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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枋得传


  谢枋得,字君直,信州弋阳人也。为人豪爽。每观书,五行俱下,一览终身不忘。性好直言,一与人论古今治乱国家事,必掀髯抵几,跳跃自奋,以忠义自任。徐霖称其“如惊鹤摩霄,不事笼絷。”

  宝祐中,举进士,对策极攻丞相董槐与宦官董宋臣,意擢高第矣,及奏名,中乙科。除抚州司户参军,即弃去。明年复出,试教官,中兼经科,除教授建宁府。未上,吴潜宣抚江东、西,辟差干办公事。团结民兵,以扞饶、信、抚,科降钱米以给之。枋得说邓、传二社诸大家,得民兵万余人,守信州,暨兵退,朝廷核诸军费,几至不免。

  五年,彗星出东方,枋得考试建康,擿似道政事为问目,言:“兵必至,国必亡。”漕使陆景思衔之,上其稿于似道,坐居乡不法,起兵时冒破科降钱,且讪谤,追两官,谪居兴国军。咸淳三年,赦,放归。德祐元年,吕文焕导大元兵东下鄂、黄、蕲、安庆、九江,凡其亲友部曲皆诱下之,遂屯建康。枋得与吕师夔善,乃应诏上书,以一族保师夔可信,乞分沿江诸屯兵,以之为镇抚使,使之行成,且愿身至江州见文焕与议。从之,使以沿江察访使行,会文焕北归,不及而反。

  以江东提刑、江西招谕使知信州。明年正月,师夔与武万户分定江东地,枋得以兵逆之,使前锋呼曰:“谢提刑来。”吕军驰至,射之,矢及马前。枋得走入安仁,调淮士张孝忠逆战团湖坪,矢尽,孝忠挥双刀击杀百余人。前军稍却,后军绕出孝忠后,众惊溃,孝忠中流矢死。马奔归,枋得坐敌楼见之,曰:“马归,孝忠败矣。”遂奔信州。师夔下安仁,进攻信州,不守。枋得乃变姓名,入建宁唐石山,转茶坂,寓逆旅中,日麻衣蹑履,东乡而哭,人不识之,以为被病也。已而去,卖卜建阳市中,有来卜者,惟取米屡而已,委以钱,率谢不取。其后人稍稍识之,多延至其家,使为弟子论学。天下既定,遂居闽中。

  至元二十三年,集贤学士程文海荐宋臣二十二人,以枋得为首,辞不起。又明年,行省丞相忙兀台将旨诏之,执手相勉劳。枋得曰:“上有尧、舜,下有巢、由,枋得名姓不祥,不敢赴诏。”丞相义之,不强也。二十五年,福建行省参政管如德将旨如江南求人材,尚书留梦炎以枋得荐,枋得遗书梦炎曰:“江南无人材,求一瑕吕饴甥、程婴、杵臼厮养卒,不可得也。纣之亡也,以八百国之精兵,而不敢抗二子之正论,武王、太公凛凛无所容,急以兴灭继绝谢天下。殷之后遂与周并立。使三监、淮夷不叛,武庚必不死,殷命必不黜。夫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。而我宋今年遣使祈请,明年遣使问安。王伦一市井无赖、狎邪小人,谓梓宫可还,太后可归。终则二事皆符其言。今一王伦且无之,则江南无人材可见也。今吾年六十余矣,所欠一死耳,岂复有它志哉!”终不行。郭少师从瀛国公入朝,既而南归,与枋得道时事,曰:“大元本无意江南,屡遣使使顿兵,令毋深入,待还岁币即议和,无枉害生灵也。张宴然上书乞敛兵从和,上即可之。兵交二年,无一介行李之事,乃挈数百年宗社而降。”因相与痛哭。

  福建行省参政魏天祐见时方以求材为急,欲荐枋得为功,使其友赵孟頫来言,枋得骂曰:“天祐仕闽,无毫发推广德意,反起银冶病民,顾以我辈饰好邪?”及见天祐,又傲岸不为礼,与之言,坐而不对。天祐怒,强之而北。枋得即日食菜果。

  二十六年四月,至京师,问谢太后欑所及瀛国所在,再拜恸哭。已而病,迁悯忠寺,见壁间《曹娥碑》,泣曰:“小女子犹尔,吾岂不汝若哉!”留梦炎使医持药杂米饮进之,枋得怒曰:“吾欲死,汝乃欲生我邪?”弃之于地,终不食而死。伯父徽明以特奏恩为当阳尉,摄县事,时天基节上寿,大元兵奄至,徽明出兵战死,二子趋进抱父尸,亦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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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论曰:刘应龙不附贾似道,冯去非不附丁大全,潘牥论皇子竑事,坎壈以终。洪芹讼吴潜,伟哉。赵景纬。醇儒也,而无躁竞之心。徐霖进则直言于朝,退则讲道于里。徐宗仁国亡与亡,异乎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。危昭德经筵进对之言,悉载诸故史。陈垲能以意气感人,杨文仲当抢攘之时,犹能荐士,谢枋得嵚崎以全臣节,皆宋末之卓然者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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