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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武帝高欢纪(2)


  孝昌元年(525),柔玄镇人杜洛周在上谷扯旗造反,神武帝便和志同道合者参加了他的队伍。由于瞧不起杜洛周的行事,私自与尉景、段荣、蔡俊等谋划,试图杀死杜洛周,没有成功,而遭杜氏的骑兵追捕。文襄帝及魏永熙皇后两人年纪都小,武明皇后坐在牛背上抱着这两个孩子。文襄几次从牛背上滑落下来,神武帝准备射死这个儿子好快些逃走。武明皇后恳求段荣救助,多亏段荣夺下神武帝手中的弓箭,文襄才幸免于死。神武帝投奔葛荣,又逃亡到秀容,归顺了尔朱荣。

  早些时候,刘贵服事尔朱荣,极力赞誉神武帝之美,此时才得见面,由于疲劳憔悴,没有引起尔朱荣的惊奇。刘贵便帮神武帝更衣换鞋,又一次见了面。继而跟着尔朱荣进到了马厩,厩中关着匹烈马,尔朱荣命令神武帝将它绑缚起来。神武帝未用马络头就捆绑住了,而且马一直是服服贴贴的。完事后,站起身来说:“制服恶人就像降服这匹马一样。”

  尔朱荣便请神武帝坐于椅子上,摈除左右向他请教时事。神武帝说:“听说您在十二座山谷里喂养着马匹,以马的颜色划分为群,如此做有何用意?”尔朱荣说:“你尽管谈你的高见吧。”神武帝说:“当今天子愚笨懦弱,太后淫乱,小人专权,朝政混乱,以您的雄才武略,乘此良机作为一番,讨伐郑俨、徐纥,清除帝侧,成就霸王之业不过是举手之劳。这便是我贺六浑的看法。”尔朱荣大喜过望,从中午一直谈到深夜,神武帝才告辞离去。从此之后多次参预机密。

  后随尔朱荣移据并州,入扬州邑人庞苍鹰宅,住在圆形草屋中。每次从外边回来,即使他还在很远的地方行走,屋主人都能听到十分响亮的脚步声。苍鹰的母亲多次看到草屋顶上赤气冲天。有次苍鹰打算潜入神武帝的草屋,却被一执刀的青衣人拦住,叱问道:“为何触犯大王?”说完,便没了身影。苍鹰开始惊异了,曾密密地窥视,只见一条赤蛇蟠卧在床上,因而更加惊讶。于是宰牛割肉,以厚礼相待。苍鹰之母请求神武帝做自己的义子。到神武帝得志,将苍鹰的住屋作为寝宫,唤作“南宅”。宽门大户,屋室高敞,他曾经居住过的茅草屋,其墙则用石灰涂抹,认真加以保护,到文宣帝时便成了宫殿~~不久,尔朱荣便任命神武帝做了亲信都督。

  此时,北魏孝明帝不满郑俨、徐纥等人逼迫灵太后的行为,但却不敢下诏制裁,就偷偷下令尔朱荣举兵围攻都城。尔朱荣指派神武帝为前锋。军队抵达上党,明帝又秘密下诏,命令停止前进。到明帝突然驾崩时,尔朱荣才举兵进入洛阳,准备趁机篡政。神武帝进谏,怕他不听,就请铸铜像卜其吉凶,铜像没有铸成,因此尔朱荣也就停止了篡权活动。

  魏孝庄帝即位,由于定策的功劳,封神武帝为铜鞮伯。尔朱荣攻打葛荣,命令神武帝开导晓谕七个称王的盗贼归服。后同行台于晖在泰山打垮了羊侃,又很快在济南与天元穆一块大败邢杲。升官为第三镇人酋长,经常出入于尔朱荣的军帐。尔朱荣曾向左右打听说:“假如哪天没了我,谁可顶替我统帅军队?”众人都推尔朱兆。尔朱荣说:“这正好可以让我带领三千骑兵返归,能够代我主大事的只有贺六浑这个人。”并告诫尔朱兆:“你不是他的对手,最终你会被人家制服的。”就任命神武帝做了晋州刺史。

  神武帝为刺史后大力集聚财粮,安排刘贵贿赂收买尔朱荣手下的重要人物,目标一个接一个地实现。这时州库的屋角无缘无故地发出声响,神武帝为此惊异,不多时日,孝庄帝诛杀了尔朱荣。

  尔朱兆率兵从晋阳赶赴洛阳,征召神武帝。神武帝打发长史孙腾借口绛蜀、汾胡诸地将要反叛,情况危急而予以推辞,尔朱兆就怀恨在心了。孙腾回来向神武帝作了报告。神武帝说:“尔朱兆领兵犯上,是最大的盗贼,我不能长期侍奉他。”从此开始便有了图谋尔朱兆的打算。尔朱兆一进入洛阳,押解着孝庄帝往北而去,听到这个消息,神武帝大吃一惊。又派孙腾假装成祝贺尔朱兆的使者,趁机秘密打听孝庄帝的囚拘之所,准备偷抢出来,以举大事,却没有成功。于是写信向尔朱兆晓以大义,说不应当拘押天子而让天下人唾骂。尔朱兆置之不理,杀了孝庄帝,同尔朱世隆等人立长广王晔为帝,改年号为建明。封神武帝为平阳郡公。

  当费也头纥豆陵步藩侵占秀容,紧逼晋阳时,尔朱兆召唤神武帝。神武帝准备前往,贺拔焉过儿请求不要赴命好使尔朱兆陷入疲困。神武帝就故意延滞逗留,还借口河上无桥没法渡过。步藩兵强马壮,尔朱兆大败逃跑。

  当初,孝庄帝处死尔朱荣,预料到他的党徒一定会有反叛之心,就秘密诏令步藩偷袭他的后部。步藩打败尔朱兆后,于是军队人数增多,力量更大,尔朱兆又向神武帝求救,神武帝暗地里想谋取尔朱兆,又考虑到步藩在后部的祸患难以消除,于是就同他配合,竭尽全力打败了步藩。步藩死后,尔朱兆十分感恩戴德,两人便结拜成了兄弟。这时世隆、度律、彦伯共同执掌朝政。天光占据关右,尔朱兆盘踞并州,仲远领有东都,各自拥兵为暴,却害苦了老百姓。

  葛荣部众流亡入并、肆两地者达二十多万,却遭契胡凌辱残害,无法生活,被迫举行了大小二十六次反叛,受屠戮者过半,但他们依然处于无休止的被掠夺之中。尔朱兆对此十分担扰,就向神武帝请教处置的办法。神武帝说:“六镇造反留下来的人,不能全部杀掉,应该挑选您的心腹之人悄悄地统领起来。如再造反,只向其头目问罪,那么想造反的人就减少了。”尔朱兆说:“是呀,谁可担当此项任务?”当时坐在旁边的贺拔允听说后,马上向神武帝请求这个差事。神武帝向其猛击几拳,打断了他的一颗牙齿,数落说:“天柱在世时,我辈老老实实,像鹰犬一样地听使唤。那么今天的安排全在大王。你阿鞠泥胆敢诬下欺上,我请求大王杀了你!”

  尔朱兆以为神武帝忠诚,就委以这项重任。神武帝感觉到尔朱兆喝醉了,担心他酒醒后起疑心而生反悔,马上出门,向人们宣布自己受尔朱兆之托统领本州镇兵,可以聚集汾东待命。接着在阳曲川建立军旗,布置战阵。有个叩击军门的男子,头裹红巾身著红袍,自称是梗杨驿站的人,愿意服侍左右。神武帝问他有何特长,答曰力大无比,常在并州城里殴打那些杀人凶手,因此留他做了亲信。兵士们一向讨厌尔朱兆而喜欢神武帝,在这个时候纷纷前来投靠。

  过了不长时间,神武帝再次派遣刘贵向尔朱兆提出请求,以并、肆等地连年天灾,迫使降户挖掘黄鼠作为充饥之食,所以人人面有菜色,白白玷污了人家的土地,希望让这批人前往山东谋生,等待温饱之后再作安置,尔朱兆接受了神武帝的建议。可是尔朱兆的长史慕容绍宗不同意,进谏说:“这样不妥吧?如今天下大乱,人人都有野心,何况高公雄才大略,又手握重兵,您将无法驾驭。”尔朱兆说:“我们是结拜兄弟,没有什么担忧的。”绍宗说:“亲兄弟都会互相猜疑,结拜兄弟就更加难免了。”

  此时尔朱兆的左右都接受过神武帝的贿赂,便乘机攻击绍宗与神武帝早有矛盾,这样尔朱兆就拘捕了绍宗,并催神武帝赶快上路。神武帝从晋阳动身出了滏口。途中碰到了尔朱荣寡妻乡郡长公主,长公主从洛阳带了三百匹马来,神武帝全部夺归己有。尔朱兆听到这个消息,马上释放绍宗,并向他请教对付神武帝的办法。绍宗说:“他还是大王的掌中之物。”尔朱兆亲自追赶神武帝,抵达襄垣,恰逢漳水暴涨,桥被冲坏。神武帝在漳河对岸解释说:“我借用长公主的马匹,没有别的企图,只是为了防备山东的盗贼而已。大王您听了公主的话,亲自追我,眼下不渡过河来狠狠给以训斥的话,兵众便生叛离之心。”

  尔朱兆自称没有这种想法,便骑着马渡过河来,与神武帝一同坐于军帐之下,道歉后,拔出刀还伸过头来,请求神武帝砍杀。神武帝号哭着说:“自从天柱遇难后,我贺六浑再也没有靠山了。我祝愿大王您千岁万岁,好让我永远为您服务。如今有人这样挑拨离间,大王您为什么还要讲出这样的话来?”尔朱兆掷刀于地。于是杀白马结盟,再为兄弟。神武帝留尔朱兆住下,还设宴款待。尉景事前埋伏兵士试图将其生擒。神武帝咬破胳膊制止说:“现在杀死他,他的部众一定要跑回去聚集兵马报复的。我们的士兵饥饿,战马羸弱,不可抗衡,倘若此时英雄豪杰振臂一呼,那么祸害就会更加厉害。不如姑且让他多活几天。尔朱兆虽然力大敏捷、凶残却无谋略,不是我们的对手。”

  第二天,尔朱兆返回军营后,又召请神武帝,神武帝准备骑马前往,孙腾拉了拉他的衣服,神武帝就没有上道。尔朱兆隔着漳水大声谩骂,之后跑回了晋阳。尔朱兆的心腹念贤带领降户人家分别组成营伍,神武帝假装亲近,借口观看他的佩刀,顺势杀掉了他和几个随从,其余的侍卫吓得赶快逃走。因而士众都十分喜悦,更加希望跟从神武帝。当初,魏真君的侍从文人上书,说上党有天子气,位居壶关大王山。太武帝南巡抵制压迫这种天子气,垒积石块成为三堆,截断北侧的凤凰山,破坏了它的形体。

  后来定居于晋阳的上党人,称自己的住地叫“上党坊”,事实上,神武帝就住在这里。等到行进到大王山,驻扎了六十多天才开拔。快出滏口时,更是注意约束部众,力争丝毫不犯。从麦地边走过,神武帝则步行牵马。远近的民众听说这些事后,都称赞高仪同治兵严整,更是心悦诚服地归顺了过来。继续前进,屯驻邺地,向相州刺史刘诞借粮,诞不给,神武帝就将车营租米夺了过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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