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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卷 议复河套(1)


  英宗天顺六年春正月,毛里孩等入河套。是时,孛来稍衰,其大部毛里孩、阿罗出、少师猛克与孛来相仇杀,而立脱思为可汗。脱思,故小王子从兄也。于是毛里孩、阿罗出、孛罗忽三部始入河套。然以争水草不相下,不能深入为寇。时遣人贡马,颇通朵颜诸卫扰塞下。河套周围三面阻黄河,土肥饶,可耕桑。密迩陕西榆林堡,东至山西偏头关,西至宁夏镇,东西可二千里;南至边墙,北至黄河,远者八九百里,近者二三百里。即周之朔方,秦之河南地,汉之定襄郡,赫连勃勃赵元昊之所据以为国者也。唐三受降城在河套北黄河之外,元东胜州在受降城之东。国初,诸部遁河外,居漠北,延缓无事。正统以后,王骥等兵次甘肃,申明号令,河套以宁,然间亦渡河。继而守将都督王顺始筑榆林城,创沿边一带营堡墩台,累增至二十四所。岁调延安、绥德、庆阳三卫官军分戍,而河南、峡西客兵助之,列营积粮,以遏要冲。景泰初,犯延庆,不敢深入。至是,阿罗出掠边人以为向导,因知河套所在,不时出没,遂为边境门庭之害。

  宪宗成化元年冬十月,毛里孩寇陕西,都御史项忠及彰武伯杨信御之,遁去。

  二年春三月,延绥纪功兵部郎中杨琚奏:“河套寇屡为边患。近有百户朱长,年七十余,自幼熟游河套,亲与臣言:‘套内地广田腴,亦有盐池海子,葭州等民多墩外种食。’正统间,有宁夏副总兵黄鉴奏,欲偏头关、东胜关黄河西岸地名一颗树起,至榆沟、速迷都六镇、沙河海子、山火石脑儿、鹻石海子、回回墓、红盐池、百眼井、甜水井、黄河沟,至宁夏黑山嘴、马营等处,共立十三城堡,七十三墩台。东西七百余里,实与偏头关、宁夏相接,惟隔一黄河耳。当时议者以为地土平漫难据,已之。后总兵官石亨又奏,欲将延绥一带营堡移徙直道。实为万世防边之长策也。”帝曰:“杨琚所奏移堡防边,具有证据,其言有理,兵部即会官议处以闻。”

  六月,大学士李贤等奏:“河套与延绥接境,原非敌人巢穴。今毛里孩居处其中,出没不常。苟欲安边,必须大举而后可。乞令兵部会官博议,进兵搜剿,务在尽绝。其总制将官与凡出兵事宜,俱预处请画。又秋禾方熟,彼必入掠。而延绥、鄜、庆、环县一带,宜推选武将一人,统步骑精兵万人守御,庶几有备无患。”于是兵部尚书王复同孙继宗等集议,以“大同总兵杨信旧镇延绥,稔知地利,宜召还京,面受成算。其陕西、宁夏、延绥、甘、凉、大同、宣府镇巡诸官,亦宜敕令整饬兵备,候期调发”。帝允所拟,遂召信还,以修武伯沈煜代之。乃敕陕西巡抚项忠、太监裴当、总兵杨信协谋征剿河套。

  三年春正月,毛里孩乞通贡,制曰:“无约而请和者,谋也。其令各边谨备之。”毛里孩不得贡,渡河东侵大同。廷议杨信兵少,不足制之。于是以抚宁伯朱永为大将军,率京兵往,都督刘聚、鲍政副之。会毛里孩再上书求贡,许之。

  二月,毛里孩入大同界,帝命原调大同、宣府、偏头关等处搜剿河套官军,仍留各城守御。

  四年春二月,扎加思兰杀阿罗出,并其众,而结元孽满鲁都入河套。六年孛罗忽等据河套,边人大扰。乃敕都御史王越总关中军务,议搜河套、复东胜。越等奏言:“河套水草甘肥,易于驻札;腹里之地,道路旷远,难于守御。陕西孛罗忽、扎加思兰等纠率丑类,居套分掠,出入数年。虽尝阻于我师,然未经挫衄,终不肯退。近日据我河曲,扰我延绥、宁夏,深入我平、巩、固原。近又觇我大同,逼我万全。乞命廷臣共议,得一爵位崇重,威望素著者,统制诸军,往图大举。”朝廷从其议,以武定侯赵辅充总兵官,总制各路军马,搜河套。寻以疾还,遂不复举。

  七年春二月,朱永以河套寇未退,议战守二策。事下兵部,白圭等以“马方瘦损,供饷不敷,势难进剿。请命诸将慎为守御,以图万全”。帝从之,命吏部右侍郎叶盛行视河套。时议增兵设险,或请大举,驱之出河外。沿河筑城堡,抵东胜,徙民耕守其中。盛往,上言:“搜河套,复东胜,未可轻议,唯增兵守险,可为远图。”帝从之。

  九年秋九月,满鲁都与孛罗忽并寇韦州,总督王越侦知其老弱尽行,巢于红盐池,可取也。乃与总兵许宁、游击周玉等率轻骑,昼夜驰三百余里袭击之。擒斩三百余级,获杂畜器械甚众,尽烧其庐帐而还。自据河套以来,无岁不深入,杀掠人畜至数千百万。边将拥兵,莫敢谁何,徼所遗老弱及杀平民以上功,冒升赏。三遣大将朱永、赵辅、刘聚出师,亦多效边将故习。以是益横,内地且危。廷臣日议搜套,聚兵八万,糜资储无算,而师竟不出。至是捷,贼内失其孥,相与悲泣,渡河北去,患少弭。

  孝宗弘治八年,北部复拥众入河套住牧。

  十三年冬十二月,火筛入河套。火筛等渡河而东,焦家坪、娘娘滩、羊圈子等处为冲。其要在偏头关三受降城。受降城者,唐所筑,御寇于河外者也。中城南直朔方,西城南直灵武,东城南直榆林,相距各四百余里。花马池要地,成化前,患在河西。据套,而河东为其冲,花马池居其中。都御史徐廷璋、杨一清、王琼新获城,效力甚坚。花马池西至兴武营一百二十里,又西至横城堡一百四十里,平漫沙漠。寇路拆墙颇易入灵、韦,掠环、庆,犯平、固,则清水营、铁柱泉、小盐池一带为快捷方式。自大广武渡河而下,至灵、韦亦易。

  武宗正德元年春正月,总制三边杨一清上言:“受降据三面之险,当千里之蔽。正统以来,舍受降而卫东胜,已失一面之险。又辍东胜以就延绥,则以一面之地遮千余里之冲,遂使河套沃壤为寇瓯脱,巢穴其中,而尽失外险,反备南河,此陕西边患所以相寻而莫之解也。弦欲复守东胜,因河为固,东接大同,西接宁夏,使河套千里之地归我耕牧,开屯田数百里,用省内运,则陕西犹可息肩也。”

  又上六事:其一,修筑定边营迤东边墙;其二,修复宁远基边迤西北堡;其三,增设花马池及兴武营卫所;其四,防御灵州上达;其五,整饬韦州官军;其六,增修黑山、镇远关墩台。

  多中机宜,帝可其奏,刻期奏绩。以忤刘瑾乞休,工亦罢。仅筑四十余里,屹然巨嶂也。初,弘治末,朝廷清明,诸大臣协和,尽心体国,为经久计,以故议复河套。会孝宗崩,瑾既专政,一清复得罪去,遂无敢言及河套者,我边日减,敌日进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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