。在这时,新法几乎废除,王安石又出任宰相,更加坚决地坚持自己的意见。韩琦又恳切地上奏,王安石将其上疏交给条例司,让其他官员上疏进行驳斥,刊石颁行天下。韩琦更加恳切地申辩,最后仍不依从。这样韩琦请求解除四路安抚使,只兼管一路,王安石想阻止韩琦,立即允许了他的要求。熙宁六年(1073),回到京师任相州知州。

  契丹派遣使者要索求代北之地,神宗亲自书写诏书询问韩琦,韩琦上奏说:

  “臣下观察近年以来,朝廷考虑事情,好像不以大敌为忧虑。契丹见此情形一定产生怀疑,一定会认为我们有图谋收复燕南的意图,因此引用先发制人的办法,来制造祸端。导致契丹怀疑的理由,大致有七个方面:高丽臣属北方,断绝朝贡很长时间,现在以商船引诱而使之前来,契丹知道此事后,一定认为将要图谋他们。这是第一个方面。强行夺取吐蕃的土地来建置熙河,契丹听说后,一定认为不久就要侵占他们的土地。这是第二个方面。在西山广泛种植榆柳,希望让这些榆柳成长起来,用来抵制敌人的骑兵行动。这是第三个方面。建立保甲制,这是第四方面。各州县修筑城池,这是第五方面。设置都作院,颁布弓刀新样式,大造战车,这是第六方面。在河北设置三十七将,这是第七方面。契丹一直是我们的敌对国家,由于这些事情而产生怀疑,不得不这样。

  “臣下以前论说青苗钱事,谏官大肆诬蔑,如果不是陛下英明,几乎被砍头。从此以后,听说新法一天天颁行,不敢再论说。如今被陛下亲自召见询问,事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,论及此事而有所隐瞒,死有余辜。臣下曾经私自考虑,开始替陛下谋划时,必须说治国的根本,这个根本一定要首先积聚财富和谷物,在老百姓中招募士兵,这样就可以打击四方边境的少数民族。因此发散青苗钱,损失老百姓的利益,实行免役法,按照户等收取现钱;到设置市易务,小商小民,手足无措。新制每天都在颁行,不断更改没有常制,官吏茫然不知,不能详细记载,监司督察责难,以严峻刻薄作为英明。如今在农田中农民有埋怨,在商道上商人有感叹,官吏不安心本职,陛下不全部知道。想抗击四方边境的少数民族,来使国家出现太平,却首先使国家的根本动摇,众人埋怨离心离德,这是替陛下开始谋划的最大失误。

  “臣下现在替陛下考虑,应该向契丹派遣使者友好往来,具体地说明以前所作的一切,都是平常的修防设备之举,没有其他的用意;疆界早就确定了,完全依照过去的边界,不能坚持这点来制造战乱,从而破坏多少代以来的友好关系。一些可疑的举动,如设置将官之类,都因此免掉。更加爱抚百姓,选择贤能之士,疏远奸佞谄谀之徒,任用忠诚耿直的大臣,使天下高兴服帖,边境防备一天比一天充实。如果契丹自己破坏盟约,这样就能够一举动用军队,收复原来的土地,发泄多少代以来的愤怒。”

  奏疏进上,正好王安石再次任宰相,将所争夺的土地全部割让给契丹,东西七百里宽广,谏者认为十分可惜。熙宁八年(1075),改任节制永兴军,再次上任,没有授职就死了,终年六十八岁。在死前的一天傍晚,在官署附近落下了一颗大星,马槽里的马都被惊了。神宗在苑中致哀,哭得十分悲痛。停止上朝三天,赏赐银三千两,绢三千匹,分发给两河的士兵来建造坟墓,篆写墓碑叫作“两朝顾命定策元勋”。追赠尚书令,谥号叫作“忠献”,配享英宗庙庭。常年让其儿子以及孙子一人在相州任官,来保护他的坟墓。按以往的规定,三省的长官,只有尚书令尤其重要,追赠的人一定要兼任其他官职。到韩琦时,只单独追赠一职。后来,又发布诏令,虽然应当追加策用,不再加用师保,这是认为韩琦高贵的缘故。

  韩琦早有盛名,见识气量远大,遇事喜怒不表现在脸面上,评论者认为他深沉稳重可与周勃相比,在政事方面可与姚崇相比。他成为学士戍守边关,才刚刚三十岁,天下人已将他称作韩公。嘉祐、治平年间,再次决定国家大事,来安定社稷。在这时,朝廷有许多变故,韩琦处在危难猜疑的时候,知道的无所不做。有人规劝他说:“您所做的确实是好事,万一有所差错,不但自身不能被保护,恐怕家人也无处生存。”韩琦感叹说:“这是什么话。作为人臣尽力服务于君主,生死都不计较。至于成功失败,是天意,怎能预先担忧不成功,而停止不干呢。”听到这话的人都感到惭愧叹服。在魏都很长时间,辽国使者每次经过,递交文书都写上姓名,说:“由于韩公在这里的缘故。”韩忠彦出使辽国,辽国君主询问得知他的相貌像他的父亲,就命令工匠画下来,韩琦在国外就是如此被看重。

  韩琦天生朴实忠诚,礼贤下士,无论贵贱,都一样以礼相待。尤其以奖励提拔人才作为急务,如果舆论一致推举某人,即使心中不高兴,也接纳使用,因此深受众人爱戴。选举官员,都依靠法律遵循事理,他的建议请求,只要义理所在,从不迎合某人的心意。担任宰相时,王安石有盛名,有人认为可以使用他,唯独韩琦认为不可以。到任相州太守,向皇帝辞别,神宗说:“你离开了,谁可以主持国事,王安石怎么样?”韩琦说:“王安石任翰林学士力量有余,处在辅弼之臣的地位则不行。”神宗没有回答。他驻守大名时,魏人替他建立生祠。相州人像爱戴父母一样爱戴他,遇到争斗诉讼,互相劝止,说:“不要扰乱我们的侍中。”与富弼齐名,号称贤明之相,世人称之为“富韩”。徽宗追论韩琦定策功勋,追赠魏郡王。有子五人:韩忠彦、韩端彦、韩纯彦、韩粹彦、韩嘉彦。韩端彦为右赞善大夫。韩纯彦官至徽猷阁直学士。韩粹彦为吏部侍郎,终龙图阁学士。韩嘉彦与神宗之女齐国公主攀婚,拜职为驸马都尉,终瀛海军承宣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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