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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河(3)


  神宗熙宁元年六月,河溢恩州乌栏堤,又决冀州枣强埽,北注瀛。七月,又溢瀛州乐寿埽。帝忧之,顾问近臣司马光等。都水监丞李立之请于恩、冀、深、瀛等州,创生堤三百六十七里以御河,而河北都转运司言:“当用夫八万三千余人,役一月成。今方灾伤,愿徐之。”都水监丞宋昌言谓:“今二股河门变移,请迎河港进约,签入河身,以纾四州水患。”遂与屯田都监内侍程昉献议,开二股以导东流。于是都水监奏:“庆历八年,商胡北流,于今二十余年,自澶州下至乾宁军,创堤千有余里,公私劳扰。近岁冀州而下,河道梗涩,致上下埽岸屡危。今枣强抹岸,冲夺故道,虽创新堤,终非久计。愿相六塔旧口,并二股河导使东流,徐塞北流。”而提举河渠王亚等谓:“黄、御河带北行入独流东砦,经乾宁军、沧州等八砦边界,直入大海。其近海口阔六七百步,深八九丈,三女砦以西阔三四百步,深五六丈。其势愈深,其流愈猛,天所以限契丹。议者欲再开二股,渐闭北流,此乃未尝睹黄河在界河内东流之利也。”

  十一月,诏翰林学士司马光、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张茂则,乘传相度四州生堤,回日兼视六塔、二股利害。二年正月,光入对:“请如宋昌言策,于二股之西置上约,擗水令东。俟东流渐深,北流淤浅,即塞北流,放出御河、胡卢河,下纾恩、冀、深、瀛以西之患。”

  初,商胡决河自魏之北,至恩、冀、乾宁入于海,是谓北流。嘉祐五年,河流派于魏之第六埽,遂为二股,自魏、恩东至于德、沧,入于海,是谓东流。时议者多不同,李立之力主生堤,帝不听,卒用昌言说,置上约。

  三月,光奏:“治河当因地形水势,若强用人力,引使就高,横立堤防,则逆激旁溃,不惟无成,仍败旧绩。臣虑官吏见东流已及四分,急于见功,遽塞北流。而不知二股分流,十里之内,相去尚近,地势复东高西下。若河流并东,一遇盛涨,水势西合入北流,则东流遂绝;或于沧、德堤埽未成之处,决溢横流。虽除西路之患,而害及东路,非策也。宜专护上约及二股堤岸。若今岁东流止添二分,则此去河势自东,近者二三年,远者四五年,候及八分以上,河流冲刷已阔,沧、德堤埽已固,自然北流日减,可以闭塞,两路俱无害矣。”

  会北京留守韩琦言:“今岁兵夫数少,而金堤两埽,修上、下约甚急,深进马头,欲夺大河。缘二股及嫩滩旧阔千一百步,是以可容涨水。今截去八百步有余,则将束大河于二百余步之间,下流既壅,上流蹙遏湍怒,又无兵夫修护堤岸,其冲决必矣。况自德至沧,皆二股下流,既无堤防,必侵民田。设若河门束狭,不能容纳涨水,上、下约随流而脱,则二股与北流为一,其患愈大。又恩、深州所创生堤,其东则大河西来,其西则西山诸水东注,腹背受水,两难捍御。望选近臣速至河所,与在外官合议。”帝在经筵以琦奏谕光,命同茂则再往。

  四月,光与张巩、李立之、宋昌言、张问、吕大防、程昉行视上约及方锯牙,济河,集议于下约。光等奏:“二股河上约并在滩上,不碍河行。但所进方锯牙已深,致北流河门稍狭,乞减折二十步,令近后,仍作蛾眉埽裹护。其沧、德界有古遥堤,当加葺治。所修二股,本欲疏导河水东去,生堤本欲捍御河水西来,相为表里,未可偏废。”帝因谓二府曰:“韩琦颇疑修二股。”赵抃曰:“人多以六塔为戒。”王安石曰:“异议者,皆不考事实故也。”帝又问:“程昉、宋昌言同修二股如何?”安石以为可治。帝曰:“欲作签河甚善。”安石曰:“诚然。若及时作之,使决河可东,北流可闭。”因言:“李立之所筑生堤,去河远者至八九十里,本计以御漫水,而不可御河南之向著,臣恐漫水亦不可御也。”帝以为然。五月丙寅,乃诏立之乘驿赴阙议之。

  六月戊申,命司马光都大提举修二股工役。吕公著言:“朝廷遣光相视董役,非所以褒崇近职、待遇儒臣也。”乃罢光行。

  七月,二股河通快,北流稍自闭。戊子,张巩奏:“上约累经泛涨,并下约各已无虞,东流势渐顺快,宜塞北流,除恩、冀、深、瀛、永静、乾宁等州军水患。又使御河、胡卢河下流各还故道,则漕运无壅遏,邮传无滞留,塘泊无淤浅。复于边防大计,不失南北之限,岁减费不可胜数,亦使流移归复,实无穷之利。且黄河所至,古今未尝无患,较利害轻重而取舍之可也。惟是东流南北堤防未立,闭口修堤,工费甚夥,所当预备。望选习知河事者,与臣等讲求,具图以闻。”乃复诏光、茂则及都水监官、河北转运使同相度闭塞北流利害,有所不同,各以议上。

  八月己亥,光入辞,言:“巩等欲塞二股河北流,臣恐劳费未易。或幸而可塞,则东流浅狭,堤防未全,必致决溢,是移恩、冀、深、瀛之患于沧、德等州也。不若俟三二年,东流益深阔,堤防稍固,北流渐浅,薪刍有备,塞之便。”帝曰:“东流、北流之患孰轻重?”光曰:“两地皆王民,无轻重;然北流已残破,东流尚全。”帝曰;“今不俟东流顺快而塞北流,他日河势改移,奈何?”光曰:“上约固则东流日增,北流日减,何忧改移。若上约流失,其事不可知,惟当并力护上约耳。”帝曰:“上约安可保?”光曰:“今岁创修,诚为难保,然昨经大水而无虞,来岁地脚已牢,复何虑。且上约居河之侧,听河北流,犹惧不保;今欲横截使不行,庸可保乎?”帝曰:“若河水常分二流,何时当有成功?”光曰:“上约苟存,东流必增,北流必减;借使分为二流,于张巩等不见成功,于国家亦无所害。何则?西北之水,并于山东,故为害大,分则害小矣。巩等亟欲塞北流,皆为身谋,不顾国力与民患也。”帝曰:“防捍两河,何以供亿?”光曰:“并为一则劳费自倍,分二流则劳费减半。今减北流财力之半,以备东流,不亦可乎?”帝曰:“卿等至彼视之。”

  时二股河东流及六分,巩等因欲闭断北流,帝意向之。光以为须及八分乃可,仍待其自然,不可施功。王安石曰:“光议事屡不合,今令视河,后必不从其议,是重使不安职也。”庚子,乃独遣茂则。茂则奏:“二股河东倾已及八分,北流止二分。”张巩等亦奏:“丙午,大河东徙,北流浅小。戊申,北流闭。”诏奖谕司马光等,仍赐衣、带、马。

  时北流既塞,而河自其南四十里许家港东决,泛滥大名、恩、德、沧、永静五州军境。三年二月,命茂则、巩相度澶、滑州以下至东流河势、堤防利害。时方濬御河,韩琦言:“事有缓急,工有后先,今御河漕运通驶,未至有害,不宜减大河之役。”乃诏辍河夫卒三万三千,专治东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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