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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卷 弘治君臣(3)


  十二年春正月,给事中杨廉疏:“讲书宜用《大学衍义》”从之。

  夏五月,吏部尚书屠镛疏请禁内降,弭灾变,大意言:“天下士事诗书而躬案牍,积数十年不可得。而奔竞之士,或缘技艺蒙幸,如拾芥然,不可以为训。”又曰:“今日之传奉,即汉所谓西邸之爵,唐所谓斜封之官,宋所谓内批之降。陛下当远宗尧、舜,岂可袭末世之弊辙乎?”下所司知之。

  六月,刑部侍郎屠勋勘寿宁侯与河间民构田事,直田归民。勋上言:“食禄之家不言利,况母后诞毓之乡,而与小民争尺寸地,臣以为不可。”上嘉纳从之。

  秋九月,南京礼部尚书谢绶因灾异率九卿陈时政二十八事,下所司议行之。

  冬十一月,清宁宫兴工,诏番僧入宫庆赞,吏部尚书屠镛上疏谏甚剀切,末云:“自今以后,乞杜绝僧道,停止斋醮。崇圣贤之正道,守祖宗之成法。使天下后世有所取则。”上悦,从之。

  十三年春正月,上以法司律例繁多,命刑部尚书白昂会九卿大臣删定画一,颁中外行之。大学士刘健上言:“自古愿治之君,必早朝晏罢,日省万机。祖宗黎明视朝,每日奏事二次。迩者视朝太迟,散归或至昏暮,四方朝贡,奚所瞻观?矧今各边启衅,四方荐灾,尤为可虑。怠荒是戒,励精是图,庶可以回天意,慰人心。”上嘉纳之。

  二月,命户部侍郎许进往勘河间贵戚田庄。进会巡抚高铨勘之,冤声撼野,至拥州县吏不得行。进遽欲执以复命,铨曰:“若是,固为民至意;万一不测,如民重得罪何!请勘实以闻。上雅爱民,必不忍夺其业以利左右。”进以为然,遂勘实上疏:“系民业,宜予民。”上从之。

  三月,给事中曾昂上言,以边方调度日烦,请令诸布政司,公帑积贮及均傜羡余,尽输太仓。户部尚书周经言:“用不足者,盖以织造、赏赉、斋醮、土木之故。若一切节省,自宜少裕。必欲尽括天下之财,岂藏富于民之意乎?”乃止。众皆服其议。

  夏五月,吏部尚书屠镛、户部尚书周经各以星变乞致仕,许之。翰林检讨刘瑞上言八事:崇圣德,亲儒臣,严近习,全孝思,旌直言,励士风,畏小民,饬边备。上嘉纳之。

  六月,陕西巡抚都御史熊翀得玉玺来献。礼部尚书傅瀚言:“以史传诸书考之,形制、篆刻皆不类,其为赝作无疑。即使非赝,人主受命在德不在玺。”上乃属库藏之。

  十四年春正月,陕西地震。南京佥都御史林俊上疏历述汉、晋以来,宫闱内寺柄臣之祸。请减斋醮,清役占,汰冗食,止工作,省供应,节赏赐,戒逸欲,远佞幸,亲正人。兵部尚书马文升上言:“祗畏变异,痛加修省。”劝上:“积金帛以备缓急,罢斋醮以省浪费。止传奉之官,禁奏讨之地。将陕西织造绒褐内臣,早取回京,以苏军民之困。”上嘉纳之。礼部尚书傅瀚率九卿疏弭灾、时政三十一事,不报。瀚复言:“民心易感,在结之以恩;天意可回,在应之以实。属者所陈,当如拯救,犹恐不及。而侧听弥月,未赐宸断,何以为理?”疏入,从之。时南北九卿上疏言事,俱报可。

  三月,保定抚臣献白鸦以为瑞,礼部尚书傅瀚劾其不当,奏诏斥遣之。秋九月,诏遣中官王端往武当设像修斋,大学士刘健、吏部尚书倪岳、兵部尚书马文升各疏谏,上遽止。

  冬十月,改马文升为吏部尚书。

  十五年正月,大计天下吏。上召马文升至暖阁,谕之曰:“天下觐吏毕集,卿其用心采访,毋纵毋枉,以彰黜陟。”文升顿首曰:“陛下图治若此,宗社福也,敢不仰承。”乃令中贵人掖之下陛。自是,汰不职者二千余人,皆当。

  召两广总督刘大夏为兵部尚书。大夏素以安内攘外为已任,命下,人心翕服。先是,大夏在广东、西,一岁再求去,皆不许。既廷谢,上御帷殿,召问之曰:“朕素用卿,而数辞疾何也?”大夏对曰:“臣老且病,今天下民穷财尽,万一不虞,责在兵部。臣自度力不足办,故辞耳。”上默然。居数日,复召问:“征敛俱有当,何至今而独言民穷财尽也?”大夏对曰:“止谓其不尽有常耳,他固未暇论。即臣在广西取铎木,广东市香药,费固以万计。”上曰:“若向者言之,固已停止矣。其它征敛,可一一议革也。”上一日问:“诸卫所卒强勇可用否?”对曰:“向者臣固言民穷,而卒殆甚焉,何以作其锐!”上曰:“在卫有粮戍,征有行粮,何乃穷也?”对曰:“江南困转漕江北困京操他困又不止此,且所谓月粮、行粮者半与其帅共之能无穷耶?”上叹息曰:“朕在位久不能知何称为人主!”乃令九卿大臣,各以其职言军民弊政,而择行之。

  二月,吏部尚书马文升上言三事:一曰裁冗官。言近年以来,传奉等官,将有八百余员,每岁实支米不下万石。能减一官,则省一官之俸,宽一分,则民受一分之赐。二曰杜奔竞。言朝觐既已去之,又复留之,故觊觎之徒,干求复进。陛下以此不职之数人可惜,则天下千百万困苦之苍生独不可惜乎?三曰革滥进。边圉多警,许生员纳马入监,有七千余名。川、陕荒歉,守臣又具奏上粮入监,通前共有数万余人。大害选法,人民受害。上皆纳之。

  冬十月,上欲于近畿地方团操人马,为左右掖。以问刘大夏,对曰:“京西保定地方独设都司,统五卫,仰思祖宗亦即此意。”遂将保定两班军万人,发回卫团操。乃有造飞语帖宫门,以诬大夏者。上召大夏示之,曰:“宫门岂外人可到?必内臣忿不得私役军为此耳。”上又问大夏:“兵饷何以常乏?”大夏意欲削镇守中贵人,对曰:“臣无暇及他镇,即臣在广,而广之会城抚、按、总兵三司,不能敌一中贵人,饷何以不乏?”上曰:“然。第祖宗来设置此辈已久,安能遽削之。今必令廉如邓原、麦秀者而后补,不然,姑阙焉可也。”上复语大夏:“诸司言弊政详矣,而不及御马监、光禄寺者何?夫弊莫甚于二曹。”大夏曰:“上悉之幸甚。在独断而力行之耳!”

  先是,光禄供奉内府,自有常额。成化以来,内员渐繁,常供不足。乃责京师邸户办之,甚苦。至是,大夏因言光禄日办烦费,杀牲数百,既损民财,复亏爱物之仁。上为恻然,即敕兵部侍郎,同给事御史清理裁革。光禄卿艾璞曰:“刘东山此奏,岁省光禄金钱八十余万。古称仁人之言其利溥,此之谓与!”然中官因是愈侧目大夏矣。

  十六年春二月,敕河南取牡丹三十本,巡抚都御史孙需上疏不可,上命止之。

  夏五月,京师大旱,兵部尚书刘大夏因言:“兵政之弊,未能悉革。”乞退,不允,令开陈所言弊端。大夏条上十事,上览奏嘉纳,命所司一一行之。上又召大夏于便殿,谕之曰:“事有不可,每欲召卿议,又以非卿部事而止。今后有当行当罢者,卿可揭帖启朕。”大夏对曰:“不敢。”上问:“何也?”曰:“臣下以揭帖进,朝廷以揭帖行,何异前代斜封墨敕!陛下宜远法帝王,近法祖宗,事之可否,外付府部,内咨阁臣可也。如用揭帖,上下俱有弊,且非后世法,臣不敢效顺。”上称善。又尝问:“天下何时太平?朕如何得如古帝王?”对曰:“求治不宜太急,凡用人行政,即召内阁,并执政大臣而议行之,但求顺理以致太平。”上曰:“刘健尝荐刘宇才堪大用。朕观宇小人,内阁亦岂尽可托?”时刑部尚书闵珪持法忤旨,上与大夏语及之而怒,大夏曰:“人臣执法,不过效忠朝廷,珪所为无足异。”上曰:“古亦有之乎?”对曰:“舜为天子,皋陶为士,执之而已。”上默然,徐曰:“珪第执之过耳,老成人何可轻弃。”竟允珪请。一日,上召大夏入御榻前,上左右顾,近侍内臣退避去。奏事毕,复来。大夏对久,欲起不能,上命太监李荣掖大夏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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