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齐书·魏收传(2)(译文)

魏收传(2)

　　天保元年(550)，授中书令，仍兼著作郎，封富平县子。

　　二年，受诏撰述魏史。

　　四年，拜魏尹，并以优厚俸禄，使其专心史阁，而且还不让主持州郡事务。一次，帝令群臣谈谈各自的志向，魏收说：“我希望能在东观秉笔直书，早日成就《魏书》。”因此帝让魏收专力此事。又诏平原王高隆之为总监理，当然，他不过是挂名而已。帝敕令魏收说：“一定要直笔，我不会做出魏太武帝诛杀史官这类事的。”魏初邓彦海撰《代记》十多卷，之后崔浩主持史馆工作，游雅、高允、程骏、李彪、崔光、李琰等人世为此业。崔浩撰编年体，李彪开始分撰纪、表、志、传，当然书还没有写出来。宣武帝时，命令邢峦追记《孝文起居注》，时间截止于太和十四年(490)，又让崔鸿、王遵业续补。下至孝明帝，记载都十分的详尽。济阴王晖业撰《辨宗室录》三十卷。这样，魏收便安排通直常侍房延佑、司空司马辛元植、国子博士刁柔、裴昂之、尚书郎高孝干广泛搜集资料并行取舍斟酌，以成《魏书》。魏收辨定名称，随条甄举，又搜采亡遗，缀续后事，备一代史籍，向皇帝上表报告。撰成一代大典，计十二纪，九十二列传，合一百一十卷。

　　天保五年(554)三月奏上。秋，授梁州刺史。魏收以《魏书》志未撰成，奏请修志，朝廷同意。十一月，复奏十志：《天象》四卷，《地形》三卷，《律历》二卷，《礼乐》四卷，《食货》一卷，《刑罚》一卷，《灵征》二卷，《官氏》二卷，《释老》一卷，共二十卷，连前纪传，合为一百三十卷，分为十二帙。其史有三十五例，二十五序，九十四论，前后还有二表一启。

　　魏收招引的史官，要么学派相同，要么关系密切，所以对那些有威胁力量的人一概不用。房延祐、辛元植、眭仲让虽然很早就入了仕途，但不是史才。刁柔、裴昂之以儒学为世人所知，却不能胜任史书的编辑工作。高孝干用歪门邪道求得的官职。凡参加修史的，其祖宗姻戚都被魏收录，而且讲的都是好话。魏收性格急躁，心胸也不宽广，对有怨恨的人，多没其善、扬其恶。魏收常言：“哪家小子，敢向魏收变脸！抬举，可让上天，贬抑，可使入地。”当初魏收在神武手下任太常少卿修国史，得阳休之的帮助，于是向休之表示谢意，说：“无法感激你的恩德，但我要为你作一佳传。”休之父固，魏代为北平太守，由于贪残暴虐被中尉李平弹劾而受惩处，此事在《魏起居注》中有记载。但魏收的书却是：“固任北平太守，甚有惠政，因公事犯法，被免官。”又说：“李平极其尊敬推崇阳固。”对于魏来说，尔朱荣是盗贼，魏收认为高姓出自尔朱，又魏收受了尔朱荣儿子的贿赂，所以少写其罪恶而增加其善举，他在荣传的论中说：“如果修德义之风的话，豕韦、大彭、伊尹、霍光就不值得一提了。”

　　时论认为魏收修史不公平。文宣便诏魏收在尚书省与各家子孙论讨，前后投诉的有一百多人，有的说漏失了家世职位，有的说家史上没有这样的记录，有的说妄加诋毁，魏收则依照人们的责问分别进行了答复、解释。范阳卢斐父卢同附在族祖卢玄的传后，顿丘李庶家传记他们本是梁国蒙地人，因此斐、庶讥讽说：“史书不直。”魏收性急，听后十分愤慨，上书皇帝诉说诬陷之苦和即将遭受杀戮的情况，帝大怒，亲自诘问。斐说：“我的父亲仕魏，位至仪同，功名显著，名闻天下，同魏收无亲无邻，所以不被立传。博陵人崔绰，官位只不过是本郡的功曹，更是没有什么事迹，但他是魏收的亲戚，便被置于传首。”魏收说：“绰虽官位低下，但名义可嘉，合乎立传的要求。”帝说：“你从哪方面知道他是好人？”魏收答：“高允曾经为绰写过赞语，称他有道有德。”帝说：“司空是才士，他为人作赞，自然要讲好话，这就像你为人作文章那样，说人好难道都是真话？”魏收无言再对，战栗不止。因帝很早就推赏魏收的文才，故没有加罪。这时太原人王松年也毁谤魏收，当斐、庶均获罪，并遭鞭打、罚配甲坊，有人因此事而被处死时，卢思道也受到了惩处。不过，人们依然还是不满，这样，帝便下令魏史暂不发行，敕百官博议，还允许有疑问者入署，不实者陈牒。虽然如此，人们还是议论纷纷，称魏史为“秽史”，投诉者一个接一个，魏收则无可奈何。左仆射杨愔、右仆射高德政两人权倾朝野，同魏收关系密切，魏收便为这两家立传。二人不让人们说史不实，就阻碍诉讼，一直到文宣帝高洋去世，才算结束。

　　尚书陆操曾对杨愔说：“魏收的《魏书》可谓博物宏才，对魏室立下了汗马功劳。”杨愔对魏收说：“这是不刊之书，当会传之万古。遗憾的是论及诸家枝叶姻亲，过于繁杂，与旧史体例不同罢了。”魏收说：“以往由于中原丧乱，各家谱牒，遗逸殆尽，所以详细地记录了那些支流。望你观过知仁，不要对我特别指责。”

　　八年夏，拜太子少傅，监修国史，再参议制定律令。三台建成，文宣说：“台成应该有赋。”杨愔提前告诉了魏收，魏收上《皇居新殿台赋》，其文非常的壮丽。他人所作，从邢邵开始都赶不上。魏收上赋前几天才告知邢邵，邵后来对人讲：“魏收很讨厌，不早点给我讲。”帝曾出游东山，敕魏收作诏，宣扬威德，晓喻西魏，很快写成，且词理极壮。帝当着百官的面，大加赞叹。兼太子詹事。

　　魏收娶其舅舅之女，即崔昂的妹妹，育有一女，无子。魏太常刘芳的孙女，中书郎崔肇师的女儿，均因夫家犯罪受株连，帝都赏赐给魏收做妾，时人拿他与贾充置左右夫人相比。但两妾都没有生养儿子。魏收后来病重的时候，担心自己死后嫡妾不谐，就放走了刘、崔二妾。病愈后回忆此事，作《怀离赋》表述自己的心意。文宣每当酒足饭饱之后，说：“太子懦弱，社稷事重，当传位于常山。”魏收对杨愔说：“古人云，太子为国家的根本，是不能动摇的。至尊三杯酒下肚，就说传位给常山，这将会使臣下疑贰。如果是真的，应该快些行动。这绝对不是戏言。魏收既然是师傅，就应该保护好太子，哪怕是杀了头，我只是担心国家不得安宁。”杨愔将魏收讲的话向帝作了报告，从此之后，帝就不讲这样的话了。

　　帝多次设宴，魏收常侍从在侧。皇太子纳郑良娣为妃，有司备置牢馔，帝猛食酣饮后，站起来掀翻了桌子。继而问魏收说：“明白我的意思吗？”魏收说：“我以为良娣既然是东宫之妃，按理酒桌上不应有牛、羊等，陛下也是这样想的，所以掀翻了桌子。”帝大笑，握着魏收的手说：“只有你晓得我的心思。”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魏收的女儿为妃，后帝前往李宅赴宴，妃的母亲将两颗石榴贡献在帝的面前。问侍从，均不解其意，帝扔掉了石榴。魏收说：“石榴房中多子，王刚结婚，妃母希望女儿有众多的子孙。”帝十分高兴，叫魏收赶快把石榴捡回来，还赐魏收美锦二匹。

　　十年(559)，拜仪同三司。帝在酒席上，口敕魏收为中书令，叫中书郎李愔在树下造诏。李愔认为魏收是一代盛才，不能随便轻率，很久也没有写成。写好后，帝已醒酒，再不提及，李愔也就把诏压下了，事情便告结束。

　　帝死于晋阳，驿车征召魏收和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礼仪，并一同执掌诏诰。授侍中，迁太常卿。文宣帝高洋的谥、庙号、陵名，都是魏收定下来的。孝昭帝在宫中主事，命魏收于禁中作诸种诏诰文书，几天也不让他出门。转中书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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