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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温宝裕也兴奋得像是已等到了刘根生,竟然念起戏白来:“且看老夫手段,手到擒来。”

  我一直以为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,并没有寄以多大的希望,当然也不会那么兴奋。等到胡说和温宝裕走了之后,我另外有一点事要做。温宝裕走时,说他会负责把这件怪事告诉在瑞士求学的良辰美景,也会向原振侠医生转述一下,以听取更多人的意见,集思广益云云。

  我和白素在书房中对坐了片刻,我来回踱步,白素自然在我的行动中,可以看出我另有主意,她静静等着我发表意见。

  我把自己所想到的整理了一下,才道:“假设那东西每隔一百年出现一次,或是一百一十年、一百二十年才出现一次,又假设这东西在地球上存在已久,那么,这应该多次出现过,我想广泛地查一下历史上的各种正式记录或是裨史野闻,看看是不是有相类似的记载,提及一个这样的容器。和一个——百岁人魔的。”

  白素皱着眉:“这是一项极其繁重的工作。”

  我笑:“当然不是我们自己来进行,可以委托多个有计算机储存数据的机构进行,有结果最好,没有结果,也不见得有甚么损失。”

  白素侧着头想了一想:“好,你阁下贵人事忙,就交给小可去办吧。”

  我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:“多谢娘子!”

  白素瞪了我一眼,我忽发奇想:“这个容器,可以轻易把人的寿命……”

  我本来想说:“可以把人的寿命延长”,可是一想,“延长”这个形容,不是十分恰当,因为处于“时间停顿”状态之际,人和死了差不多,一个人,该活八十岁的,还是八十岁,并不能延长寿命。

  所以我想了想,觉得用“拉长”一词,比“延长”这个词好得多。

  我改口道:“这容器可以把生命……拉长,要是我们一起挤进去,处在时间停顿状态之中,过十年出来一年,岂不是可以看到一两百年之后的情景?”

  我说得十分热切,可是白素的反应冷淡:“那不见得有趣,人总是属于自己的时代的,退后和超前,都是十分痛苦的事。”

  我还想说服她,如果有机会玩这样的游戏的话,要她和我一起进行,不然,我一个人成了“百岁人魔”,她却早已生命结束,那真是悲惨之极了。可是不等我开口,她就淡然道:“还记得伟大的宇宙飞行员革大鹏吗?他是那么出色,我们遇见他的时候,他是一百年以后的人,他有机会回到我们这个时代,可是他坚持要回到他自己的时代去,尽管前途茫茫,他也要去冒险。”

  我叹了一声,自然未曾忘记下一世纪地球上的宇宙航行员革大鹏。他在宇宙航行之中,遇上了不可测的一种震荡波,把他震回了一百年前,遇到了我和白素,以他的一百年之后的知识和能力而论,如果他在我们的这个时代留下来,那他不折不扣是个超人。可是他坚决要寻回属于他的时代。

  可知时间和生命之间,有着难以分隔的关系:是这个时代的生命,就必须在这个时代之中生长和结束,不能跨跃这个时代。

  (伟大的宇宙航行员革大鹏,和我和白素的故事,记述在《原子空间》这个故事之中。)

  白素又道:“我不觉得刘根生超越了时间一百年,会有甚么快乐。”

  我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,想想我就算能和白素,出现在一百年之后,那时,甚么亲人朋友都没有,我们是两个和时间完全脱节的人,哪里还有甚么人生的乐趣可言。

  当然,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,而我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疑问:“可是,刘根生看来十分起劲,并不感到有甚么痛苦。”

  白素秀眉微蹙,她的这种神情,十分动人,我伸手在她的眉心轻抚了一下。

  她道:“我料想刘根生一定有一宗十分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,他心中只想完成这任务,没有时间感到不适应。一等这件任务完成,他可能会感到失去时代的痛苦!”

  白素的假设,纯粹从心理学的观点出发,相当空泛,我不是十分同意,用怀疑的口吻问:“你的意思是,他如今正在进行那项任务?”

  白素笑了起来:“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,希望他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!”

  当天,对这件事的讨论,到这里为止。

  以后,每一天,不用我和戈壁沙漠联络,温宝裕每天都向我报告。

  开始两天,温宝裕对戈壁沙漠还很客气:“和他们联络过了,没有发现。”

  接着,他开始称他们为“这两个人”,进而为“这两个家伙”,一个星期之后,戈壁沙漠变成了“这两个笨人”、“笨蛋”……

  我在两个星期之后,忍不住斥责他:“小宝,你怎么能这样子称呼他们?”

  出乎我的意料,温宝裕道:“不是我要这样称呼他们,那是他们的自称——他们找不到那动力装置,就这样责备自己。”

  我苦笑:“或许我们的估计不对!”

  温宝裕道:“不,我们的估计是对的,刘根生绝不可能带着那动力装置到处走,譬如说到上海去,他一定将之藏在甚么地方,只不过我们找不到。”

  我叹了一声:“可能藏在几百公里之外,并不真正在工厂的附近。”

  温宝裕默然无语。

  而在我这方面,搜寻数据的工作,也进行得并不顺利,得到的数据,连《聊斋志异》上的,在半夜海上忽然大放光明的记载都有了,就是没有类似的一个容器可供人坐进去的或同类的记载。

  事情全然没有进展!

  连白老大和哈山,在离开了之后,也音讯全无,不知道他们在上海的“寻根”,是不是有成绩。

  我在提到“寻根”这个通用的名词之际,温宝裕哈哈大笑:“真是名副其实的寻根——他们要找的人,名字就叫刘根生。”

  温宝裕很想也到上海去,和那两个老人家一起去疯疯颠颠,可是他父母说甚么也不让,而不久之后,他倒替我去了一次台北,这是题外话,表过就算。

 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,我和白素自然不会是闲着等这件事的发展,而是另外有许多的事在忙,可是这件事,并没有甚么进展。

  倒是在这期间,在没有我们参与之下,另外有一些事发生,很和这个故事有关。

  还记得那个倒霉的船长吗?

  我称那艘大轮的船长为“倒霉的船长”,自然大有理由。在哈山和白老大的打赌行动之中,哈山由于对他的信任,所以他成了唯一知道哈山躲进了那容器的人,结果,他却经不起半条船的巨大利益的引诱,把哈山的秘密,出卖给白老大。

  白老大和哈山的打赌,后来产生了那样意料不到的变化,大家早已把这场打赌的胜负忘记了。白老大和哈山有这样的交情,再加上他们的性格,自然不会再把甚么赌注放在心上,早就把整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,他们的兴趣,转到了小刀会的身上去了。

  也就是说,我既不必陪哈山去说八十天的故事,哈山也不必把那艘豪华大邮轮转名到白老大的名下。

  整件事都过去了,唯有那位倒霉的船长,却完全改变了他的命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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