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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


  白素蹙着眉:“我想,那家中学,可能是陈长青的母校,他在那家学校中,度过了他的青年时期。人总是十分怀念那个时期的。”

  我“嘿”地一声:“他怎么了?又不是快死了,要去自己成长的地方徘徊记忆一番。”

  白素吸了一口气:“记得我提及‘易水送别’时他激动的样子?”

  我点了点头,白素随即道:“那可能是由于我说中了他的心事,无意之间说中的。他心中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,对他来说,一定是生死攸关,所以他那时的神态才会这样怪异。”

  我把陈长青当时的行动神态想了一遍,觉得白素说得十分有理。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想法,我道:“那算甚么?他准备去杀身成仁,舍身取义?现在既没有神圣抗战,也没有世界大战,他难道帮伊朗去打伊拉克,或者帮伊拉克去打伊朗?”

  白素道:“真想不通,可是他有极其重要的决定,这可以肯定。”

  我没有再说甚么,只是当天晚上,和他通了一个电话,我想知道他究竟决定了甚么,不过没有收获。只是肯定了一点,那家中学,真的是他的母校。

  第二天的侦查跟踪报告,更是看得我和白素两人,目瞪口呆。

  第二天一早,陈长青就到了父母的墓地上去拜祭。

  陈长青的父母去世相当早,在他少年时就已经去世了,我从来也不知道陈长青这样孝顺。看来,那又是他的一种“告别仪式”。

  从他的这种行动看来,他真的将有远行。墓地回来,他去见了很多人,一直忙到晚上,然后一个人在酒吧买醉,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干杯,喝至酩酊大醉。

  第三天,陈长青的行动令人吃惊,使我觉得,非出面和他说清楚不可了。

  那一天早上,陈长青在家里,打了几个电话,就离开了住所。

  由于我的要求,是“全面跟踪”,所以小郭已派人在他家的电话中装了偷听器。其中有一个电话,小郭认为十分蹊跷,所以那个电话的录音带,连同报告一起送来,我和白素听了,感到吃惊。电话的对话双方,一方自然是陈长青,另一方,是一个听来十分娇柔的女声,电话由陈长青打出去,对话如下:

  陈长青:昨晚上,在青岛酒吧,我终于得到了这个电话号码。

  女声:是,有甚么指教?

  陈:(声音有点犹豫)我……是不是打错了?或者给我号码的人令我上当,我想我应该听到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。

  女声:(娇甜地笑着)你受电影的影响太深了,先生,事实和电影中所看到的,往往截然相反,你并没有打错电话。

  陈:(深深吸着气)好,听说你有价钱。

  女声:先生,每个人都有价钱。

  陈:我的情形有点特殊,我要和你见一见面。

  女声:(变得冷峻)这样的话,如果你再重复一遍,你就会面临死亡。

  陈:(急急地)听着,我诚心诚意,真正诚心诚意,我要得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……譬如说,你……职业上所使用的一些精巧的工具,我愿付任何代价。

  女声:(沉默了片刻)甚么工具?

  陈:你认为最有效,又可以避过严格检查的工具,要绝对有效。

  女声:可以供给你,但不能和你见面,代价是三十万美元。

  陈:(立即地)好,我准备现钞,怎么把东西交给我?

  女声:到机场公用电话第三十号去,接受进一步的指示。

  陈:(连声)是。是。谢谢你。

  电话中的对白到此为止。

  报告说,陈长青打完电话,立刻离开,直趋银行。从银行出来,手中多了一只手提箱,里面放的,可能就是三十万美钞。

  然后,他到了机场,在第三十号公用电话的旁边等着,等了很久。

  有人来使用这具公用电话,陈长青就十分紧张,而当他发现用电话的人,并不是他等待的人,他就对人怒目相向,弄得打电话的人,不知道在甚么地方得罪了他。

  有一个打电话的彪形大汉,甚至还和陈长青几乎起了正面冲突。

  在等待的三个小时之间,陈长青也打了几个电话,可是显然没有人接听。

  在三小时之后,有一个坐轮椅的老妇人,由一个小姑娘推着,来到了公用电话之前,那小姑娘取出了一张钞票,想和陈长青找换硬币。陈长青开始时很不耐烦,但是那小姑娘和陈长青不知道讲了些甚么,陈长青欣然接过了钞票,把硬币给了小姑娘。就离开了公共电话,看来那小姑娘正是他要等待的人。

  陈长青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,上了他自己的车子,奇怪的是,他又到了银行,再出来的时候,两手空空,他在银行的经理办公室中停留了一会,跟踪人员无法知道他在干甚么。

  从银行出来,他就回到了家里,一直没有出来。

  看完了这样的报告之后,白素首先道:“陈长青在和一个秘密组织接头。”

  我冷笑一声:“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,我可以肯定,和他接头的,是一个第一流的职业杀手。”

  白素扬着眉:“可是奇怪,他并不是要委托杀手去杀甚么人,而只是要杀手提供他杀人的工具,难道他准备去杀甚么人?由他自己下手?”

  我道:“看来是这样,我要去找他,不能再让他胡闹下去。”

  白素叹了一声:“是要去阻止他,但是他不一定是在胡闹,说不定他正准备进行一件大事。”

  我想反驳,但是在不知道陈长青准备干甚么之前,我也不想说甚么,提起了外套,我就离开了住所,驾车来到陈长青的屋子外,用力按着门铃。

  他的屋子极大,当日,研究一个被困在木炭中的灵魂,我曾在这屋子中住了好几个月。

  陈长青一个人独住,屋子又大,他迟些出来应门倒是意料中事,可是在三分钟之后,还没有人来应门,这就有点不寻常。

  我先是一面按铃,一面敲着门,接着,用力踢着门,发出惊人的砰砰巨响。在我踢了七八下之后,门陡然打开,由于门开得那么突然,我几乎一脚踢到了他。陈长青开门,看到了我,也不禁一怔。

  我“哼”地一声:“在干些甚么见不得人的事,怎么那么久不来开门?”

  陈长青忙道:“对不起,我正在浴室……”他看到我一脸不相信的神色,忙又道:“是在楼上的浴室,没听到铃声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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