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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


  就在我走到那人身边的时候,突如其来的变化发生了,那人忽然发出了一下怪叫声,声音与其说是人在叫,还不如说是一头甚么怪兽在叫的好。

  随着那人一声怪叫,那人向上疾跳了起来,看他刚才那种衰弱的样子,实难以相信他还会有那么充沛的精力,一跃三四呎高下的。

  他跃高了三四呎之后,在地上打了一个滚,滚出了两码,又跳了起来。

  他的动作是如此之矫健,那完全是一个受过训练的运动健将。

  我们几个人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呆住了,直到那人站在我们三码开外处,以一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,急急说话时,我们才如梦初醒!

  那人这时候面上的神情,十分之怪异,他的眼中,也射着怪异的光芒,他一面望着我们,一面向四周围看着,当他看清了四周围的环境之后,他面上更现出了十分惶恐、激怒的神色来。

  总之,这个人的一切神情、动作、声音,都表示他的心中,正极度地不安!

  他不断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,令得我们无法插嘴,而我们也无意插嘴,我们几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,先要使这个人镇定下来。

  我们推测,当那场覆天翻地的大变化来临时,那人大概是立时“死”去了的。然而他却不是真正死,而是生命被骤然而来的冰层“冻结”了。

  在他的“生命”被冻结之际,时间对他来说,没有意义。

  他可能被“冻结”了好几千年,才被我们将他从冰层之中,掘了出来。但不论是多少年,在他来说,全都等于一秒钟。

  而且我们更可以联想到,在我们离开的三天中,他虽然醒了,但是却还在昏迷的状态,那就像一个人刚睡醒的时候一样,有点迷迷糊糊,而直到此际,他才是真的醒过来了。

  当然,在他生命“被冻结”的一剎那,可能地球还十分美好,绝不像现在那样,所以当他醒了过来,看到了四周围的情形,他便感到了极度的不安、惊恐,和对我们所起的戒心。

  说不定他的心中,正以为我们是外星人,已将他从地球上掳到这个满是蓝色冰层的星球上来了!

  他一面叫着,一面向后退去。

  我们都知道,在一个短时间内,我们想和这个人通话,会有困难,因为他属于甚么时代,我们不知道,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,地球上的语言和文字,已起了根本变化,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。

  革大鹏望着他,低声道:“糟糕,他无法长期抵受辐射的侵袭,我们还有可以防止辐射的个人飞行带,可以供给他一副。”

  我苦笑道:“如果是一句简单的话,或者可以用手势来表明,但是这样复杂的一句话,怎样向他表示才好呢?”

  我们两人低声交谈,带给那人以更大的不安,他又后退了好几步,突然他一翻手,我看到他的掌心之中,已多了一个如同手表大小的圆形物事。

  我曾经搜过那人,当时除了一张类似工作证也似的东西之外,甚么也未曾发现,也不知道他这时手中所托的东西是从甚么地方来的。

  当然,我们也不知道那是甚么,那可能是那人的时代中的秘密武器,他的动作,使得我们也紧张起来,法拉齐也扬起了他的武器。

 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,那人不断地在摆弄那手表也似的小东西,并且东张西望,神色紧张,突然之间,那人一声叫,转向左方奔了出去。

  我和革大鹏两人,连忙跟了上去,在冰上奔走,十分困难,那人奔了不到几步,便仆跌在地,又爬了起来。我因为对“个人飞行带”这东西并不习惯,所以总是忘了使用。

  但是革大鹏却不然了,他才奔了一步,便立即开动了“个人飞行带”,他的身子,飞快地在那人头上掠过,拦在那人的面前。

  那时,正好是那个人跌倒了之后,又爬了起来的一剎那,他的去路已被革大鹏阻住。

  接着,我也开动了“个人飞行带”,赶了上来,将他的退路堵截住了。他陡地转过身来,和我打了一个照面,立时又转而向左,可是格勒已赶了上来。法拉齐和白素也随即赶到,那人已被包围了!

  那人的神情,简直就像是一头被包围的野兽一样,他蹲着身子,不断地望着我们,和发出十分恼怒的吼叫声。就在这时候,白素已急急地道:“你们都退开去,不要使他的心中更加不安。”

  白素接着道:“我们要和他变成朋友,才能从他的口中了解到这里究竟曾发生过甚么事情,你们这种样子,将他吓坏了!”

  我们四个男人互望了一眼,都觉得白素的话有理。可是我却不放心,因为白素究竟是我的未婚妻,而那人的一副神态,实在令人不敢恭维。

  我忙道:“你小心,这家伙可能不是甚么好东西,你怎知他愿意对我们友善。”

  白素望了我一眼:“当你要和一个人做朋友时,首先是要你自己先表示友善,然后才能在对方的身上,找到友善。”

  我们不再说甚么,向后退了开去。

  我的手按在“个人飞行带”的发动掣上,我准备随时赶向前去。

  当我们四个人,每人都退了几码之后,白素带着十分安详,即使一个白痴看了,也可以知道那是绝无恶意的美丽笑容,向前走去。

  那人一见我们退后,本来是立即想逃的,可是他看到了白素的那种笑容,神态立时安定了下来,本来他是微伛着身子的——那是任何动物受惊时的一种本能反应,就像猫儿遇到了狗,便拱起了背一样。

  但这时,他的身子已站直了,但他的面上,仍然带着戒备的神色。

  白素在他面前站定,向她自己指了一指,又向那人指了一下,再摇了摇手。她的意思,我自然是明白的,那就是说她对他,绝没有恶意。

  可是那家伙却显然不明白。

  白素笑道:“你完全听不懂我们的话?”

  她一面讲,一面做出手势,那人大概懂了,他摇了摇头,接着,也讲了一句话。他说的那句话,当然我们也是不懂的。

  白素也真有耐心,她不断地和那个人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势,反复地讲着同一句的话,希望那人能够明白她的意思。然而,经过了半小时之久,那人和白素之间,显然仍未能交谈到一句完整的话。

  革大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,他高声叫道:“白小姐——”我想,革大鹏大概是叫白素不要再和他浪费时间了,白素一听得革大鹏的叫唤,她立时转过头来。

  我不知道“白小姐”这三个字,在那人所通晓的语言之中,是代表着甚么意思,但我想至少和“杀了他”差不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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