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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


  门外是熟人,但平时绝少来往,他一来,必然有事,其人非别,正是警方特别工作组的黄堂。黄堂一面向我和白素打招呼,一面走了进来,望着我,神情十分为难,我本就心烦,不耐得很,叹了一声:“有话请说,有屁请放,别吞吞吐吐。”

  黄堂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:“我也是受人所托,并不是我自己来求你。马来西亚槟城警方,想请你去协助调查一件凶杀案。”

  黄堂一开口,啰里啰嗦,我几乎要大喝他住口,可是接着,他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,我就呆住了。

  我当然知道其中必有原因,绝非巧合,我忙道:“请说下去,请说。”

  大抵是我的神态,太前倨后恭了,黄堂怔了一怔:“死者是一个身份相当神秘,又很富有的中国人。”

  那当然就是古九非,我忙问:“为什么会找我去调查?”

  黄堂摊手:“那边语焉不详,好像是在死者的住所,发现了什么线索,和你有关,所以才想到要你去,一切费用,他们会负责。”

  我道:“那是小问题,死者的名字是——”

  那是明知故问,但问一问总没错,要是弄错,那是笑话一桩。黄堂道:“叫古九非。”

  我立时道:“好,我去。”

  黄堂绝未想到他的事会办得如此顺利,一时之间,像看着什么怪物似地望着我。

 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是为了什么,但也不能使他太过怀疑,所以我道:“刚好近来没有事,而我也想知道究竟因为什么,槟城的警方会找我。”

  黄堂是聪明人,自然知道我说的托词,但他绝想不到古九非的死,内容会如此复杂,所以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打算,我又道:“我会尽快动身,明天一早。”

  黄堂告辞离去,不到半小时,他又来了电话:“槟城警方感谢之极,你一下机,和你联络的,会是曾原警官。”

  我本来就要到槟城去,而且发愁去了之后,不知如何对古九非的死展开调查,现在有那么好的机会,总算在极不愉快的遭遇中,使人略感快慰。

  温宝裕还用哀求的眼光望着我,我根本不理他,伸手把那小盒子接了过来,他居然咕哝着抗议:“那是我的,古九非给我的。”

  我睬也不睬他:“小心门窗,别睡得太死,古九非也算是老骨头了,都会着了道儿。”

  我说着,径自上了楼,在书房里,把那块玻璃取出来,翻来覆去看着,看不出什么名堂来。

  这时,我已经感到,古九非被利用,古九非死亡,和古九非在酋长身上偷东西,三者之间,看起来,绝无关连,但实际上,可能有极密切的关系。但是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,究竟有什么关系,我全然说不上来。

  而使我有这种感觉的原因,自然是由于事情都发生在古九非的身上,而且,都和古九非超卓的扒窃技术有关——古九非一死,扒手这门偷窃艺术,只怕再也出不了像他那种水平的高人了。

  白素在不一会之后上来,也察看了那块玻璃半晌,才道:“我看小宝会自己去。”

  我笑:“一定会,他父母不在,他还有不趁机会造反的?槟城是度假好去处,就让他去去——我不会让他去参加有危险的事。”

  白素想了一想:“古九非死了,事情又牵涉到这样极度危险的人物,我隐隐感到,有一个世界性的大阴谋,正在暗中进行。”

  白素的话,令得我兴致勃勃:“我正是揭发阴谋的高手,那是我的看家本领。”

  白素撇了撇嘴,我趁机亲了她一下,她握住了我的手,没有再说什么。

  第二天早班机,我上了机,好像感到在我一到机场之后,一直有人跟踪我,可是以我反跟踪的能力,竟然未能找出跟踪者来,到飞机起飞,这种感觉仍然未能消除,而舱中搭客连我只有八个人,那七个人都被我一再过滤,不可能是跟踪者,而机上的职员,又没有理由是。所以我只好当作自己感觉过敏。飞行时间不长,槟城的机场很大,下了机,就有一个身形高大,肤色黝黑,蓄着上髭的青年警官,来到我身前,和我热烈握手:“卫先生,久仰大名,能见到你,实在太好了,我叫曾原。”

  我也不和他多客套,只是道:“我想知道你们找我的原因。”

  曾原警官苦笑:“死者在被发现时,奇迹似的,竟然没有死,说了一句话:去找卫斯理,他知道谁是凶手,叫他替我报仇。”

  我陡地一怔,心中暗暗叫苦。我只知道古九非的死,定然和重大的特务活动有关,可是连利用他的特务,来自何方势力都不清楚,怎能知凶手是谁?这个人,像是生活在古代,就算我知道了凶手是谁,我也不能“替他报仇”,难道要我把凶手杀掉?

  我想了一想,一面仍然和曾原并肩走着:“不很可能吧,发现古九非的是什么人?”

  曾原道:“有人打电话通知警方,说那地方出了事,恰好我和一小组警员正在附近,首先赶到的是我,听到他那样说的,也是我,恰好我知道卫先生的大名,所以,我立即在他耳际说:知道了,一定会通知卫斯理,他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。”

  我叹了一声:“你可以点头,表示你会那样做。”

  曾原警官望向我,欲语又止,这时,我们已来到一辆警车前,他替我拉开了车门,我一面跨进车,一面道:“应该什么都对我直说。”

  他忙道:“不是想隐瞒,而是事实十分残酷,真难说得出口。”

  我闷哼了一声:“我已经知道他死得很难看。”

  曾原吸了一口气:“我点头也没有用,他看不见——他两只眼睛,都被剜了出来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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