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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


  这的确很令人吃惊,戴笠是甚么人,年轻朋友可能不清楚,他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十分出名的情报工作首领,有着将军的头衔,在南京附近堕机身亡,而孔振泉在三个月之前,就在星象之中,看到了会有这样的事发生,只是他不知道会应在哪一个人的身上。

  我越翻阅他的记录,越觉得从星象来占算推测,可以科学化,有一定的规律可循,而孔振泉观察功夫之细,也令人叹服不已。

  可是七天下来,我和陈长青两人,还是未曾找到我们要找的数据。

  在这七天之中,我和白素相见的时间极少,她一直在地下室中。那天我半夜回去,恰好碰到她从地下室出来,我大是好奇,问道:“你究竟在干甚么?”

  她用挑战的语气道:“你推门去看一看,就可以知道我在干甚么了。”

  我“哈”地一声:“你以为我猜不到,唉,我第一次见孔振泉的时候,如果对星相学知道得像现在一样多,我就可以知道他讲甚么了,难怪他会对我失望,以为我是假冒的卫斯理。”

  白素笑道:“你还不知道我在干甚么。”

  我笑说道:“我一定会猜得到的。”

  白素有点狡猾地笑了一下:“其实,你如果稍为注意一下,早就可以知道我在干甚么了。”

  我感到十分狼狈,因为白素分明是在说我的注意力太差,所以才不知道她在地下室干甚么,我摊了摊手:“真是,这七八天,被孔振泉的那些观察天象的记录,弄得头昏脑胀……”

  我接下来,向她讲述了几则有关孔振泉的记录,白素用心地听着,中间表示了一下她的意见。在讲述的过程之中,我仍然在转着念,想知道白素在地下室在干些甚么。有甚么事是需要她长时期工作的?我在孔振泉房间里已经七八天了,她的工作还没有完成。

  可是这时候,我根本无法集中力量去想,因为我一集中思想,想的几乎全是天上的星星和那些星的中国名称和西方名称。

  我又说了一些话,高举双手,表示投降:“好,我猜不出。”

  白素微笑道:“好,给你一点提示,家里面少了甚么东西?”

  我呆了一呆,我的注意力还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,家里少了甚么我都会不知道?我立时四面看了一下,实在甚么也没有少,我只好道:“好,再给我一天时间,我一定能知道你在干甚么。”

  白素没有表示甚么,我知道白素这样提示,少了的一定是十分明显的、大件的物事,不会是甚么放在抽屉里的小东西。

  可是,一直到第二天早上,陈长青来按铃,又约了我一起到孔振泉家去之前,我还是未曾发现少了甚么。白素又早已把她自己关在地下室,在进行她的“工作”了。

  这一天,和以前七八天一样,我和陈长青翻阅着记录和书籍,我发现了相当重要的一条,特地用另一种纸张写着,夹在大迭记录之中,我一看就被吸引的原因是因为上面提到了东方七宿。

  字条上写着:“东方七宿,主星青龙三十,赤芒焕发,主大祸初兴,而云气弥漫,大地遭劫,生灵涂炭,亦自此始。三十主星之间,星芒互挫,主二十年之内,自相残杀,血流成渠,庶民遭殃,悲哉悲哉!”

  在这几行大字之旁,还有一行小字注着:“天辐暗而复明,另有太平盛世见于东方,真异数也。”

  孔振泉的记录,大多数文字十分晦涩,要人费一番心思去猜,这两段文字,也一样,不知道真正在说些甚么。似乎是说,东方七宿三十颗主要的星,忽然一起起了变化,那是人间大祸临头,生灵涂炭,而且灾祸十分惊人。但是又有着转契,在东方,就在房宿之下的天辐星官,先暗后明,却又有太平盛世的异数,这不是自相矛盾吗?我看了几遍,对其中的含义,只能隐约领悟一些,我把陈长青叫了过来:“你过来看看,这两条提到了东方七宿,是不是有特别的意义?”陈长青抛下手中的书本,转过身来,皱着眉道:“好像不很容易明白。天辐……的位置,是在整条青龙的腹际,那说明甚么?”

  我道:“生灵涂炭和太平盛世共存,这种矛盾的说法,似乎也很难理解。”

  陈长青把纸条翻了过来:“看,后面另有记载。咦,好像他推算了东方七宿中三十颗主星的影响。”

  我忙向他手中的字条看去,只见有几行十分潦草的小字,要仔细辨认,才能认得出来,我和陈长青逐字辨认着,有三个字,无论如何认不出是甚么,但那倒无关紧要,因为整个句子的文理,已经弄清楚了。

  孔振泉用极潦草的字迹所写下的句子是:“费时一载,占算东方七宿三十主星气机所应,所得结果,实为天机,已……藏于最妥善处,见者不祥,唯在日后,七星有芒,方可一睹。其时,生死交替,不复当年矣。”

  我和陈长青看了,不禁呆了半晌,我首先打破沉寂:“这段话的意思很明白:三十颗东方七宿的主星,影响了三十个人的行为,他连那三十个人是甚么人都推算出来了,列成了一张名单,只不过‘见者不祥’,所以他把名单密藏了起来。但如今已到了他所说‘七星有芒’的时候,名单应该可以出现了。”

  陈长青心急地道:“在哪里?”

  我道:“耐心找,一定可以找得到的。”

  有了这个发现,我和陈长青两人都大是兴奋,可是接下来三天,却一点也没有发现。

  到了第四天,白素究竟在干甚么,我还没有猜出来,而陈长青在翻查古籍方面,倒又有了新的发现,而且,正是“七星联芒”的那种异象,那是一本十分冷门的书,连书名也没有,而且还是手抄的,真不知道孔振泉用甚么方法弄来这种书。这本书中有这样的记录:“建初三年戊寅七月,白虎七宿,七星联芒,汇于极西,大凶,主极西之地,一年之后,毁一大城,无有能幸免者。”

  陈长青一看到了这条记载,就大叫了起来:“看,七星联芒的星象,原来是大凶之象,是表示有一个大城市要被毁灭。”

  我忙也看了一下:“是啊,那次是西方七宿的七星联芒,一个西方的大城市要毁灭,建初……建初……那是甚么皇帝的年号?”

  陈长青翻着眼道:“中国历代皇帝那么多,所用的字眼又差不多,谁能记得那么多?”

  陈长青所说的倒是实情,除了几个著名皇帝的年号之外,谁能记得那么多?我一面想着,一面翻找着可以参考的书,找到了,急急查看。建初这两个字不知道有甚么好,居然有三个皇帝用它来作为年号:东汉章帝,后秦姚苌,西凉李嵩,年代分别是公元七十六到八十四年,公元三八六到三九四年,公元四〇五到四一七年。

  看到西方七宿七星联芒的日期,是“建初三年戊寅七月”,一年后,西方一个大城市将有全城毁灭的大灾祸,那么,这个大灾祸发生的年代,一定是在下列三个年份之一:公元七十九年,公元三八九年和公元四〇八年。

  我和陈长青把这三个年份,列了出来,我先指着“公元七十九年”这个数字,道:“公元七十九年,不免太早了吧,那时候,西方不见得会有甚么大城市可以供毁灭——”

  我才讲到这里,陈长青突然现出了一股古怪之极的神情,喉际也发出了“咯”的一声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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