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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戢兵变再定西川 兴王师得平南汉(2)


  汉将刘继业,【即杨业,详见下文。】善战善守,宋将石汉卿等阵亡。辽复出兵来援。宋太常博士李光赞,劝太祖班师。太祖转问赵普,普意与光赞相同,乃分兵屯镇潞州,回驾大梁。此系开宝二年事,厥后荡平北汉,在太宗太平兴国四年,非太祖时事,故此处不得不叙入。

  越年,由道州刺史王继勋上书,内称:“南汉主刘鋹,残暴不仁,屡出寇边,请速兴王师,吊民伐罪”等语。太祖尚不欲用兵,遗书南唐,令唐主转谕刘鋹,劝他称臣。这时唐主李景,已早去世,第六子煜继立,煜仍事宋不怠,既得太祖诏书,即遣使转告南汉。刘鋹不服,反拘住唐使,驰书答煜,语多不逊。煜乃将原书奏闻,太祖因命潭州防御使潘美,朗州团练使尹崇珂,领兵南征。

  小子欲叙南汉亡国,不得不略述南汉源流。

  南汉始祖,叫作刘隐,朱梁时据有广州,受梁封为南海王。隐殁后,弟陟袭位,僭号称帝,改名为龑。【龑读若俨,古时字,书不载,想系刘陟杜撰。】龑传子玢,玢为弟晟所弑。晟子名鋹,淫昏失德,委政宦官龚澄枢,及才人卢琼仙,镇日里深居宫中,荒眈酒色。偶得一波斯女,丰艳善淫,曲尽房术,遂大加宠幸,赐号媚猪;更喜观人交媾,选择美少年,配偶宫人,裸体相接,自与媚猪往来巡察,见男胜女,乃喜,见女胜男,即将男子鞭挞,或加阉刑。群臣有过,及士人释道,可备顾问,概下蚕室,蚕室即阉人之密室。令得出入宫闱。又作烧、煮、剥、剔、刀山、剑树等刑,或令罪人斗虎抵象,辄为所噬。每岁赋敛,异常烦重,所入款项,多筑造离宫别馆,及奇巧玩物。内宦陈延寿,制作精巧,出入必随。延寿且劝鋹除去诸王,藉免后患,于是刘氏宗室,屠戮殆尽,故臣旧将,非诛即逃。

  内侍监李托,有二女,均饶姿色,鋹选他长女为贵妃,次为才人。进托任内太师,自是南汉宫廷,第一个有权力的就是李托,第二个有权力的要算龚澄枢。至宋将潘美等,率兵进攻,龚澄枢方握兵权,无从推诿,只好出赴贺州,画策守御。甫至中途,闻宋军已至芳林,距贺州仅三十里,不禁大惊失色,慌忙引军遁还。毕竟是个阉人,带着一半女态。

  汉主刘鋹急得没法,大将伍彦柔自请督兵,乃命率水师援贺。舟至城外,适当夜半,待至迟明,彦柔挟弹登岸,踞坐胡床,指挥兵士。王昭远第二。不意宋军已预伏岸侧,突然杀出,把汉兵冲作数段,汉兵大乱,多半被杀。彦柔不及遁走,被宋军擒住,枭首悬竿,晓示城中。守卒惊愕失措,遂于次日陷入。

  刘鋹与李托等商议,李托等均束手无策。或请起用故将潘崇彻,鋹意尚不欲用,无如警耗迭来,急不暇择,没奈何召入崇彻,命领兵三万,出屯贺江。崇彻本因谗被斥,居常怏怏,此时虽受命统军,免不得心存芥蒂,坐观成败。急时抱佛脚,尚有何益?宋军连拔昭、桂、连三州,进逼韶州。

  韶州系岭南锁钥,此城一失,广州万不可守。刘鋹令将国中锐卒,及所有驯象,悉数出发,遣都统李承渥为元帅,往韶防御。承渥至韶州城北,驻军莲花峰下,列象为阵,每象载十余人,均执兵仗,气势甚盛。宋军猝睹此状,也未免张皇起来。潘美道:“这有甚么可怕?众将士可搜集强弩,尽力攒射,管教他众象返奔,自遭残害呢。”

  将士得令,各用强弓劲矢,向前射去,果然象阵立解,各象向后返窜,骑象各兵,纷纷坠地。宋军乘势掩击,杀得汉兵七歪八倒。承渥抱头窜还,还算保全性命。宋军遂攻入韶州。

  刘鋹闻报,战栗失容,【驯象失败,何不遣媚猪去?】环顾诸臣,统是面面相觑,没人敢去打仗,不由的涕泣入宫。宫媪梁鸾真,独上前道:“妾有养子郭崇岳,颇娴战略,主上若任他为将,定可退敌。”

  刘鋹大喜,亟命将崇岳召入,面加慰劳,授官招讨使,令与大将植廷晓,统兵六万,出屯马径。这郭崇岳毫无智勇,专知迷信鬼神,日夜祈祷,想请几位天兵天将,来退宋军,想由梁鸾真所教导。偏偏神鬼无灵,宋军大进,英州、雄州均已失守,潘崇彻反颜降宋,大敌已进压泷头。

  郭崇岳返报刘鋹道:“宋军已到泷头了,看来马径也是难保,应请固守城池,再图良策!”

  刘鋹大惧,半晌才道:“不如着人请和罢!”

  当下遣使赴潘美军,愿议和约。潘美不许,叱退来使,更进兵马径,立营双女山下,距广州城仅十里。鋹逃生要紧,命取船舶十余艘,装载妻女金帛,拟航海亡命。不意宦官乐范,先与卫卒千余,盗船遁去。鋹益穷追,复遣左仆射萧漼,诣宋军乞降。潘美送漼赴汴,自率军进攻广州城。刘鋹再欲遣弟保兴,率百官出迎宋师,郭崇岳入阻道:“城内兵尚数万,何妨背城一战。战若不胜,再降未迟。”

  乃与植廷晓再出拒战,据水置栅,夹江以待。宋军渡江而来,廷晓、崇岳出栅迎敌。怎奈宋军似虎似熊,当着便死,触着便伤,汉兵十死六七,廷晓亦战殁阵中,崇岳奔还栅内,严行扼守,刘鋹又遣保兴出助。潘美语诸将道:“汉兵编木为栅,自谓坚固,若用火攻,彼必扰乱,这乃是破敌良策呢。”

  遂分遣丁夫,每人二炬,俟夜静近栅,乘风纵火,万炬齐发,列焰冲霄,各栅均被燃着,可怜栅内守兵,都变作焦头烂额,逃无可逃,连崇岳也被烧死,只保兴逃回城中。鬼神不为无灵,竟迎崇岳西去。

  龚澄枢、李托,私自商议道:“北军远来,无非贪我珍宝财物,我不若先行毁去,令他得一空城,他不能久驻,自然退去了。”【呆极。】

  乃纵火焚府库宫殿,一夕俱尽。城内大乱,没人拒守,宋军到了城下,立即登城,入擒刘鋹,并龚澄枢、李托等,及宗室文武九十七人。保兴逃入民舍,亦被擒住,悉押送阙下。媚猪曾否在内?有奄侍数百人,盛服求见。潘美道:“我奉诏伐罪,正为此等,尚敢来见我么?”

  遂命一一缚住,斩首示众,广州乃平。

  总计南汉自刘隐据广州,至鋹亡国,凡五主,共六十五年。

  当时广州有童谣云:“羊头二四,白天雨至”,人莫能解,至刘鋹亡国,适当辛未年二月四日,天雨二字,取王师如时雨的意思。小子有诗咏道:

  妇寺盈廷适召亡,王师南下效鹰扬。
  羊头戾气由人感,童语宁真兆不祥?

  刘鋹等解入汴京,能否保全首领,且待下回表明。

  *==*==*

  阅此回可知淫暴之徒,必至败亡。王全斌已平两川,乃以淫暴好杀,复召全师雄之乱,非刘光义、曹彬之尚得民心,出师征讨,其有不功败垂成乎?刘鋹淫暴称最,宋师一入,如摧枯朽,虽有良将,亦且未克支持,况如龚澄枢、李承渥、郭崇岳之庸驽,用以御敌,虽欲不亡,何可得也?彼宋祖不免好淫,未尝好暴,故虽纳蜀妃,尚无大害。后之有国有家者,当知所戒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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