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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准之传


  王准之,字元鲁,晋尚书仆射彬玄孙也。曾祖彪之,位尚书令,祖临之、父纳之并御史中丞。彪之博闻多识,练悉朝仪,自是家世相传。并谙江左旧事,缄之青箱,世谓之王氏青箱学。准之兼明《礼》《传》,赡于文辞。桓玄篡位,以为尚书祠部郎。宋武帝起兵,为太尉主簿。出为山阴令,有能名,预讨卢循功,封都亭侯。宋台建,除御史中丞,为百僚所惮。自彪之至准之四世居此职。准之尝作五言诗,范泰嘲之:“卿唯解弹事耳。”准之正色答:“犹差卿世载雄狐。”坐世子左卫率谢灵运杀人不举,免官。

  武帝受命,拜黄门侍郎。永初中奏曰:“郑玄注《礼》:三年之丧,二十七月而吉。古今学者多谓得礼之宜。晋初用王肃议,祥禫共月。故二十五月而除,遂以为制。江左以来,准晋朝施用,搢绅之士多遵玄义。夫先王制礼,以大顺群心,‘丧也宁戚’,著自前经。今大宋开泰,品物遂理,愚谓宜同即物情,以玄义为制。朝野一礼,则家无殊俗。”从之。元嘉中,历位侍中,都官尚书,改领吏部,出为丹阳尹。准之究识旧仪,问无不对。时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录尚书事,每叹曰:“何须高论玄虚,正得如王准之两三人,天下便足。”然寡风素,情悁急,不为时流所重。撰仪注,咸见遵用。卒,赠太常。子舆之,征虏主簿。

  舆之子进之,仕齐位给事黄门侍郎,扶风太守。梁武帝之举兵也,所在响应,邻郡多请进之同遣修谒。进之曰:“非吾志也。”竟不行。武帝嘉之。梁台建,历尚书左丞,广平、天门二郡太守,左卫将军,封建宁公。

  进之子清,位散骑常侍,金紫光禄大夫,镇东府长史,新野、东阳二郡太守,安南将军,封中卢公。承圣末,陈武帝杀太尉王僧辩,遣文帝攻僧辩婿杜龛,龛告难于清,引兵援龛。大败陈文帝于吴兴。追奔至晋陵。时广州刺史欧頠亦同清援龛,中更改异,杀清而归陈武帝。子猛。

  猛,字世雄,本名勇。五岁而父清遇害。陈文帝军度浙江,访之,将加夷灭。母韦氏携之遁于会稽,遂免。及长,勤学不倦,博涉经史,兼习孙、吴兵法。以父遇酷,终文帝之世不听音乐,蔬食布衣,以丧礼自处。宣帝立,乃始求位。太建初,释褐鄱阳王府中兵参军,再迁永阳王府录事参军。猛慷慨常慕功名,先是上疏陈安边拓境之策,甚见嘉纳。至是诏随大都督吴明彻略地,以军功封应阳县子。累迁太子右卫率,徙晋陵太守。威惠兼举,奸盗屏迹,富商野次,云“以付王府君”。郡人歌之,以比汉之赵广汉。至德初,征为左骁骑将军,加散骑常侍,深见信重。时孔范、施文庆等并相与比周,害其梗直,议将出之而未有便。会广州刺史马靖不受征,乃除猛都督东衡州刺史,领始兴内史,与广州刺史陈方庆共取靖。猛至,即禽靖送建邺,进爵为公,加先胜将军、平越中郎将、大都督,发广、桂等二十州兵讨岭外荒梗,所至皆平。祯明二年,诏授镇南大将军、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,寻命徙镇广州。未之镇,而隋师济江,猛总督所部赴援。时广州刺史临汝侯方庆、西衡州刺史衡阳王伯信并隶猛督府,各观望不至。猛使高州刺史戴智烈、清远太守曾季远各以轻兵就斩之而发其兵。及闻台城不守,乃举哀素服,藉稿不食,叹曰:“申包胥独何人哉!”因勒兵缘江拒守,以固诚节。及审后主不死,乃遣其部将辛昉驰驿赴京师归款。隋文帝大悦,谓昉曰:“猛怀其旧主,送故情深,即是我之诚臣。保守一方,不劳兵甲,又是我之功臣。”即日拜昉开府仪同三司,仍诏猛与行军总管韦洸便留岭表经略。猛母妻子先留建邺,因随后主入京,诏赐宅及什物甚厚,别赉物一千段,及遣玺书劳猛。仍讨平山越,驰驿奏闻。时文帝幸河东,会猛使至,大悦。杨素贺,因曰:“昔汉武此地闻喜,用改县名,王猛今者告捷,远符前事。”于是又降玺书褒赏,以其长子缮为开府仪同三司。猛寻卒于广州,文帝闻而痛之。遣使吊祭,赠上开府仪同三司,封归仁县公。命其子缮袭,仍授普州刺史。仁寿元年,缮弟续表陈猛志,求葬关中,诏许之。仍赠使持节、大将军、宋州刺史、三州诸军事,谥曰成。

  讷之弟瑰之,字道茂,位司空谘议参军。环之子逡之。

  逡之,字宣约,少礼学博闻。仕宋,位吴令。升明末,尚书右仆射王俭重儒术,逡之以著作郎兼尚书左丞,参定齐国仪礼。初,俭撰《古今丧服集记》,逡之难俭十一条,更撰《世行》五卷。国学久废,齐建元二年,逡之先上表立学。转国子博士,又兼著作《永明起居注》。后位南康相,光禄大夫,加给事中。逡之率素,衣裳不浣,几案尘黑,年老手不释卷。建武二年卒。

  从弟珪之,位长水校尉,撰《齐职仪》。永明九年,其子中军参军颢,启上其书,凡五十卷,诏付秘阁。

  素,字休业,彬五世孙而逡之族子也。高祖翘之,晋光禄大夫。曾祖望之、祖泰之,并不仕。父元弘,位平固令。素少有志行,家贫母老,隐居不仕。宋孝建、大明、泰始中,屡征不就,声誉甚高。山中有蚿清长,听之使人不厌,而其形甚丑,素乃为《蚿赋》以自况。卒年五十四。

  ***

  论曰:昔晋初度江,王导卜其家世,郭璞云:“淮流竭,王氏灭。”观夫晋氏以来,诸王冠冕不替,盖亦人伦所得,岂唯世禄之所传乎?及于陈亡之年,淮流实竭,曩时人物扫地尽矣。斯乃兴亡之兆已有前定。天之所废,岂智识之所谋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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