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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中复等论梁适


  至和元年六月癸丑,殿中侍御史行吴中复上殿,弹宰相梁适奸邪。上曰:“近马遵亦有弹疏,且言唐室自天宝以后治乱分,何也?”中复对曰:“明皇初任姚崇、宋璟、张九龄为宰相,遂至太平。及李林甫用事,纪纲大环,治乱于此分矣。虽威福在于人主,然治乱要在辅臣。”上曰:“朕每进用大臣,未尝不采天下公议所归,顾知人亦未易耳!”

  七月戊辰,礼部侍郎、平章事梁适罢,以本官知郑州。先是,殿中侍御史马遵等弹适奸邪贪黩,任情徇私,且弗戢子弟,不宜久居重位。适表乞与遵等辨,遵即疏言:“光禄少卿向传师、前淮南转运使张可久尝以赃废,乃授左曹郎中,又留豪民郭秉在家卖买,奏与恩泽。张掞还自益州,赂适得三司副使,故王逵于文德殿庭厉声言云:‘空手冷面,如何得好差遣?’适居位犹自若。”中丞孙抃言:“适为宰相,上不能持平权衡,下不能训督子弟。言事官数论奏,未闻报可。非罢适无以慰清议。”上知清议弗平,乃罢之。

  王珪志适墓云:适论皇仪不可治妃丧,又云将以适为园陵使。适言:“嫔御无园陵之制。”由是与陈执中不合。御史因得以伤适。今适传犹用珪志。按,适自以奸邪贪黩罢相,初不由议温成礼与执中异也。志墓不免缘饰,本传不当因之。今不取。

  己巳,殿中侍御史马遵知宣州,殿中侍御史吕景初通判江宁府,主客员外郎、殿中侍御史里行吴中复通判虔州。梁适之得政也,中官有力焉。及遵等于上前极陈其过,上左右或言:“御史捃拾宰相,自今谁敢当其任者?”适既罢,左右欲并遵等去之,云始遵等弹适多私。又言盐铁判官李虞卿尝推案茶贾李士宗负贴纳钱十四万缗,法当倍输,而士宗与司门员外郎刘宗孟共商贩。宗孟与适连亲,适遂出虞卿提点陕西刑狱。下开封府鞫其事,宗孟实未尝与士宗共商贩,且非适亲。遵等皆坐是绌,而中复又落里行。知制诰蔡襄以三人者无罪,封还词头,改付他舍人,亦莫敢当者,遂用熟状降勅。

  梁适因中官得相,此据《碧云騢》,他书并无之。然适尝使石全彬诉狄青等当薄责,而遂罢枢密使,则适已交中官者也。《碧云騢》所载或过当,今略删去云。

  御史中丞孙抃言:“臣等昨论列宰臣梁适事,今日风闻吕景初已下并议谴责。臣详观朝旨,必是奸人以巧言移人主意,遂使邪正曲直,溃然倒置。况威赏二柄,帝王之权,古先圣人,尤所谨重。今梁适内恃私邪,外恃势力,重轻高下,皆在其手,嗟怨之声,腾沸中外。陛下庇而不问,臣恐缘此之后,朝廷事尽由柄臣,台谏之官噤口结舌,畏不敢语。陛下深居九重,何从而知之?此非宗庙社稷之福,非天下生灵之福。臣居风宪之长,既不能警策权臣,致令放纵私徇,又不能防闲奸人,致令惑误圣听,臣之罪多矣!乞陛下夺臣官职,窜臣远方,以谢天下公议。”又累奏乞召还遵等,皆不报。翰林学士胡宿言因召对,乞留马遵等。退又上言:“御史者,天子耳目之官,所以上广聪听,下防威福。若有畏懦无状,缄默不言,即是尸禄素餐,辜陛下之任使,罪之可也。若其不畏强御,纠发奸违,可谓能言,是其本职,旌之可也。近闻台谏弹奏,事连宰相。陛下不置诏狱按问,止令开封府讯状,凭刘宗孟一面单辞,黜三御史,于朝政有损,于人情未服。昨日闻御史差勅留中未下,外议皆谓必是圣心觉悟,不黜台官,人情莫不喜悦。刚猛御史,自古难得。今若逐去,别须举之,必未能胜此也。近日谪见未息,奸宄须防。古人有言:猛虎在山,藜藿为之不采。犹言直臣在朝,奸人远避也。臣欲乞降旨,留三御史在朝,以警奸邪。臣已曾面论此事,欲乞圣慈,更赐详度。”

  八月丁未,徙知宣州、殿中侍御史马遵为京东转运使,通判江宁府、殿中侍御史吕景初知衢州,通判庆州、主客员外郎吴中复知池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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