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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 灭西夏庸主覆宗 遭大丧新君嗣统(1)


  却说速不台班师回国,由成吉思汗接着,闻知哲别已殁,悲悼不置,便命哲别子生忽孙为千户,承袭父祀。再遣使颁谕术赤,命他就钦察以东,忽章河以北,新定各部,俱归镇治。至西北未定地方,亦须随时勘定。术赤虽曾奉谕,恰不愿再出征战,只在宽甸吉思海北岸萨菜地,设牙驻帐,游猎度日,一面遣使返报,只称得病,不便他征。成吉思汗亦暂置不问。威及遐方,独不能驭众子弟,这是历代雄主通病。

  惟因西征时曾征师西夏,夏师不至;至此复饬夏主遣子入质,夏主又不从;且闻汪罕余众,多逃匿西夏,心中愈愤,遂议下令亲征,也遂皇后闻着征夏信息,又来劝阻。总是她来出头。成吉思汗不从,也遂道:“南方已设国王,为甚么还劳圣驾?”

  成吉思汗道:“国王木华黎已早死了,嗣子孛鲁,虽命他袭封,究竟经验尚少,不及乃父。况现在降将武仙,又复叛我,都元帅史天倪被杀,孛鲁方调兵遣将,出讨叛贼,还有甚么余力,去平西夏?”

  也遂道:“主子西征方归,又要南征,虽是龙马精神,不致劳瘁,但士卒亦恐疲乏,总须略畀休息,方可再用!”

  【语颇近理,我亦服之。】

  成吉思汗屈指道:“我即大位,已二十年,西北一带,总算平定,只南方尚未收服,必须亲往一遭,就使今冬不征,明春定要往讨哩。”

  【木华黎之殁,武仙之乱,及成吉思汗所历年月,俱就此带出,是即行文时销纳之法。】

  也遂道:“明岁主子亲征,须要准我随行哩。”

  成吉思汗道:“忽兰随我西征,尝自谓困乏得很;似你这般身躯,比她还要娇怯,何苦随我南下呢?”

  也遂道:“主子栉风沐雨,妾等安坐深居,自问良心,亦觉愧赧,若蒙慨许随行,侍奉左右,就使跋涉闲关,亦所甚愿,怕甚么劳苦呢?”

  成吉思汗喜形于色,且语道:“你的阿姊很是谦恭,你又这般忠诚,好一对姊妹花,同侍着我,也算是我的艳福,死也甘心呢!”

  【说一死字,为下文隐伏谶语。】

  说着时,已将也遂抱入怀中,亲狎了一回。是晚并召也速干作伴,做个联床大会,云雨巫山,双双涉历,彼此都极尽欢娱,不劳细说。插入一殷艳情,隐寓乐极悲生之意。

  小子叙到此处,又不得不将木华黎去世,及武仙再叛等情,再行表明。应十一回。木华黎自得真定后,复连岁出兵,尽得辽河东西,黄河东北诸郡县;复东下齐鲁,西入秦晋,把金邦所有土地,占去大半,《元史》推为开国第一功臣。惟屡攻凤翔未下,还至解州,遂有疾,以成吉思汗十八年三月卒。时成吉思汗尚在西域,闻报大恸,追赠鲁国王,谥忠武,其子孛鲁嗣爵。详叙木华黎生死,以其为第一功臣也。木华黎既殁,山东州县,复起叛蒙古,武仙亦怀着异心,诱杀都元帅史天倪。天倪弟天泽,方奉母归燕,闻变折还,遂遣使至孛鲁处,乞师讨逆。孛鲁命天泽嗣兄统师,并遣兵赴援,与天泽军会,击败武仙。武仙与宋将彭义斌连和,再攻天泽,天泽复发兵与战,擒斩义斌,武仙遁去,后事慢表。纳入此段,庶不阙略。

  且说成吉思汗过了残腊,转瞬孟春,元宵一过,即下令南征,从新整点军马,陆续起行。也遂皇后也着了戎装,铁甲蛮鞾,黑骊雕鞍,随在戎跸后面,缓辔行着。仿佛出塞明妃。成吉思汗却骑着一匹红鬃马,红黑相间,煞是好看。由大众簇拥前去。既到郊外,命部众就地设围,亲自行猎。忽一野豕突出,奔至马前,成吉思汗不慌不忙,仗着平生射技,拈弓搭箭,一发殪豕。心中正在得意,突觉马首昂起,马足乱腾,一时羁勒不住,竟将成吉思汗掀翻马下。【不祥之兆。】

  部将忙来救护,扶起成吉思汗,易马上坐,尚有些头昏目眩,神志不安,随命大众罢猎,扎住军营。看官,这马无端腾踔,恰是何故?原来被大豕所惊,因致骇跃。惟成吉思汗南征北讨,纵辔多年,已不知驾驭若干马匹;就是所骑的红鬃马,定然天闲上选,偏偏为豕所惊,以致失驭,这也是天不永年的预兆!是晚成吉思汗即身体违和,生起寒热病来。

  翌晨,也遂皇后向众将道:“昨夜主子罹疾,南征事不如暂罢,还请大家商议方好。”

  大众计议一回,自然依了也遂意见,入内奏知成吉思汗。成吉思汗道:“西夏闻我回去,必疑我是怕他,我现在这里养病,先差人到西夏,责他不纳质子,擅容逃人,看他有何话说?”

  当下遣使至夏,语夏主道:“你前时与我议款,情愿归降,我军出征西域,你却不从;近又不遣子入质,并擅纳汪罕余众,你可知罪么?”

  是时夏主李安全早死,族子遵顼嗣立,复传位于子德旺。德旺本庸弱无能,闻蒙古使臣诘责,战栗不能言,旁闪出一人道:“都是我的主使!要与我厮杀时,你到贺兰山来战;要金银缎匹时,你到西涼来取,此外不必多说,快快走罢!”

  好大胆。

  蒙古使回报,成吉思汗勃然起床,喝令大军速进。左右都来谏阻,成吉思汗怒道:“他说这般大话,我怎么好回去?就是死了,魂灵儿也要去问他,况我还未曾死哩!”

  遂扶病上马,直指贺兰山。贺兰山在河套附近,距宁夏府西六十里,夏人倚以为固,树木青白,望如骏马,北人呼骏马为贺兰,所以借此名山。大军到了山前,见夏兵已在山麓扎住,问他领兵的头目,便是前说大话的阿沙敢钵。我见前文,早欲问他姓名,至此才出现,作者未免促狭。

  阿沙敢钵见有蒙古军,便率众下山,来冲头阵。谁知蒙古兵全然不动,只把硬箭射住,没些儿缝隙可寻,只得退回。好一歇,又复前来冲突,蒙古兵仍用老法子,依旧无效。直至第三次冲突,方听得喇叭一号,营门陡辟,千军万马,如怒潮一般,锐不可当。那边气焰已衰,这边气势正盛,任你阿沙敢钵如何能言,如何大胆,至此阻不胜阻,拦不胜拦,没奈何逃上山寨。蒙古军哪肯干休,就奋力上山,一哄儿杀入寨中,又将阿沙敢钵部下斫死了一大半,阿沙敢钵落荒走了。

  彼竭我盈,战无不克,可见成吉思汗善于用兵。

  成吉思汗据了贺兰山,便进拔黑水等城,嗣因天热体衰,在珲楚山避暑。至暑往寒来,复转攻西凉府及绰罗和拉等县,所过皆克,遂逾沙陀至黄河九渡,取雅尔等县,再围灵州。夏主遣兵来援,又被蒙古军击退。陷入灵州城,进次盐州川,天气凛冽,雨雪载涂,乃命在行帐度年。转眼间腊尽春回,已是成吉思汗二十二年了。复书岁次,为成吉思汗道殂张本。

  河冰方泮,成吉思汗即率师渡河,下积石州,破临洮府,据洮河、西宁二州,进攻德顺。西夏节度使马肩龙正坐镇德顺城,颇有威名,闻蒙古兵至,居然开城出战,酣斗三日,蒙古兵受伤不少,马肩龙部下,也死了好几百名。因遣人报知夏主,即请济师。时夏主李德旺忧悸成疾,已经去世。还是侥幸。国人立他犹子,单名只一睍字。睍尚幼弱,晓得甚么军政,各将士统得过且过,专务趋避,大家穿凿山谷,藏匿财物,行个狡兔营窟的法儿,愚甚痴甚,无怪国亡。便把马肩龙军书搁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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