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◆周沆神道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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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周侍郎沆神道碑〔司马光〕 周以国为氏,汉魏以来,世有显人。公之先家于益都。曾祖考讳仁贵,不仕。祖考讳子元,举“三《礼》”登科,为深州司法参军。契丹覆深州,举室罹祸,朝廷哀之,赠大理寺丞。祖妣田氏,追封仙逰县太君。 考讳圭,时适在外,得免,朝廷赐以官,终太子中舍,累赠尚书左仆射。妣李氏,累封常山县太君。君讳沆,字子真,举进士,一中上第,除胶水县主簿。初试吏事,精敏如素习,上下称其能。徙诸城主簿。用蔡文忠公荐,迁镇海军节度推官,知渤海县。滨州大吏恃府势,筑室鄣民居,害其出入。民诉县以十数,前令莫敢直。公立表撤室,收吏抵罪,豪猾惕息。 岁余,召入,改著作佐郎。县民诣转运使杜祁公为奏,诏许之。会公以母老疾,求监青州税。寻以忧去职。服除,知嘉兴县。赵元昊扰西陲,诏近臣举可通判陕西诸州者,富丞相时知制诰,以公名闻,擢通判凤翔府。以权发遣盐铁判官召还,改江西转运判官。公固辞,愿得近乡里一官以谋葬,乃改知沂州。过京师,入对言事,仁宗善之,赐服银绯。到官数月,召还,为开封府推官,俄迁判官。会湖南蛮唐、盘二族杀掠居民,官军讨之,数不利。有诏本路遣人招抚,蛮辄杀之。乃以公为转运使,委之经画。辞行,仍服金紫。公至,上言:“蛮骤胜方骄,未易怀服,宜须秋冬进兵击之。蛮地险气毒,其人骁悍,善用鋋盾,北军不能与之确。请选邕、宜、融三州澄海、忠敢,知其山川、习其伎艺者三千人,入捣巢穴,余兵络山足,出则猎取之。俟其势穷力屈,然后可招抚也。”朝廷用其策,二族皆除,湖南遂平。 是时军旅暴兴,运路险涩,公随宜区处,资粮丰给,而民不疲病。召为度支判官,行未至,复加直史馆、知潭州,兼荆湖南路安抚使。先是,北军戍湖南山溪者,或期年,或再期乃代去,再期者多死瘴疠。公奏以为不均,请皆以期年为断,所生全甚众。归朝,除河东路转运使。自庆历以来,河东行铁钱,民多盗铸,吏以峻法惩之,抵罪者日繁,终不能禁。公乃命高估铁价,盗铸者无利,不禁自息。入为度支副使。 侬智高寇掠广南,既败走,诏以公为西路安抚使。天子以岭南地恶,命公非贼所残州县不必往。公曰:“天子之命,至仁也。然远民新罹荼毒,尔敢不究宣天子之泽以面慰之乎?”遂遍行州县,虽穷僻无不到者。民避贼,多弃田里远去,吏以常法满半岁不还者,皆听人占佃。公曰:“是岂与凶年逃租役者同乎?”奏更延期一年,召使复业,有已为人占佃者,皆夺还之,仍免其一年租、三年役,贫者县官贷以种粮。由是岭南民复安集。又奉使契丹,还,加天章阁待制,为陕西都转运使。 未几,改河北。初,河自横陇西徙趋德、博,后十余年,又自商胡西徙趋恩、冀。朝廷皆以功大,遂不复塞。有李仲昌者,建议请自商胡口下凿六塔渠,引河东注横陇故道,用功省而利大。诏遣使者与公行视利害。公上言:“国家近议塞商胡,计用薪苏千六百四十五万,役工五百八十三万。”今仲昌奏塞六塔,计用薪苏三百万计,共是一河,其塞之工力,不容若是之殊。盖仲昌故为小计以求兴役,殆非事实。 又即日河水广二百余步,六塔渠广四十余步,必不能容。且横陇下流,自河徙以来,填阏成高陆,其西堤粗完,东堤或在或亡。前日六塔水微通,分大河之水,曾不及十分之三,滨水之民,丧业者已三万余户。就使如仲昌言,全河东注,必横溃泛滥,齐、博、德、棣、滨五州之民,皆为鱼鳖食矣。今自六塔距海不啻千余里,若果欲壅河使东,宜先治水所过两堤,使皆高厚,仍备置吏兵,分守其地,多积薪苏,以防冲决,乃可为也。然其劳费甚大,恐未易可办。以臣度之,六塔实不可塞。朝廷卒用仲昌议塞之。既塞,不终朝复决,齐、博等州果大被水害。朝廷乃窜仲昌于岭南,诸阿附其议者亦抵罪,众始知公议为是。公又上言:“民惟水灾,皆结庐堤家,粮乏可哀。臣欲辄发近仓赈之。顾大恩当自上出,臣不敢窃取为名,愿亟遣使者案视收恤之。”朝廷从之。未几,徙河东都转运使。 踰年,迁龙图阁直学士、知庆州,兼环庆路经略安抚使。边民多阑出塞贩青盐,抵重法。公请损官盐之价,犯者稍衰。入判三班院、兵部、太常寺、通进银台司、仁宗山陵卤簿使。又以遗留物奉使契丹。公以二使皆有厚赉,不欲专之,因托以力不能兼,辞使契丹不行,士大夫美之。 英宗初即位,契丹遣使贺乾元节,公为馆伴,诏取书入置柩前。使者固请见上曰:“取书,非故典也。”上以方衰绖,不许。使者执书不肯授阁门,公曰:“昔北朝有丧,南使至柳河而还。朝廷重邻好,听君前至京师,达命于先帝,恩礼厚矣,奈何更以取书为嫌乎?”使者立授书。是时,朝廷未知契丹主之年,公从容杂它语以问使者,使者出不意,遽以实对。既而悔之,相顾愕眙曰:“今复应兄事南朝矣。”顷之,迁枢密直学士、知成德军,兼真定府路安抚使。士俗多弃亲事浮图,公案籍阅其不如法者,皆斥还其家,凡斥数千人。在真定数年,以疾辞位。 治平四年,以户部侍郎致仕。其年八月丁未朔,薨于家,年六十九。 公为人庄重,动止皆有法,不妄笑语。居家孝友甚至,而当官谨严,始终如一,鉏奸卫良,摧强抚弱。去嘉兴二十年,人有过其县,闻民间犹思咏之,以为前后无有。罢潭州,民遮道不得行,公谕解不能却,乃旋鞚而南,曰:“当与汝归耳。”众喜,奔呼争先,道稍开,公跃马北去,追至境者尚数百人。与僚佐议事,其言当者立从之,不当不面斥其短,徐曰:“某意欲如此为安。”众亦不能易也。所部官属有罪,先以好言谕之,不变,乃案致于法,犹为亏除,不尽绳也。有死于官下,其家孤贫不能自归者,必为赙敛卫送;或无归者,则为存处,立生业,嫁其女,诲其子弟,视如亲戚故人。始望其貌,皆懔然畏之,久而求其心,乃知实仁厚长者也。 先娶王氏,再娶刘氏,封彭城郡君,皆先公即世。 三男:莘,将作监主簿;百药,大理寺丞;常,大理评事。 二女:适太常博士荣安道、来安令江懋简。 公薨之岁十月已酉,葬于先茔。百药暨常欲刻碑临道,俾异日乡人皆得瞻公之墓,不忘公之德,请馆阁校勘梁君寿状公之功行以授某,命为之铭。某昔通判并州事,事公于河东,虽自知无文,不敢终辞。 铭曰: 古之君子,德盛道尊。望之俨然,即之也温。 公正衣冠,严不可干。施之于政,乃仁乃宽。 吏畏而悛,民思不谖。款铭垂美,以告后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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