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齐书·高乾传(译文)

高乾传

　　高乾（497～533），字乾邕，渤海蓚地人氏。父高翼，字次同，豪侠有风度，被州中人士所尊崇。孝昌末，葛荣在燕、赵诸地作乱，朝廷认为翼是山东的豪族，便在他的家中拜他为渤海太守。上任没有几天，贼徒越来越多，翼率领所有部众，移居河、济之间。于是魏设置了东冀州，以翼为刺史，加镇东将军、乐城县侯。当尔朱兆弑杀庄帝时，翼保境自守。翼对自己的儿子们说：“主忧臣辱，主辱臣死，眼下社稷岌岌可危，民众、神灵愤怒怨恨。破家荡产来报答国家，就在这个时候了。尔朱氏兄弟，性格异常猜忌，猜忌便会生出害人之心，你们应该趁早打算。先人就要有夺人之心，不要失去了大好时机。”事情还没有协调好，翼就死了。中兴初，赠使持节、侍中、太保、录尚书事、冀定瀛相殷幽六州诸军事、冀州刺史，谥号文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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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高乾聪颖明悟，俊伟有智谋，音容美好，进止合乎规范。少时轻侠，多次违犯公法，长大后翻然改过，而且轻财重义，交结了很多朋友。魏领军元叉，权倾当时，两人因意气相得，故叉以厚礼待高乾。起家拜员外散骑侍郎、领直后，转太尉士曹、司徒中兵、迁员外。

　　魏孝庄帝未作帝以前，高乾偷偷地与他互相托附。当尔朱荣进入洛阳时，高乾逃往东方投奔高翼。孝庄帝即位，遥拜高乾龙骧将军、通直散骑常侍。高乾兄弟本有纵横之志，见尔朱荣杀害人士，认为天下即将大乱，乃率领河北流民在河、济之间造反，还接受了葛荣的官爵，并且屡次打败了齐州士马。

　　不久庄帝派右仆射元罗巡抚三齐，高乾兄弟相继向朝廷投降。帝拜高乾为给事黄门侍郎。尔朱荣认为依照高乾以前犯下的罪恶，不应任近要官爵，庄帝也就准许高乾解官返归故里。回乡后，高乾招纳骁勇，以打猎射箭为娱乐。荣死，高乾快马赶赴洛阳，庄帝看到后，极其高兴。此时尔朱氏党徒拥兵在外，庄帝以高乾为金紫光禄大夫、河北大使，令其招集乡勇互为表里作为朝廷的后援。高乾流着眼泪接诏，其弟高昂拔剑起舞，请求以死报答皇帝之恩。

　　不久尔朱兆进居洛阳。很快兆打发自己的监军孙白鹞领百余骑到冀州，宣言普征民马，准备等候高乾兄弟送马来时，将他们抓获。高乾早就有了报复之心，当白鹞突然到来的时候，知道自己要被他们算计，于是先定谋略，暗中带领壮士，突然袭击，占领了州城，并且传檄州郡，杀死白鹞，活捉了刺史元仲宗。高乾推封隆之权行州刺史事，还为庄帝举哀，三军素缟。高乾走上祭坛鼓动士气，其辞气激高昂，涕泪交下，将士们没有一个不哀伤悲愤的。北受幽州刺史刘灵助节度统领，互为影响。很快，灵助被人诛杀。

　　适逢高祖从山东出发，声言前来讨伐，众人因此不安，个个惶恐。高乾对自己的党徒们说：“我听说高晋州胆略盖世，其志气绝不在人之下。再说尔朱氏无道，弑主害民，这正是英雄为正义效力的时候。今天他到这里来，必有更深层次的打算，我们应该轻马相迎，密陈旨意，大伙不要忧患恐惧，请让我去一趟吧。”高乾便带领十多骑前往关口迎接。高乾既通晓时机，且熟悉世事，言辞慷慨，十分合乎高祖的心意。因之高祖大加奖赏，还和他同帐共寝。这时的高祖虽内心有着远大抱负，但外表上没有显露丝毫痕迹。尔朱羽生为殷州刺史，高祖秘密打发李元忠领兵围逼其城，并命令高乾统众假装前往援救。高乾便单骑跑进城中拜见羽生，同他商定防守计划。羽生与高乾一道出城，即被高祖生擒，这样平定了殷州。又同高祖等人定策推立中兴主为帝，因拜高乾侍中、司空。

　　早些时候，信都草创，军国权舆，高乾遭父母之丧却不能为他们守孝。当武帝即位后，天下逐渐安定，高乾便上表请求辞职，归家行三年之孝。帝下诏同意解除侍中，但要保留司空之位，还封他为长乐郡公，食邑一千户。高乾虽然求退，却不让他随便入朝。既然辞掉了内侍之职，朝廷也就不太关心照顾他了，所以心情不太畅快。

　　武帝对高祖存有二心，就希望高乾能为己效力，曾在华林园设宴，毕，只让高乾一人留下，说：“司空盖世的忠良，今日又立有特别的功劳，我们虽是君臣之交，但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，所以应该共立盟约来加深我们的关系。”武帝极其真诚地逼迫着他。高乾回答说：“我家世代服事朝廷，而且得了极高的宠遇，因此只有以身报国，而丝毫没有异心。”高乾虽然有这样的回答，但不是发自肺腑。事情仓猝，又不敢说武帝有不好的企图，更不敢坚决推辞，也不启奏高祖。

　　高乾看到武帝设置部曲，私底下对亲近的人说：“主上不亲近勋贵贤臣，却招募小人。多次打发元士弼、王思政前往关西，同贺拔岳计议。又出贺拔胜任荆州刺史，外表上显示疏远猜忌，内底里则在树立朋党，令其兄弟相近，试图占有西方。祸难即将出现，我很快就要遭殃了。”于是向高祖密报。高祖召高乾前往并州，一块讨论时事，高乾于是劝高祖接受魏帝的禅让。高祖用衣袖堵着他的口说：“不要胡说。今天我已奏禀皇上请求恢复你的侍中之职，那样的话，门下的事情，就全部拜托给你了。”高祖对此事虽然多次请求，但诏书一直不下。

　　数次恳请，均无答复，高乾感觉到灾难就要出现了，秘密地向高祖作了报告，要求赴徐州任职，朝廷也就授予他使持节、都督三徐诸军事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徐州刺史。快要动身上路时，帝知道高乾泄漏了以前的密事，就诏告高祖说：“朕与高乾邕早有盟约，现在他又自食其言了。”高祖就拿出高乾前后递交的论启，打发使者呈送武帝。帝召来高乾，将所有论启交给他看后，便将他拘禁到了门下省，还当着高祖的使者，数落高乾前后的过失。高乾辩解道：“我以身奉国，义尽忠贞，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异图，却指责我反复无常。如果是一般人这样批评，我也没有脸面了，何况是皇上谴斥，哪有活命的可能？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。功高震主，自古至今，都是如此。假如我死后有知，无疑是不会辜负庄帝的希望的。”高乾即被赐死，死时年仅三十七岁。

　　高乾临死之前，神色不变，看他的人无不为之惋惜感叹。此时武卫将军元整监刑，对高乾说：“有书信要交给家里人吧？”高乾说：“我们兄弟分开后，各在不同的地方，今天的事情，料想到没有好的结果，我的儿子很小，什么都不懂，大概也会倾巢破卵，我还想说什么呢？”后来高祖讨伐斛斯椿等，驻扎盟津，对高乾的弟弟高昂说：“我如果早点采用司空的谋略，那会有今天的举动！”

　　天平初，朝廷赠高乾使持节、都督冀定沧瀛幽齐徐青光兖十州军事、太师、录尚书事、冀州刺史，谥号文昭。

　　高乾长子继叔承袭其祖父的爵位为乐城县侯，朝廷下令高乾弟第二子吕儿承继高乾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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