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肃宗李亨本纪


  肃宗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名亨,玄宗的第三个儿子,母亲杨氏,乃元献皇后。景云二年(711)九月三日生。初名嗣升,两岁封为陕王,五岁被任命为安西大都护、河西四镇各蕃邦部落大使。皇上仁爱英俊聪颖,得之于自然;等到年长,聪明而记忆力强,写文作诗,典雅华丽,耳目所见所闻,不会再遗忘。

  开元十五年(727)正月,封为忠王,改名为浚。五月,兼任朔方大使、单于大都护。十八年,奚、契丹侵犯边界,以皇上为河北道元帅,信安王李祎为副,率御史大夫李朝隐、京兆尹裴伷先等八总管讨伐他们。又命百官依次排列在光顺门,与皇上相见。左丞相张说在谒见以后对学士孙逖、韦述曰:“我曾见到太宗写真的画像。忠王雄姿英俊,仪表非同一般,很像圣祖李世民,这是国家福分啊!”开元二十年(732),诸将大破奚、契丹,因为这是忠王遥遥统领的功劳,加忠王司徒之职。开元二十三年(735),改名为王与。开元二十五年(737),皇太子瑛得罪。开元二十六年(738)六月三日,立皇上为皇太子,改名为绍。后来有进言的人说绍与宋太子名相同,不吉,才改为现在的名,即李亨。当初,太子瑛得罪,玄宗皇上召李林甫议论立太子,当时寿王李瑁的母亲武惠妃正承受玄宗的恩宠,林甫观望皇上旨意,以李瑁可立为太子对答。等到玄宗立李亨为太子,李林甫害怕对自己不利,于是发动了迫害韦坚、柳勣的冤案,太子李亨多次发生危险,几乎不能当太子。后来又有杨国忠依赖贵妃之家,胡作非为,但害怕太子英武,暗中图谋对太子不利,杨国忠作为祸患,对太子李亨为害很久。

  天宝十三年(754)正月,安禄山来朝见,李亨曾经秘密上奏,说安禄山有造反之相,玄宗不听。天宝十四年(755)十一月,安禄山果然反叛,举兵直指京城。十二月二十二日,攻陷东都。十六日,皇上有诏令太子代行国政,仍然派遣太子李亨亲自统率各军进讨。当时军民对杨氏切齿痛恨。杨国忠害怕,于是与杨贵妃秘谋其事,皇上终于没有追究。于是召河西节度使哥舒翰为皇太子前锋兵马元帅,令率领二十万军队扼守潼关。第二年六月,哥舒翰被贼人所打败,潼关不守,国忠委婉劝说玄宗驾往四川。二十五日,到了马嵬顿,六军不进,都请求诛杀杨氏。于是杀杨国忠,赐贵妃自尽。皇上车驾将出发,留太子在后面抚慰百姓,众官中百姓流泪说道:“叛乱的胡人背恩,皇上流亡,臣等生在圣朝,世世代代是唐朝民众,愿合力一心,为国讨贼,请求跟从太子讨伐贼人收复长安。”玄宗听后道:“这是上天启发我啊!”于是命令高力士与寿王李瑁送给太子宫人及衣物用具等,只留后军马匹跟从皇上。又令高力士口头对太子宣告旨意:“你好好去讨贼,百姓对你热切期望,千万不要违背百姓之意,不要以我为念。再说西戎、北狄两个少数民族,我曾经厚待他们,现在国家的命运艰难,必将会得到他们的帮助,你好自为之吧!”

  太子车驾回到渭北,便桥已经断了,水猛涨,没有舟船;太子号令水边百姓,归附者三千多人。渭水可以徒步过河,又遇见潼关散兵,误以为是贼兵,与他们作战,士众大多受伤。于是收集剩余部众北上,军队已渡过渭水,后来的人被淹没,太子大喜,以为是上天保佑。当时跟从太子者只有广平王、建宁王二王及四军将士,才只二千人。从奉天向北行,晚上驻扎在永寿,百姓拦路献上牛、酒。有白云从西北升起,长数丈,像楼阁之状,议论的人认为这是天子气。十六日,太子到新平郡。当时昼夜奔跑三百多里,士众军器械丢失超过一半,所保存的部众,不过五百人。十七日,到安定郡,斩新平太守薛羽、保定太守徐瑴,因为他们抛弃州郡逃跑。十八日,到了乌氏驿,彭原太守李遵谒见,率兵士奉迎,多次进献衣服粮食和炒熟的米麦。到了彭原,又招募得士兵四百人,各率自己私人马匹来帮助军队。十九日,到平凉郡,检阅公私马匹,得到数万匹马,官军越发振奋。当时贼兵占据长安,知道皇上在河西练兵,三辅百姓都说:“我们太子大军马上就到!”贼人望见西北尘土大起,有的吓得奔逃。二十六日,扶风人康景龙杀贼宣慰使薛总等二百多人,陈仓县令薛景仙率部众收复扶风郡而后镇守。从此,关中畿辅豪门大族都图谋杀贼,贼人所以不敢侵犯。

  太子在平凉,数天之间不知到哪里去好,恰巧朔方留后杜鸿渐、魏少游、崔漪等派遣判官捧着给太子的信札迎接太子,详细陈述兵马招集的情况及仓库储蓄铠甲的数目,太子大喜。杜鸿渐又调遣步兵和骑兵数千人到白草顿奉迎太子,当时河西行军司马裴冕则授命为御史中丞准备去向太子谢恩,在平凉遇到太子,裴冕也劝太子在灵武练兵来图谋进取,太子认为他说的对。太子刚刚从平凉出发,有五片云凌空飞翔,白鹤在前面引路,出军之后,有条黄龙从太子所休息的屋上腾空飞去。太子走到丰宁南部,见黄河是天然险要的坚固之地,想要整顿军队渡河向北,以保护丰宁,忽然大风刮起,飞沙走石,半步之间,人和物都辨别不清,等到军队跑回灵武,风沙突然止息,天地清朗。

  七月九日,太子到了灵武,当时魏少游预备了供奉帐具,无不齐备。裴冕、杜鸿渐不慌不忙地进言道:“现在叛贼扰乱国家,毒害已经到了函谷关,玄宗皇上懒于国家大事,已经移车驾到蜀川。江山险要阻绝,奏请大事,路途断绝,宗社国家,须要人主持。亿万百姓仰慕太子,想要得到英明之圣主,这是天意,也是人意,不可违背,希望殿下愉快地接受百姓的拥戴,继承皇帝之位,以安定国家,这是称王的人的大孝道。”太子道:“等到平定叛乱,奉迎皇上车驾,再慢慢议定东宫之事,我在皇上旁边侍候皇上膳食,以尽孝道,难道不快乐吗?你们为何这样急切呢?”裴冕等人总计六次上书,言辞激烈恳切,太子不能制止,这才听从。这月十二日,太子李亨在灵武即皇帝位。仪式完毕,裴冕等人跪着进言道:“自从叛贼仗势侵犯,东京、西京相继失守,圣皇传帝位给陛下,第二次安定国家,臣等叩头祝皇上千万岁!”群臣手舞足蹈欢呼万岁。皇上流泪感叹,感动左右大臣。当天就把此事奏闻给太上皇。这天,皇上驾到灵武南门,下制曰:

  “朕听说圣人畏惧天命,称帝的人承奉的是天时。朕知道这是先皇神灵眷顾,所以不敢违背离弃;朕知道这是历数所归,不能制止而担任它。在过去的帝王,无一不是由此而占有天下也。近来叛胡扰乱国家,京都失守,上天尚未追悔这一祸害,群贼仍很猖狂。圣皇玄宗长期以来对帝位厌倦,想传位给朕,军队兴起之初,已有成命,我恐怕德行不厚,不敢承接大命。现在群臣都说:‘孝行没有比继承圣德更大的了,功劳没有比中兴国家更盛的了。’朕在朔方练兵的原因,在于将消灭叛将,朕务必顺从大的方面,本着孝行的根本。须要安定亿万百姓之心,尊敬地顺应群臣的请求,才在七月十二日,在灵武继皇帝位。朕尊敬地奉上徽号,尊圣皇玄宗曰上皇天帝,有关部门选择吉日明晰地报告上帝。朕凭借微薄的德行,担当大位,既要展开继承大位之礼,也应该向天下广施恩泽,可以大赦天下,改元为至德。内外文武官员九品以上者加两阶,勋位加两等,三品以上官员赐爵一级。”

  以朔方度支副使、大理司直杜鸿渐为兵部郎中,朔方节度判官崔漪为吏部郎中,并且主持中书舍人的工作。以御史中丞裴冕为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河西兵马使周佖为河西节度使,陇右兵马使彭元晖为陇右节度使,前任蒲州刺史吕崇贲为关内节度使兼顺化郡太守。以陈仓县令薛景仙为扶风太守,以陇右节度使郭英乂为天水郡太守。改灵武郡为大都督府,上等县叫望县,中等县为上县。十五日,叛胡杀害了霍国长公主、永王妃侯莫陈氏、义王妃阎氏、陈王妃韦氏、信王妃任氏,驸马杨月出等八十多人在崇仁街上被杀。二十二日,贼党同罗所部五千余人从西京出动投降了朔方军。二十七日,京兆尹崔光远、长安令苏震等率领府县官吏在西市大喊,杀贼人数千个,然后奔向皇上临时的驻地。

  八月一日,朔方节度使郭子仪、范阳节度使李光弼在常山郡之嘉山大破贼兵。皇上因为要练兵收复京师,诏令郭子仪等人班师。郭子仪、李光弼率领所统率的步兵、骑兵五万从河北到来。皇上诏令以郭子仪为兵部尚书,仍依前任灵州大都督府长史;李光弼为户部尚书,兼太原尹、北京留守:两人都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回纥、吐蕃派遣使者相继到来,请求与唐皇和亲,愿意帮助唐朝讨伐叛贼,皇上都设宴款待然后送走他们。这天,太上皇到成都,大赦。十二日,皇上奉给太上皇的表章才到达成都。十六日,太上皇让位,诏令称诰,派遣左相韦见喜、文部尚书房琯、门下侍郎崔涣等人捧着上皇册封之书奔赴灵武。

  九月十七日,皇上往南来到彭原郡,封已故豳王守礼之子承寀为敦煌王,命令他出使回纥去和亲,册封回纥可汗的女儿为毗伽公主,又命令仆固怀恩送承寀到回纥部落。近侍官边令诚背叛太上皇投降贼人,至此又来见皇上,皇上命令将他斩首。二十五日,皇上到顺化郡,韦见素、房琯、崔涣等人从蜀郡捧着太上皇册封书信及传国玉玺等到来。二十八日,皇上斩潼关败将李承光于大旗之下。

  十月一日,有日蚀,日蚀已尽。三日,彭原郡因为战争发生用度不足,姑且用卖官职爵位以及度人为和尚、尼姑来补足用度。皇上素来知道房琯的名声,至此,房琯请求任兵马元帅去收复东京、西京,皇上同意,仍然命令兵部尚书王思礼为副元帅。分兵为三军,杨希文、刘贵哲、李光进等三人各率一军,部众共五万人。二十一日,房琯与贼将安守忠在陈涛斜作战,官军大败,杨希文、刘贵哲等向贼人投降,房琯也奔逃而还。平原太守颜真卿因为粮食已尽援助断绝,弃城渡过黄河而逃。就这样,河北郡县全部陷入贼手。

  十一月一日,河西地震,轰轰之声,随后土地坼裂房屋倒塌,张掖、酒泉尤其厉害。八日,回纥引军来会合,与郭子仪在河上共同打破贼党同罗所部三千多人。皇上诏令宰相崔涣为巡抚巡视江南,补足授予当地官吏。

  十二月九日,皇上以王思礼为关内节度。彭原郡百姓免除两年的赋税徭役,彭原郡等同于地处要害的“六雄”州郡,县则上升为紧县和望县。以秦州都督郭英乂为凤翔太守,谏议大夫高适为广陵长史、淮南节度使兼采访使。贼将阿史那承庆攻陷颍川郡,抓住了太守薛愿、长史庞坚。二十五日,江陵大都督府永王李璘擅自率领军队和战船顺江下广陵。

  至德二年(757)春正月一日,皇上在彭原接受朝贺。这天送表章入蜀向太上皇祝贺。五日,以襄阳太守李峘为蜀郡长史、剑南节度使,将作少监魏仲犀为襄阳、山南道节度使,永王傅刘汇为丹阳太守兼防御史。以宪部尚书李麟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太上皇派遣平章事崔圆奉诏诰奔赴彭原。六日,叛胡首领安禄山被他的儿子安庆绪所杀。十二日,在江宁县设置金陵郡,仍设置军队,分人来镇守。十五日,皇上来到保定郡。十七日,武威郡九姓商人胡人安门物等人叛乱,杀节度使周佖,判官崔称率众军讨伐平定了他们。这天,蜀郡的贾秀等五千人阴谋叛乱,太上皇驾到蜀郡南楼,将军席元庆等人讨伐平定了他们。

  二月十日,皇上驾到凤翔郡。文城太守武威郡九姓齐庄破贼五千多人。皇上议定大举进攻收复两京,全部收集公私马匹以帮助军队。给事中李訥却写道“无马”,大夫崔光远弹劾他,贬李訥为江华太守。节度使李光弼在城下大破贼将蔡希德之部众,杀敌、俘虏七万,缴获的军械物资器具与杀的敌人相当。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在潼关大破贼将崔乾祐,收复河东郡。永王李璘兵败,奔向岭外,到大庾岭,被洪州刺史皇甫侁所杀。

  三月十五日,河西从去年冬天地震,直到今天才停止。十三日,以左相韦见素、平章事裴冕为左右仆射,都罢免知政事。以先前任过宪部尚书而辞官的苗晋卿为左相。吐蕃派遣使者和亲,皇上派给事中南巨川到吐蕃回复。这天大雨,直到二十五日不止,皇上诏令清理案件,二十六日,大雨才停止。

  夏四月一日,以郭子仪为司空,兼副元帅,统领所有节度;李光弼为司徒。八日,太史奏明,岁星、太白星、荧惑星集聚在东井星座。五月六日,郭子仪与贼将安守忠在清渠作战,官军大败,郭子仪退军保卫武功。十日,房琯为太子少师,罢免知政事。以谏议大夫张镐为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以武部侍郎杜鸿渐为河西节度。十三日,皇上诏诰赠已故世之杨氏玉环为元献皇太后,崇尚尊重母亲也。十七日,郭子仪因为打仗失利让出司空一职,皇上同意了。

  七月四日,夜,蜀郡军人郭千仞图谋叛逆,太上皇驾到玄英楼,节度使李峘讨伐平定了他。十一日,贼将安武臣攻陷陕郡,陕郡百姓全被杀死,无一生存。八月八日,以黄门侍郎崔涣为余杭太守、江东采访防御史。十三日,以平章事张镐兼河南节度使、采访处置使等。灵昌太守许叔冀被贼人所攻打,救兵不到,便率众投奔睢阳城。十七日,皇上检阅所有军队,皇上到城楼观看。二十一日,改雍县为凤翔县,陈仓县为宝鸡县。

  闰八月二十六日,贼将突然袭击凤翔,崔光远的行军司马王伯伦、判官李椿率众军抗击贼兵。贼人退兵,便乘胜追击贼人到中渭桥,杀贼人守桥部众一千人,追击贼人进入凤翔御苑之中。当时贼人大军屯扎在武功、听说此事后烧毁营垒而逃。王伯伦与贼人血战而死,李椿力气用尽被贼活捉,然而从此以后贼人再不敢入西边来侵犯。

  九月二日,上党节度使程千里与贼挑战,被贼将蔡希德所擒。敦煌王承寀从回纥出使而回,拜为宗正卿;承寀收纳回纥公主为妃子,回纥封他叶护,持四节,与回纥叶护太子一起率兵四千帮助唐王讨伐贼人。二十七日,与贼将安守忠、李归仁等在香积寺西北大战,贼军大败,斩贼头六万个,贼帅张通儒抛弃京城向东逃跑。二十八日,广平王收复西京。二十九日,捷报传到皇帝临时住地,百官祝贺,当天便向蜀地太上皇告捷。太上皇派裴冕入京城,向宗庙祖先告捷并祭祀天地。

  冬十月一日,皇上以崔光远为京兆尹。下诏曰:“由于西京刚刚收复,要安顿百姓,又要洒扫宫庭,奉迎太上皇。在本月十九日还京,应依据现在情况张罗供应,务必减少节省。”吐蕃攻陷西平郡。九日,贼将尹子奇攻陷睢阳,杀害了张巡、姚躢、许远。贼人自从香积寺大败,全部退到陕郡。广平王统率郭子仪等进攻,与贼人在陕西之新店作战,贼众大败,斩敌首十万多个,横尸三十里。十六日,安庆绪与他的党徒奔往河北。十八日,广平王进入东京,在天津桥梁南边陈列军队,官员及百姓在路边欢呼。陷入贼中任伪侍中的陈希烈、伪中书令张土自等三百余人穿白色素服待罪京城。十九日,皇上从凤翔回到京城,仍旧派遣太子太师韦见素入蜀迎太上皇入京。凤翔郡免除五年徭役。二十二日,皇上到望贤宫,得到东京捷报,皇上大喜。二十三日,皇上入长安,吏民百姓流泪向皇上跪拜着高兴地道:“没想到能再次见到皇上。”皇上也为此感伤。九庙被贼人所焚毁,皇上素服在太庙哭了三天,入居大明宫。这天,太上皇从蜀郡出发。二十五日,胁从于贼的文武官员免除官服官帽赤足在朝堂上待罪,将他们监押到府狱,命令中丞崔器弹劾他们的罪状。回纥叶护从东京回来,皇上在宣政殿宴请他,宴后便告辞回自己的蕃国。皇上于是封叶护为忠义王,每年大约送绢绸二万匹,等叶护到朔方时唐王便交给他。

  十一月一日,皇上驾到丹凤楼,下制曰:“我国家乘时而动,驾六龙以御天下,建立了大一统的国家,百姓齐声歌唱,天命在唐,开启了大唐圣代千年;礼乐典章制度,声名远扬,掌握国家,已经六代。安禄山这个叛乱胡人,是个贱类丑货,在边疆稍微立了一点边功,就肆意凶残,突然发动叛乱,毒流四海,生灵涂炭。朕严加指责,十分痛恨,兴师问罪,在灵武聚集了一旅之师,到凤翔竟会集成百万之众,朕亲自统领,扫清了所有的叛乱。广平王李俶受朕任命为元帅,能够震动天威;郭子仪决断胜利,一往无前,终于成就了灭胡的大业,兼有回纥叶护、云南子弟、各蕃邦兵马,力战而平定凶顽的叛乱,其势如摧枯拉朽,势如破竹。朕很早就继承了圣君的训示,曾读礼记五经,在道义上定要率先杀敌,只恐不能胜任。现在在函谷关、洛阳恢复宗庙,到巴蜀迎接太上皇;引导太上皇銮驾返回圣朝,面朝寝门而问安;全国安宁,朕的心愿完成了。再说百姓将有主子,应当合于天地之心;中兴难道由于朕的功劳,实在是凭借国家保祐。现在东京、西京安定,天、地、人都来庆贺,可以显示事理,应广施恩惠,待太上皇到来之日,当由太上皇安排处置。”这时河南、河东各郡县都已平定。皇宫中各门带“安”字的都改掉。伪御史大夫严庄前来归降。新建成九庙神主,皇上亲自报告祭祀。

  十二月三日,太上皇从蜀到来,皇上亲自到望贤宫奉迎。太上皇驾到宫南楼,皇上远望楼而回避,下马快步到楼前,两次跪倒叩头舞蹈庆贺。太上皇下楼,皇上跪伏地下捧着上皇的脚,哽咽流泪,不能自止。于是皇上服侍太上皇驾到朝堂,亲自献上食物;又亲自驾马进上,太上皇上马,又亲自拿着马缰绳而行,上皇加以制止方才后退。太上皇道:“我统率国家很长久,我不知贵重;见到我的儿子当天子,我才知道贵重了。”皇上乘马在前面引导,从开远门到丹凤门,旗帜鲜亮,照耀天空;彩色的棚子很多,排列在道路两旁。官吏百姓在道路两侧欢欣鼓舞,都说:“想不到今天再次见到两位皇上!”百官在含元殿之殿庭排班,太上皇驾到殿庭,左相苗晋卿率领百官祝贺,人人都感动流泪。礼毕,太上皇到长乐殿谒见九庙神主,当天便驾到兴庆宫。皇上请求回归东宫去做太子,太上皇派高力士再三劝慰才停止。接受贼人伪官职的左相陈希烈、达奚珣等二百多人都监禁在杨国忠旧住宅内严加审问。

  十一日,以左相苗晋卿为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十二月一日,皇上驾到丹凤门,下制大赦。在蜀郡和灵武开始就跟从太上皇、皇上的元老大臣太子太师、豳国公韦见素,内侍、齐国公高力士,右龙武大将军陈玄礼,各加实际封户三百户。田长文、张崇俊、杜休祥各加实际封户二百户。右仆射裴冕为冀国公,殿中监李辅国为成国公,宗正卿李道为郑国公,而且都加了封邑。广平王李俶封为楚王,加实封二千户。左仆射、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给予司徒的加官,晋封代国公,加实封一千户。兵马使仆固怀恩封丰国公,右金吾将军李嗣业封虢国公,司徒兼太原尹李光弼封蓟国公,关内节度王思礼封霍国公,淮南节度来瑱封颖国公,南阳太守鲁炅封为岐国公,仍旧都加以实封。京兆尹崔光远封邺国公,开府李光晋封范阳郡公,左相苗晋卿为侍中、封韩国公,宪部尚书、平章事李麟封褒国公,中书侍郎崔圆为中书令、赵国公,中书侍郎张镐为南阳县公。近日所改百司名额及郡名、官员,其职掌仍依原来职掌。改蜀郡为南京,改凤翔府为西京,西京改为中京,蜀郡改为成都府。凤翔府的官僚和南京、西京、中京的名号相同。至于李憕、卢弈、颜杲卿、袁履谦、许远、张巡、张介然、蒋清、庞坚等死难官员都给予追赠,寻访他们的子孙,使他们的官爵加厚。文武官员三品以上赐爵一级,四品以下加官一阶。赐给百官大饮宴五天。晋封南阳王係为赵王、新城王仅为彭王,颍川王僴为兖王。第七个儿子侹为泾王,第九个儿子僙封襄王,第十人佋封兴王,第十一个儿子倕封为杞王,第十二个儿子侗封为定王。二十一日,太上皇驾到宣政殿,授予皇上传国玉玺,皇上在殿下流泪接受了玉玺。二十二日,贼将伪范阳节度使史思明把他兵众八万人的名籍,与伪河东节度使高秀岩一起送表章投降。二十七日,皇上下制曰:“臣子的节义,有死无二;为了国家的礼义道德,背叛的人必须诛杀。何况是托身于贼人之伪朝,享乐而违背皇命,沉湎于伪贼的宠幸和俸禄,苟活岁月,不顾恩义,替贼人效力卖命,这样还可饶恕,法律还怎么施行?达奚珣等人有的被任命为宰相,地位在臣子中最高;有的人历代荣耀受皇上宠信,在乡里和外亲中结亲;有的人历任尚书台的工作,有的人职务显要可交结朝中内外。那些犬马一般低贱的牲畜,还知道留恋主人;龟蛇一样蠢笨的丑类,都能报恩。难道作为人臣,连一点感动奋发之情都没有?自从叛胡作乱,颠覆国家,凡是百姓,都非常愤怒仇恨,为国而杀身殉职者,多得数也数不清。这些普通百姓,还不背弃国恩。然而你们竟在凶残的野兽面前接受任命,为豺狼一样凶残的仇敌出谋划策,这样恶劣的情节,怎么可以宽免!达奚珣等十八人,都应处以死刑斩首;陈希烈等七人,都赐他们自杀;前任大理卿张均特别免除死罪,发配到合浦郡。”这天,斩达奚珣等人在子城西南角的独柳树,又集中百官前往观看死刑的执行。

  至德三年(758)正月一日是朔日。五日,太上皇驾到宣政殿,册封皇帝尊号曰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。皇上因为徽号中有“大圣”二字,坚决上表辞让,太上皇不允许辞让。十二日,皇上下令:“因为战乱所失去的国库物资,先派使者搜查寻检,如果听说下面官吏乘机骚扰百姓,那么搜检使者应该停止一切搜检,务必要让他们安定和睦。”从宫内放宫女三千人让她们归家。十七日,在含元殿大庭上检阅各军,皇上到栖鸾阁观看。二十七日,皇上册封张氏良娣为淑妃。

  二月一日,贼将伪淄青节度使能元皓率他的地方请求归降,皇上用他为河北招讨使,连同他的儿子昱也一起授予官爵。三日,皇上驾到兴庆宫,恭敬地奉上太上皇徽号曰太上至道圣皇大帝。五日,皇上驾到明凤门,大赦天下,改至德三年(758)为乾元元年(758)。成都、灵武护驾随从功臣三品以下官员给予他一个儿子以官职,五品以下官员给予一个儿子为中吏部试出身,六品以下官员根据情况改任或迁调官职。为王事而死、陷于贼中不受伪任而死的人,都给予追赠。陷于贼中官员先已审问者,按例减罪一等。

  三月一日是朔日。二日,元帅楚王俶改封为成王。三日,山南东道、河南、淮南、江南都设置节度使。十九日,因为荒年,禁止卖酒,麦熟之后,仍旧依照常规。太史监为司天台,取承宁坊张守珪的旧宅设置司天台,仍然补官员六十人。

  夏四月二日,以太子少师、嗣虢王巨为东京留守、河南尹,充任京畿采访处置使。八日,册封淑妃张氏为皇后。十日,九庙建成,皇上备车驾从长安殿迎接九庙神主进入新九庙。十九日,皇上亲自在九庙祭祀,即日回宫。第二天,皇上驾到明凤门,大赦天下。二十七日,皇上到兴庆宫向太上皇进献炼石英的金灶。

  五月一日,回纥、黑衣大食分别派遣使者朝贡,到了内阁门双方争论谁为长谁为次,皇上诏令,回纥、黑衣大食各从左右门同时进入。十一日,皇上诏曰:“近来由于猖狂胡人扰乱国家,各道都分设了节度使,大概总管内征调派遣、文牍往来,仍加采访使,反而滋生繁乱。现在我命令原先设置的采访使、黜陟使的职务都加以撤销。”十七日,以河南节度使、中书侍郎、平章事张镐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、本州防御使,以礼部尚书崔光远为河南节度使。十九日,立成王俶为皇太子。以荆州长史季广琛奔赴河南行营会合计议到河北讨伐贼人。二十四日,中书令崔圆为太子少师,刑部尚书、同平章事李麟为太子少傅,都罢免知政事。以太常少卿、主持礼仪事王王与为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二十五日,敦煌王承宷去世。

  六月一日,吐火罗、康国派遣使者前来朝贡。九日,开始在圆丘东面设置太一神坛。这天,任命宰相王王与代理在神坛祭祀。十八日,皇上诏令:“三法司所审问弹劾接受贼人伪官的人,对他们已多次施加恩泽,法令已逐渐使他们减轻了罪状,根据他们的情况,已渐渐接近普通人,经过审问的人,都应释放。”

  秋七月一日,吐火罗叶护、乌利多以及九国首领都来朝见,帮助国家讨伐贼人,皇上命令他们奔赴朔方行营。十六日,开始铸造了新钱,钱上文字曰“乾元重宝”,用一个当十个,与“开元通宝”同时通行使用。十七日,皇上下制,命第二个女儿宁国公主下嫁给回纥英武威远毗伽可汗为妻。

  八月三日,以青、徐等五州节度使季广琛兼任许州刺史,河南节度使崔光远兼汴州刺史,以青州刺史许叔冀兼滑州刺史,以充实青、滑等六州节度使。五日,是太上皇寿诞节,太上皇在金明门楼宴请百官。朔方节度使郭子仪、河东节度使李光弼、关内节度使王思礼前来朝见,给予郭子仪中书令的加官,给予李光弼侍中的加官,给予王思礼兵部尚书的加官,其余职务依照原来一样。

  九月一日,右羽林大将军赵泚被任命为蒲州刺史及蒲、同、虢三州节度使;贝州刺史能元皓为齐州刺史及齐、兖、郓等州防御使。三日,大举讨伐安庆绪于相州。命令朔方节度使郭子仪、河东节度使李光弼、关内潞州节度使王思礼、淮西襄阳节度使鲁炅、兴平节度使李奂及滑、濮节度使许叔冀、平卢兵马使董秦、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、郑蔡节度使季广琛等九节度使的军队,步兵、骑兵二十万,以开府鱼朝恩为观军容使。二十四日,广州上奏说大食国、波斯国兵众攻打城池,刺史韦利见弃城而逃。

  十月六日,以凤翔尹李齐物为刑部尚书,以濮州刺史张方须为广州都督、五府节度使。郭子仪上奏章,说在卫州打败贼兵十万,活捉安庆绪之弟安庆和,进攻收复卫州。十五日,太上皇驾到华清宫,皇上亲自送到灞上。许叔冀上奏章说:“卫州妇女侯四娘、滑州妇人唐四娘、某州妇人王二娘互相之间饮牲畜之血而决心订盟,誓死讨伐贼人。”三个妇女都补上了统领府兵的果毅官。

  十一月三日,王思礼在相州打败贼人二万。八日,郭子仪收复了卫州,在卫州监狱里救出了贼人伪任为刺史的萧华,皇上诏令还以萧华为卫州刺史。这天,太上皇从华清宫到来,皇上到灞上迎接。皇上亲自为太上皇控制马缰绳,走了一百多步,太上皇诰令加以制止,皇上这才停止。

  十二月五日,以河南节度使崔光远为魏州刺史,派遣萧华奔赴相州行营。六日,以升州刺史韦黄裳为苏州刺史、浙西节度使。十二日,以户部尚书李峘充任淮南、浙西观察使、处置节度使。二十八日,立春,皇上驾到宣政殿,宣读按季节制定的政令,定时入朝参见的官五品以上者升入殿堂之东西两厢坐着听宣读时令。当时唐朝军队包围相州,安庆绪粮食已尽,向史思明求救,请求他率部众来援助。二十九日,史思明再次攻陷魏州,刺史崔光远出逃。

  乾元二年(759)春正月一日,皇上驾到含元殿,接受尊号曰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。这一天,史思明在魏州自称为燕王,越权而建立年号。九日,皇上亲自祭祀九宫贵神,吃斋沐浴并住在九宫神坛所在地。十日,皇上亲自耕种征用民用耕种的田,皇上耕种,卿、诸侯参加拨土九次,礼仪之官上奏,认为这太过分,皇上道:“朕鼓励农耕,亲自为百姓表率,遗憾的是不能耕完一千亩啊!”十五日夜,月亮遮掩了岁星。十七日,以御史中丞崔寓都统浙江、淮南节度处置使。二十八日,开府仪同三司、卫尉卿、怀州北庭行营节度使、虢国公李嗣业在相州行营去世。

  二月三日,以太子少师崔圆充任东京留守,并兼任地位较低的尚书省事。十五日是望日,月蚀已完。百官请求加皇后张氏尊号曰“翊圣”,皇上因为有月蚀,说明皇后阴德没有修好而加以制止。贬东京留守、嗣虢王巨为遂州刺史,因为他施行苛政。二十五日,派遣侍中苗晋卿、王王与分别审查并记录囚徒的罪状。

  三月一日是朔日。三日,皇后在宫苑中祭祀先蚕。六日,相州行营郭子仪等人与贼将史思明大战,王朝军队不利,九节度使的军队崩溃,郭子仪断河阳桥,以剩余部众退保东京。二十五日,以卫尉卿荔非元礼为怀州刺史,替代镇西、北庭行营节度使;以滑州刺史许叔冀充当滑、汴、曹、宋等州节度使;以郓州刺史尚衡为徐州刺史,充任亳、颍等州节度使。二十八日,以兵部侍郎吕醔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以太子宾客薛景仙为凤翔尹、本府防御使。二十九日,侍中苗晋卿为太子太傅,平章事王王与为刑部尚书,都罢免知政事。以京兆尹李岘为吏部尚书,礼部侍郎李揆为中书侍郎,与户部侍郎第五琦等人都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三十日,以郭子仪为东畿、山南东、河南等道节度使、防御兵马元帅,替代东京留守,兼任尚书省事。以河西节度副使来瑱为陕州刺史,充任虢华节度、潼关防御团练等使。

  四月一日,王思礼上奏说在潞城县东直千岭打破贼兵一万人。六日,皇上下诏:“因为贼寇造孽没有平定,务必怀着谦退,从今以后,朕的常规膳食及服饰等物,都要崇尚节俭。所有作坊、造坊都停止工作。”八日,以邓州刺史鲁炅为郑州刺史,充任陈、郑、颍、亳节度使;以徐州刺史尚衡为青州刺史,充任青、淄、密、登、莱、沂、海等州节度使;以商州刺史、兴平军节度使李奂兼任豫、许、汝等州节度使。九日,第五琦依旧兼任职务较低的度支使、租庸使。史思明在魏州超越本分自号称帝。贬季广琛为宣州刺史。崔光远为太子少保。二十七日,因为长久干旱而迁移市场,祭祀求雨。

  五月十六日,贬宰相李岘为蜀州刺史。二十二日,皇上驾到宣政殿考试文、经、邦、国等四科举人。于是以汝州刺史刘展为滑州刺史,以平卢节度兼管兵马使董秦为濮州刺史。

  六月一日是朔日,以右仆射裴冕为御史大夫、成都尹,让他持皇上赐予的符节充任剑南节度副大使、本道观察使;以邠州刺史房琯为太子宾客;以饶州刺史颜真卿为升州刺史,充任浙江西道节度使。十一日,以明州刺史吕延之为越州刺史,充任浙江东道节度使;以右羽林大将军彭元曜为郑州刺史,充任陈、郑、申、光、寿等州节度使。

  秋七月一日,以礼部尚书韦陟充当东京留守。太子少傅、兖国公李麟去世。十七日,皇上下制,命令以赵王係为天下兵马元帅,司空兼侍中李光弼为副元帅。十三日,以兵部尚书、潞州大都督长史、潞沁节度使、霍国公王思礼兼太原尹,充当北京留守、河东节度副大使;刑部尚书王王与为蒲州刺史,充当蒲、同、绛三州节度使。

  八月十二日,襄州偏将康楚元驱逐刺史王政而造反,占据城池自己守住。二十三日,宁国公主从回纥回宫。副元帅李光弼兼任幽州大都督府长史、河北节度使等。

  九月一日,襄州贼张嘉延偷袭攻破荆州,澧、朗、复、郢、硖、归等州官吏都弃城逃窜。五日,新铸造大钱,文字像乾元重宝,而加重它的钱轮,用一个当五十个,以二十二斤成为一贯钱。二十四日,以太子少保崔光远充当荆襄等州招讨使,右羽林大将军王仲升充当申、安、沔等州节度使,右羽林将军李抱玉为郑州刺史、郑、陈、颍、亳四州节度使。二十七日,叛胡史思明攻陷洛阳,副元帅李光弼守河阳,汝、郑、滑等州陷入贼手。

  冬十月四日,皇上下制要亲自征伐史思明,然而终究没有成行。十二日,李光弼上奏,说在城下攻破贼人。二十九日,宰相吕醔重新起复,依旧如先前任同平章事。

  十一月一日,商州刺史韦伦打破康楚元,荆襄平定。七日,户部侍郎、同平章事第五琦贬为忠州长史,御史大夫贺兰进明贬为溱州司马。十二月一日,神策将军卫伯玉在陕东强子坂大破贼兵。二十二日,以御史大夫史岁羽为襄州刺史,充当山南东道节度使、观察处置使。

  乾元三年(760)春正月一日是朔日。十九日,李光弼晋位为太尉,兼任中书令,其余官爵如前。以杭州刺史侯令仪为升州刺史,充当浙江西道节度使兼江宁军使。二十五日,以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兼任邠宁、鄜坊两道节度使。

  二月一日,以右丞崔寓为蒲州刺史,又充当蒲、同、晋、绛等州节度使。十八日,第五琦除去名籍,远远地流放到夷州。二十一日,以太子少保崔光远为凤翔尹、秦陇节度使。

  三月十一日,以京兆尹李若幽为成都尹、剑南节度使。二十三日,以蒲州为河中府,府中州、县官吏的设置,和京兆府、河南府二府相同。

  四月四日,李光弼上表奏称在怀州、河阳打破贼人。十四日,以礼部尚书、东京留守韦陟为吏部尚书,太子宾客房琯为礼部尚书。以太子宾客、平章事张镐为左散骑常侍,太子宾客崔涣为大理卿。这一年发生荒年,米价一斗一千五百文。十八日,襄州军乱,杀节度使史岁羽,部将张维瑾占据州郡造反。二十二日夜,彗星出在东方,在娄星、胃星星座之间,长四尺多。二十八日,以右丞萧华为河中尹、兼御史中丞,充当同、晋、绛等州节度使、观察处置使。二十九日,以陕州刺史来瑱为襄州刺史,充当山南东道襄邓等十州节度使、观察处置使等职务。三十日,以右羽林大将军郭英乂为陕州刺史、陕西节度使、潼关防御使等职。

  闰四月一日,彗星出在西方,长数丈。二日,以礼部尚书房琯为晋州刺史。四日,皇上下制,命彭王仅充任河西节度大使,六兄王僴任北庭节度大使,泾王侹任陇右节度大使,杞王倕任陕西节度大使,兴王佋任凤翔节度大使,蜀王偲任邠宁节度大使,都不到任所上去。七日,太原尹王思礼晋位为司空。十四日,天下兵马元帅、赵王係改封为越王。十九日,因为星象变异,皇上驾到明凤门,大赦天下,改乾元为上元。追封周太公吕望为武成王,按照文宣王旧例设置庙宇。当时大雾,从四月下雨到闰四月末不止。米价飞涨昂贵,人与人互相吃,饿死的人丢弃尸骸在路上。二十二日,以刑部尚书王王与为太常卿,右散骑常侍韩择木为礼部尚书。

  五月一日是朔日。十七日,以太子太傅、韩国公苗晋卿为侍中。二十三日,黄门侍郎、同中书门下三品吕醔为太子宾客,罢免知政事。二十四日,以河南尹刘晏为户部侍郎,兼管理度支、铸钱、盐铁等使。这一夜,月亮遮掩了昴星。

  六月七日,皇上诏令先铸造重眣钱,一文当五十文。应该减少一文当三十文的钱;开元通宝应该一文当十文。

  七月一日是朔日。十九日,太上皇从兴庆宫移居到西内。二十八日,开府高力士发配流放到巫州;内侍王承恩流放到播州,内侍魏悦流放到溱州;左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辞去官职。御史大夫崔器去世。

  八月十四日,吏部尚书韦陟去世。二十日,以太子宾客吕醔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、兼任澧、朗、硖、忠、荆五州节度使和观察处置使。二十二日,以将作监王昂为河中尹、本府晋、绛等州节度使。三十日,赠已故世之兴王佋为恭懿太子。

  九月七日,以荆州为南都,州叫做江陵府,官吏设置同于京兆府。蜀郡先前改为南京,应该再改回蜀郡之名。

  十月十五日,以庐州刺史赵良弼为越州刺史,充任浙江东道节度使;青州刺史殷仲卿为淄州刺史,兼淄、沂、沧、德、棣等州节度使。二十七日,以兵部侍郎尚衡为青州刺史、青州登州节度使。

  十一月十九日,李光弼奏报收复了怀州。宋州刺史贼人刘展奔赴镇守扬州,扬州长史邓景山率军队抗拒他,被刘展击败,刘展攻陷扬州、润州、升州等州。十二月二十四日,以右羽林大将军李鼎为凤翔尹,兼兴、凤、陇等州节度使。二十七日夜,岁星遮掩了房星。

  上元二年(761)春正月一日是朔日。五日,温州刺史季广琛为宣州刺史,充任浙江西道节度使。八日,皇上身体不适,皇后张氏刺臂血写佛经为皇上祈祷。二十八日,皇上诏令府、县、御史台、大理寺清理被关押的囚犯,死罪减轻为流放,流放以下罪人都释放。二十九日,平卢军兵马使田神功活捉刘展,扬州、润州平定。

  二月四日,党项入侵宝鸡,攻入散关,攻陷凤州,杀了刺史萧𢚕,凤翔尹李鼎半路拦截他。八日,以凤翔尹崔光远为成都尹、兼剑南节度使、度支使、营田使及观察处置使。十六日夜,有月蚀。二十三日,李光弼统率河阳之军五万,在北邙与史思明的军队大战,官军大败。李光弼、仆固怀恩逃跑退守闻喜,鱼朝恩、卫伯玉逃跑退守陕州,河阳、怀州都陷入贼手,京师戒严。二十八日,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揆贬为袁州长史。以前任河中尹萧华为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、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,兼修国史。

  三月九日,史朝义率领部众夜袭击我陕州,卫伯玉率军迎击,打败了他。十三日,史思明被他的儿子史朝义所杀。李光弼因为作战失利让出太尉、中书令的职务,皇上同意了,授予他为侍中、河中尹、晋州、绛州等州的节度使和观察使。

  夏四月一日,嗣岐王李珍得罪,废为平民,到溱州安置。窦如玢、崔昌牵连治罪而被杀,驸马都尉杨洄、薛履谦被赐以自杀,左散骑常侍张镐贬为辰州司户,长期留任。五日,以吏部侍郎裴遵庆为黄门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青州刺史尚衡、兖州刺史能元皓都上奏说攻破贼人。二十八日,梓州刺史段子璋叛变,袭击攻破遂州,杀了刺史嗣虢王李巨。东川节度使李鱼战败,奔逃到成都。

  五月十日,史思明的伪将滑州刺史令狐彰率滑州归附朝廷,彰被授予御史中丞的职衔,依旧任滑州刺史,并兼任滑、魏、德、贝、相州六州节度使。十一日,剑南节度使崔光远率军队与李奂共同击败了段子璋于绵州,活捉了段子璋并杀了他,绵州平定。李光弼前来朝见,晋位为太尉、兼任侍中,充任河南副元帅,全部统领河南、谯南、山南东道五道行营节度,镇守临淮。北京留守、试用司空、太原尹、河东节度副大使、霍国公王思礼去世。十七日,以鸿胪卿、赵国公管崇嗣为太原尹、兼御史大夫,充任北京留守、河东节度副大使。二十八日,太子少傅、宗正卿李齐物去世。

  六月一日是朔日。二十六日,以凤翔尹李鼎为鄯州刺史、陇右节度使、营田使。

  秋七月一日是朔日,有日蚀。日蚀完毕,大星都出现。二十二日,延英殿皇上座位上生出玉芝,一根茎三朵花,皇上亲自制作《玉灵芝诗》。

  八月一日是朔日,以太监李辅国试用为兵部尚书,地位在尚书省之上,命令宰相百官送他,欢宴了一整天。自从七月降雨不止,到今天才停止。宫墙屋宇大多被雨水浸坏,水把鱼冲到了道路上。二十九日,以殿中监李若幽为户部尚书,充任朔方、镇西、北庭、陈、郑等州节度使,镇守绛州,赐名为国贞。

  九月一日是朔日。十一日,以太子宾客、集贤殿学士、昌黎伯韩择木为礼部尚书。二十一日,皇上下制曰:“朕荣幸地守住帝王大业,怎么敢忘记谦虚,想从我自身留下典范,也想抛弃华而不实。那‘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’等等尊敬崇高的称呼,朕有何德行敢于担当?尊敬的如上天,按一定时候成为一年,《春秋》有五个章法,意义在体验纪元,只有纪年,更不修饰润色。至于汉武帝,用浮华在修饰,不是前王的盛典,难道世世代代作为楷模。从今以后,朕的号只称皇帝,年号只称元年,去掉‘上元’之号。现在我命令以现在的北庭、潞、仪、隰等州行营、本管节度观察等事,改移镇守绛州。”嗣宁王棣去世。河南副元帅李光弼破贼于许州城下,收复了许州。

  建辰月三月一日是朔日。三日,皇上诏令将天下被关押囚徒,不论轻重一律释放。七日夜,月亮有白冠。十四日,以襄州刺史来瑱为安州刺史,充任淮西、申、安、蕲、黄、沔等十六州节度使。十五日,党项奴剌入侵梁州,刺史李勉弃城而逃。十七日,党项入侵奉天。皇上身体不适,百官在佛寺给寺僧送斋饭。二十八日,诏令贬职官员、流放的人一律放回。二十九日,中书侍郎、平章事、徐国公萧华为礼部尚书,罢免知政事。以尚书户部侍郎元载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以礼部尚书韩择木为太子太保。

  建巳月四月一日是朔日。三日,楚州刺史崔侁贡献定国宝玉十三枚:一曰玄黄天符,像笏,长八寸,阔三寸,上圆下方,接近圆形有孔,黄玉也。二曰玉鸡,毛文全部俱备,白玉也。三曰谷璧,白玉也,直径若五六寸,其文字如粟米粒而无雕刻痕迹。四曰西王母玉环,两枚,白玉也,直径六七寸长。五曰碧色宝,圆而有光。六曰如意宝珠,形状圆如鸡卵,光亮如月。七曰红靺鞨,大如大栗子,红如樱桃。八曰琅王干珠,两枚,长一寸二分。九曰玉玦,形如玉环,四分缺一。十曰玉印,大如半手,斜长,纹理像鹿形,陷入印中,用来印物,则鹿形状十分显著。十一曰皇后采桑钩,长五六寸,细如筷子,其末尾弯屈处,似真金,又像银。十二曰雷公石斧,长四寸,阔二寸,无孔,细致如青玉。十三宝放在日中,都白气上冲连天。侁上表曰:“楚州寺尼真如,恍惚上升,见到天帝。天帝授给她十三宝,曰:‘中国有灾,应以第二宝镇它。’”五日,太上至道圣皇天帝在西内神龙殿去世。皇上从二月身体不适,听说太上皇去世,悲哀不止,因此病势加剧。十六日,皇上下诏命皇太子代理国政。又说:“上天降宝,从楚州献来,因此可用来体法天地之德,协调岁、明、星辰、历数这五纪。朕命令元年应改为宝应,建巳月为四月,其余月份都依照常规,仍依旧以正月一日为岁首。”十八日,皇上宣读遗诏。这天,皇上在长生殿去世,年五十二。群臣奉上谥号曰: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,庙号肃宗。宝应二年(763)三月二十七日,安葬在建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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