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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


  孔振源“哦”了一声:“对,江老师出殡那天,他坚持要到灵堂去,劝也劝不听,坐了轮椅,我一直小心地陪着他,在江老师的灵前,呆了许久,江老师是他唯一的朋友,自然他很伤心。”

  我提示着:“那么,他对江老师的遗体,是不是讲了些甚么?”

  孔振源点头:“是,他呆了好一会,才叫着江老师的名字,说:‘你倒比我先走,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大祸将临,除我一人之外,谁能看到七星联芒异象的,吉星便应在此人身上。’就是这么两句。”

  孔振源讲来很平淡,可是我却大为震动,陈长青更是指着我的额角,“你听到没有,你是吉星,和凶象对抗的吉星。”

  这时我突然感到了极度的疲倦,一件我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,硬派在我的头上,而且这件事还是这样虚无而不可捉摸,真令人心底感到疲倦。

  我用力抚着自己的脸:“我才又想到一个整座大城市毁灭的可能。”

  陈长青张大了嘴,我道:“如果有一颗小行星忽然脱离了轨迹,冲向地球,那么即使这颗小行星的体积,只有直径一公里,也足以令得一个大城市彻底毁灭。”

  陈长青嗫嚅地道:“即使再小一点,也足以造成惊人的破坏力。”

  我摊着手:“那么,你叫我怎么办?像电影中的‘超人’,一面叫着,一面飞上天去,双手托住那颗小行星,把它送回轨迹去?”

  陈长青无话可说,但是他真正固执得可以,喃喃道:“总之……你是吉星……只有你看到了东方七宿中七星联芒的异象,或许……那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破坏力量,你可以阻止。”

  我的声音听来更疲倦,但是我还是用了十分坚决的语气道:“从现在起,我决定忘记这件事,把它当作是一场噩梦。”

  陈长青怔怔地望着我,我已转过头去向孔振源道别,陈长青追了出来:“如果我想到了甚么破坏力量,你……”

  我叹道:“不要浪费自己的脑力,还是那句话,一种力量,如果能够毁灭一个大城市,那就决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阻止的。”

  陈长青道:“谁说一定是要你一个人的力量去阻止?也有可能是从你开始,发动起一股力量来,与毁坏力量相对抗。”

 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,陈长青的话,倒不是没有道理的,我想了一想:“好,我们不妨再努力找找看是甚么样的破坏力量。”

  我说着,又拍了拍他的肩:“看起来,吉星是你,不是我。”

  陈长青十分严肃,一本正经地道:“那也没有甚么稀奇,地球上有很多人,都受着亿万星体的影响,我想,那是由于人脑中有一种特殊的能力,每个人的这种能力又各自不同,亿万星体放射出来的亿万种不同的射线之中,充满了不同的能量,可以和哪一个人的脑部活动相结合,就会影响这个人的脑部活动,决定他的才能、思考、活动,甚至性格。”

  这时候,我和他已经走出孔家的大宅,我听得他忽然讲出了这样有系统的一番话来,也不禁肃然起敬,“嗯”地一声,表示同意:“你这种说法,十分新鲜,人与人之间,性格不同,才能有异,本来就神秘不可思议,现代科学无从解释,天才从何而来?性格由甚么来决定?你用不同的人,受不同星体的放射能量影响来解释,真是创举。”

  陈长青高兴之极,声音也高了不少:“是啊,你想想,莫扎特四岁会作曲,爱迪生一生之中发明了几百种东西,爱恩斯坦的相对论一直到现在还是科学的尖端。有的人天生是政治家,有的人天生是科学家,有的人庸庸碌碌,有的人光芒万丈,全是不同的人,受了不同星体影响的结果。”

  我拍了拍他的背:“要是两个人性格相仿,才能相类,那就有可能是同一个星体,影响了两个人。”

  陈长青道:“我想是这样。这是我一年多来研究所得,而且,我相信一个人接受星体的影响,从这个人一离开娘胎就开始。当这个人来到人世,宇宙星体运行情形起着决定作用。”

  我缓缓地道:“你这样说法,也简略地解释了何以根据一个人精确的出生时刻,可以推算出这个人大致命运的这种占算法。”

  陈长青更是兴奋:“可以支持我理论的事实还是很多,西方人把人的出生月日,分成十二星座,他们早就发现医生、艺术家等等,大家属于同一星座。”

  那时正是下午,我抬头向天,自然一颗星也看不见,我的心中十分感叹。就算是在晚上,我们抬头,望向星空,可以通过肉眼看到的星星,只怕不过是实际上宇宙中星体的亿分之一,宇宙中的星体数字,自然远远超过四十亿地球人的数目。每一个人,可能有时还不止受一颗星体的影响。

  陈长青知道我在想甚么:“当然,我想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可以受星体影响,在非洲深山中的土人,就未必有,但是非洲部落中出众的人物,如巫师、酋长、出色的猎人、战士,他们为甚么会特别出众呢?自然有某种神秘力量,给他们才能。”

  我来到了车边,请陈长青先上车。

  陈长青进了车子,还在起劲地道:“以前,有很多问题我想不通,譬如说人的命运,就奇妙之极。以中国过去的情形来说,譬如说打仗了,一条村的农民,一起去当兵,为甚么十年八年下来,有的早就打死了,有的当来当去是小兵,有的却成了将军元帅?命运,其实也由星体的影响而来。”

  我望着他:“你创造出了这种新鲜的论点,当然也是由于某个星体的影响了。”

  我这时那样说,一点讥嘲的意思也没有,陈长青不敢妄自菲薄:“自然是,人的一切活动,皆源于此。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一颗甚么星,或许离地球有几百万光年那么远。”

  这种“星体的神秘放射力量影响人脑活动论”当然无法有甚么确切证明,但是恰如陈长青所说,可以解释人的命运、才能、气质、活动的来由。

  我驾着车,送陈长青回去,陈长青还叮嘱了我一句:“别忘了你是这次七星联芒大凶象的吉星。”

  我只好顺口答应,直驶回家,一进门,我就直趋地下室的门口,大力敲着门:“你不必浪费时间去弄那些锁了。”

  我连叫了两次,听不到白素的回答,我还以为她不在地下室中了,我去推门,发现门锁着,我又叫了两声,才听到“卡”一声,门自里打开,开门的正是白素。

  我一眼就看到,好几只黑漆漆描金箱子,放在地下室的中间,一共有九只,箱盖都打开着,看起来,白素已经完成了她的“壮举”,连最小的那只箱子上的九子连环锁,都给她用正确的方法打开了。

  我也看到,在一张桌子上,全是大大小小的白铜铸成的圆环,那自然是从锁上解下来的,每一具九子连环,一共有十八个铜环,八柄锁,就有一百四十四只大小不同的铜环,大的直径有五公分,小的还不是十分之一。我摇着头:“真伟大,你找到了甚么没有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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