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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和帝纪(12)


  永元十四年〔公元102年〕

  春二月,修西海郡。

  三月戊辰,上临辟雍,亭射,大赦天下。

  夏六月,封中常侍郑众为列侯,赏讨窦氏之谋也。

  众,南阳人。明帝时以谨慎事太子家。章帝即位,为中常侍。窦宪专权,内外蚁附,众独不交结,一心王室。窦氏既诛,迁大长秋。天子常与谋国事,阉官专权自众始焉。

  辛卯,皇后阴氏废。初,后与外祖母邓祀咒诅,诏中常侍张祯、尚书陈褒于掖庭穷治其狱。父纲自杀,兄轶等徙合浦,母及后二姨母徙日南。祀等内外亲皆免归本郡。

  冬十月辛卯,立皇后邓氏。

  后,邓训女也。训闺庭甚严,诸子进见,未尝赐席,至于后,事无大小,每辄咨之。弟邠曰:“平生不与诸男语,今岂年衰邪?”训曰:“我不衰,是女也虽小,诸儿无及者,必有益于我家,是以奇之。”初,邓禹佐命,位冠诸臣,常言曰:“我常将百万众,秋毫不犯,未尝妄杀一人,子孙必当大兴。”训尝为谒者,治石臼河甚有方,活数千人。谓弟邠曰:“吾闻活千人者,有封子孙,岂其然乎?”训生五男三女,长男骘,次京,次悝,次弘,次阊;长女燕,次绥,即后也,次容。

  后年五岁,祖母为翦发,老人目冥,并中后额,忍痛不言,一额尽伤。左右怪而问之,后曰:“大夫人慈恩为断发,难伤老人意,故忍之耳。”后姊燕早卒,有遗腹女娥在襁褓。后年十二,伤娥早孤,躬自养抚,由为闺门所敬。与叔父邠及诸兄语,常问祖父禹为布衣佐命时事。邠为说结发殖业,著名乡闾。遭世祖龙飞,杖策归德,征伐四方,天下大定。功成之后,闭门自守,事寡姊尽礼敬,训子孙有法。遭光武皇帝忧,悲哀吐血,因发病薨。后未尝不叹息流涕,言:“立德之苦,乃至于斯。”后通《论语》,志在经书,不问家事。后母非之曰:“女人书足注疏,通一《孝经》而已。今不务女工,长大宁举博士邪?”后不欲重违母意,昼则修女工,夜则读经传,宗族皆号曰“诸生”。初,相工苏大遍相家人,至后,大惊曰:“此成汤之骨法也,贵不可言。”室家乃窃喜,而不敢传。

  后长七尺二寸,年十六,以选入掖庭,为贵人。承事阴后,夙夜竞竞,抚接同列,常克己以下之,遂有宠。每疾,上辄令母兄入侍医药,不拘以日数。后辄言:“外家久在省中,上令陛下有私妾之讥,下令妾被内顾不知足之谤,上下有损,诚不愿也。”上曰:“他人以数入为荣,而邓贵人反为忧,诚难及也。”诸贵人竞自修饰,后独衣不求彩裳,令侍者赍羸衣,设与阴氏同服,实时解易,不欲同服,避正适也。上乃叹曰:“修德之苦,乃如是也。”上每访问政事,谦退不敢对,欲令阴后得进,不获已然后塞所问。阴后短小,举止时有失仪,左右掩口而笑,后独怆然不乐,为之隐讳,若己之失。及与阴后进止,不敢正立,坐则为之偻,所以苦心曲体,劳谦甚至,上愈重之。后每当进见,辄以疾退。御左右,常为上言继嗣不多,当普施恩惠,以获子孙,发言恳恻,形于颜色。

  阴后素妒,见后宠甚多,设方巧欲以危后。上尝病,阴后曰:“我得意之后,皆当夷灭之。”后恐举宗受祸,流涕曰:“竭节以事阴后,可谓至矣,竟不为所佑,而当获罪于天,无相祷。妇人虽无从死之节,然越姬有必死之志,上可以报上厚恩,次可解宗亲之祸,下不令阴氏有人豕之讥。”即欲饮药。会宫人救止,因诈言“属有来者,陛下病以差”。信以为然,故止。其后宫人告阴后巫事蛊,后涕泣救护,无所不至。自阴后之废,上叹曰:“圣后之尊,与帝同体,承宗庙母,天下谁能当之?唯邓贵人德冠后庭,为能光之耳。”

  初,阴后时诸家四时贡献,以奢侈相高,器物皆饰以金银。后不好玩弄,珠玉之物,不过于目。诸家岁时裁供纸墨,通殷勤而已。后自入宫后,遂博览五经,百家图谶,无不毕览,善易及阴阳占候希有者。上每欲官秩后诸兄,辄推诚固让,自抑为务,故骘终帝世,不过虎贲中郎将。骘虎贲郎时,京、悝、弘、阊黄门郎。京早卒,赠以骑都尉印绶。

  丁酉,司空韩棱薨。大司农徐防为司空。

  棱字伯师,颍川舞阳人。幼失父母,与孤弟居,壮大,推家财数百万与从昆弟,乡里高之。仕郡至功曹,太守葛兴疾,错乱,棱辅助经年,政令无阙。兴子尝出教转吏,棱封还不听。讼书以棱掩蔽兴疾,专郡事,不得复为吏。后解禁网,辟司空府,稍迁至尚事令,在机密,数为忠言,进用良吏。章帝以棱忧国忘家,夙夜匪懈,数赏赐之。是时,郅寿、陈宠俱为尚书,皆以才能见重。帝赏三人宝剑,手自题其名:“韩棱龙泉、郅寿汉文、陈宠锻成。”论者以为棱渊深有谋,故得龙泉;寿含章明达,故得汉文;宠敦朴内济,故得锻成。

  防字谒卿,沛国铚人也。矜严有容貌。初为郎,明帝见而异之,权为尚书郎,在台阁十余年,未尝有过。稍迁至少府、大司农,忧勤于政事,所在著名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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