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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宗圣德


  天圣四年七月辛未,诏两川所造锦绮、鹿胎、透背欹正等岁减上供之半,其大小绫及花纱,仍令改织绢,以供边费。先是,上封者以此为言。上谓辅臣曰:“朕意政欲如此,宜亟行之。”王曾等曰:“锦绮纂组,有害无益。臣约一锦之费,可为绢数匹。陛下崇俭节费,以惠远人,臣等敢不奉诏!”

  十二月壬午,幸玉清昭应宫、开宝寺、景灵宫祈雪。故事,车驾还,必作乐前导。上精意以祷,命毋作乐。既雪,辅臣皆贺。上喜曰:“力田之民,自今有望矣。”

  二月壬戊,上问古今乐之异同。宰相王曾曰:“古乐用于天地、宗庙、社稷、山川、

  鬼神,而听者莫不和悦。今乐则不然,徒娱人耳目而荡人心志。自昔人君流连荒亡者,莫不由此。”上曰:“朕于声伎固未尝留意,内外燕游,皆勉强尔。”张知白曰:“陛下盛德,外人岂知之?愿令吕夷简备书《时政记》。”

  七年三月丙戌,遣官祈晴。上因谓辅臣曰:“昨令视四郊,而麦已损腐,民何望焉?此必政事未当天心也。古者大辟,外州三覆奏,京师五覆奏,盖重人命如此。其戒有司:审狱议罪,毋或枉滥。”又曰:“赦不欲数,然舍是无以召和气。”

  夏四月庚寅,赦天下,免河北被水民赋租。京师自三月朔雨不止,前赦一夕而霁。

  八年八月丁亥,召近臣及宗室观三圣御书于龙图、天章阁,又观瑞谷于元真殿。从臣赋诗,赐御飞白字各一轴,遂宴蕊珠殿。

  明道二年七月。先是,右司谏范仲淹以江淮、京东灾伤,请遣使循行,未报。仲淹请问曰:“宫掖中半日不食当如何?今数路艰食,安可置而不恤?”甲申,命仲淹安抚江淮,所至开仓廪,赈乏绝,禁淫祀。奏蠲庐、舒折役茶、江东丁口盐钱。饥民有食乌昧草者,撷草进御,请示六宫贵戚,以戒侈心。又陈八事,上嘉纳之。

  十二月丙申,上谓辅臣曰:“每退朝,凡天下之奏,必亲览之。”吕夷简曰:“若小事皆关圣览,恐非所以辅养圣神。”上曰:“朕承先帝之托,况以万机之重,敢自泰乎?”又曰:“朕日膳不欲事珍美,衣服多以缣缯为之,至屡经澣濯,而宫人或以为笑。大官进膳,有虫在食器中,朕掩而不言,恐罪及有司也。”夷简曰:“陛下孝以奉先,俭以临下,虽古盛德,何以加此?”上曰:“此偶与卿等言之,非欲闻于外,嫌其近名耳。”

  宝元元年。帝留意农事,每水旱为忧。六月甲申,诏天下州军每旬上雨雪状,著为令。戊子,权知司天少监杨惟德言:“来岁己卯闰十月,则庚辰岁正月朔日当食。请移闰于庚辰岁,则日食在前正月之晦。”上曰:“闰所以正天时而授民事,其可曲避乎?”不许。

  张唐英《政要》云:景祐四年冬,司天监上言:“明年正旦日食。”此谓三朝之始,人君尤忌之,请移闰月以避之。上亦以为然,以问大臣。参知政事程琳曰:“日者阳之长,人君之象。今有所食,盖陛下乾刚之道忽有所亏而致。惟修德政可以免。”上曰:“卿言及是,朕亦思之。不如自责,可以答天变。”上畏天之变,不为日食所惑如此也。

  宝元二年四月乙丑,放宫人二百七人。上因谕宰臣张士逊等曰:“不独矜其幽闭,亦可省宫掖浮费也。近复有人邀车驾,献双生二女子,朕却而不受。”士逊对曰:“前代帝王,多为女色所惑。今陛下不受其献,又减放宫嫔,诚盛德之事也。”然天圣末,士逊亦尝纳女口于宫中,为御史杨偕所弹云。

  七月戊午,知谏院韩琦请自今双日,止御后殿视事。上问辅臣以故事,张士逊对曰:“唐五日一开延英,盖资闲燕,以辅养圣神。”上曰:“与夫宵衣旰食,固不侔也。

  前代帝王靡不初勤政事,而后失于逸豫,不可不戒也。”时上感小疾,太医数进药,故琦有是请。上讫不从。

  八月庚午,上谓宰臣张士逊曰:“帝王之明在择人,辨邪正,则天下无不治矣。”士逊对曰:“知人则哲,惟帝其难之。若选用得材,又邪正分别,尧舜不易此道也。”

  庆历元年八月甲申,上谓辅臣曰:“昨造一小殿禁中,而有司不谕朕意,过为侈丽。然不欲毁其成功。今大相国寺方造殿,藏太宗御书寺额,可迁置之。”因言:“朕于内寝,多以黄布为茵褥。”吕夷简等对曰:“陛下孝以奉先,俭以率下,虽圣人之盛德,孰加乎此?”上曰:“偶与卿等言及之,非欲闻于外,恐其近名尔。”乙酉,诏两制检阅《唐书》纪、传中君臣事迹近于治道者,录一两条上之,从翰林学士苏绅之言也。绅言:“唐宪宗故事,尝令近臣具前代得失之迹,绘图以备观览。”谏官张方平亦言:“唐室治乱,于今最近。请取其可行于今有益时政者,日录一二条上进。兹亦贾谊、晁错借秦谕汉之意也。”

  二年五月己丑,罢左藏库月进钱千二百缗。上语辅臣曰:“此《周官》所谓供王之好用者。朕宫中无所费,其斥以助县官。”

  三年九月丙戌,命史馆检讨王洙、集贤校理孙甫、集贤校理欧阳修同编修祖宗故事。先是,枢密副使富弼言:“臣尝观自古帝王理天下,未有不以法制为首务。法制立然后万事有经,而治道可必。宋有天下九十余年,太祖始革五代之弊,创立法度。太宗克绍前烈,纪纲益明。真宗承两朝太平之基,谨守成宪。近年纪纲甚紊,随事变更,两府执守,便为成例,施于天下,咸以为非,而朝廷安然奉行,不思刬革。臣今欲选官置属,将三朝典故及讨寻久来诸司所行可用文字分明类聚,编成一书,置在两府,俾为模范,庶几颓纲稍振,弊法渐除。此守基图、救祸乱之本也。”上纳其言,故命洙等编排,弼总领之。明年九月书成,分别事类凡九十六门,二十卷。其间典法深大,今世不能遵守者,于逐事后各释其意;意相类者,止释一事;事理明白者,更不复释。

  庆历四年三月己卯,上于迩英阁出御书十三轴,凡三十五事:一曰遵祖宗训,二曰奉真考业,三曰祖宗艰难不敢有坠,四曰真宗爱民孝思感噎,五曰守信义、六曰不巧诈,七曰好硕学,八曰精六艺,九曰谨言语,十曰待耆老,十一曰进静退,十二曰求忠正,十三曰惧贵极,十四曰保勇将,十五曰尚儒籍,十六曰议释老,十七曰重良臣,十八曰广视听,十九曰功无迹,二十曰戒喜怒,二十一曰明巧媚,二十二曰分希旨,二十三曰从民欲,二十四曰戒满盈,二十五曰伤暴露兵,二十六曰哀鳏寡民,二十七曰访屠钓臣,二十八曰讲远图术,二十九曰辨朋比,三十曰斥谄佞,三十一曰察小忠,三十二曰监迎合,三十三曰罪己为民,三十四曰损躬抚军,三十五曰一善可求小瑕不废。顾丁度等曰:“朕观书之暇,取臣察上言及进对事,自可施于治书,书以分赐卿等。”度及曾公亮、杨安国、王洙等拜赐,因请注释其义。帝许之。丙戌,丁度上《答迩英圣问》一卷。帝览之终篇,指其中体大者六事付中书、枢密院,令奉行之。《答圣问》者,即释前所赐三十五事也。其序曰:“伏奉宣示御书文字三十五轴,仰窥圣旨,皆陛下上念祖宗,下思政治,即安危成败、忠邪善恶之事询谋下臣,使进裨补,敢不竭愚?窃思自古求治之主,靡不欲兴理道,安邦国,纳忠正,退奸邪,广聪明,致功业。然行此数事,在明与威、断耳。明则不惑,威则善柄,断则能行。总是三者,守而勿失,非圣人孰能为之?臣等尝读《唐书》,见宪宗英悟,留心庶政。宰臣陈说政要,必往复诘问。既尽其理,则曰:‘凡好事口说则易,躬行则难。卿等既为朕言之,常须行之,勿空陈而已。’李绛对曰:‘非知之艰,行之惟艰。陛下今日处分,可谓至言。然臣绛亦以天下之人从陛下所行,不从陛下所言。惟愿每言之则必行之。’宪宗深所嘉纳。今臣等亲承圣谕,敷明治要,亦愿陛下日与辅臣举此事目,推而行之,无使唐之君臣专美前代也。”

  六年二月癸丑,司天监言:“日当食三月朔。”上谓辅臣曰:“日食之咎甚大,所以谴告人君,愿罪归朕躬,而无及臣庶也。凡民之疾苦,益思询究而安利之。”宰臣贾昌朝对曰:“陛下发德音,足以应天弭变,臣等敢不夙夜悉心,上副恤民之意?”

  七年三月癸巳,诏曰:“自冬讫春,旱暵未已,五种弗入,农失作业。朕惟灾变之来,应不虚发。殆不敏不明,以干上帝之怒云。”上每命学士草诏,未尝有所增损。至是杨察当笔,既进诏草,以为未尽罪己之意,令更为此诏下之。

  皇祐三年五月辛亥,眉州彭山县上《瑞麦图》,凡一茎五穗者数本。上曰:“朕尝禁四方献瑞。今麦秀如此,可谓真瑞矣。其赐田夫束帛以劝之。”

  六月丁亥,无为军献芝草三百五十本。上曰:“朕以丰年为瑞,贤臣为宝。至于草木鱼虫之异,焉足尚哉?知军茹孝标特免罪,仍戒天下,自今不得以闻。”戊子,汝州部署杨景宗求为郡。上谓辅臣曰:“景宗章惠太后之弟,朕岂不念之?然性贪虐,老而益甚。今与郡,则一方之民受祸矣。”不许。

  四年四月。先是,内出欹器一,陈于迩英阁御坐前,谕丁度等曰:“朕思古欹器之法,试令工人制之,以示卿等。”命以水注之,中则正,满则覆,虚则欹,率如《家语》、苟卿、《淮南》之说。其制度精好,度等列侍观之。帝曰:“日中则昃,月盈则亏。朕欲以中立临天下,当与列辟共守此道。”度拜曰:“臣等亦愿毋倾满以事陛下。”因言太宗尝作此器,真宗亦尝著论。庚辰,帝制《后述》,以赐度等。

  十月庚寅,上谓辅臣曰:“比日上封言政事得失者少,岂非贤路壅塞所致乎?其下閤门、通进银台司、登闻理检院、进奏院,自今州县奏请及臣僚表疏,毋得辄有阻留。”

  五年三月癸亥,幸万寿观辞三圣御容。甲子,奉安太祖于滁州天庆观瑞命殿,太宗于并州资圣院统平殿,真宗于澶州开福院信武殿,各以辅臣为迎奉使、副,具仪仗导至近郊,内臣管勾奉安,百官辞观门外。其后上谓辅臣曰:“并州言:四月二十二日奉安太宗御容,仍以《平政记》来上,盖纪太平兴国四年征讨之役。是时车驾亦以四月二十二日至太原城下,何其异也?”

  五月甲子,诏谏官、御史上章论事,毋得朋比以中伤善良。又诏:“两省、两制、台谏官、三馆带职、省府推判官等次对言事,凡朝政得失、生民利病、灾异时数,直言无隐,不得朋私挟情,抉摘阴细,无益治道,务在公实。观文殿以下学士至侍制合直牒閤门上殿者,许请对,余官第奏封事;涉机密者,并用薄纸重封,以防漏泄。”

  六月壬辰,诏诸路转运使上供斛斗,依时估收市之,毋得抑配人户。仍停考课赏罚之制。先是,三司与发运司谋聚敛,奏诸路转运使上供不足者,皆行责降,有余则加升擢,由是贪进者竞为诛剥,民不堪命。上闻之,特降是诏,天下称庆。

  至和元年正月壬申,碎通天犀,和药以疗民疾。时京师大疫,令太医进方,内出犀牛角二本,析而观之,其一通天犀也。内侍李舜卿请留供帝服御,帝曰:“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?”立命碎之。

  嘉祐七年十二月丙申,幸龙图、天章阁,召辅臣、近侍、三司副使、台谏官、皇子、宗室、驸马都尉、主兵官观祖宗御书。又幸宝文阁,为飞白书分赐从臣,不逮馆阁。作《观书》诗,韩琦等属和。遂宴群玉殿,传诏学士王珪撰诗序,刊石于阁。

  庚子,再会于天章阁观瑞物,复宴群玉殿。帝曰:“天下久无事,今日之乐,与卿等共之,宜尽醉勿辞。”赐禁中金花盘香药。又召韩琦至御榻前,别赐酒一卮。从臣沾醉,至暮而罢。

  八年正月丙戌,中书、枢密院奏事于福宁殿之殿西阁,见上所御幄帟裀褥皆质素暗弊,久而不易。上顾韩琦等曰:“朕居宫中,自奉止如此,亦生民之膏血也,可轻费之哉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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