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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


  我道:“老天,原来这一切全是真的!我却将辛尼送进了疯人院之中,这——可真是太糟糕了!”

  那“土人”不知道辛尼被我送进神经病院的那种愤怒,是以他一听之下,反倒轻松地笑了起来:“可怜的辛尼!”

  他讲了一句之后,凑近身来:“那东西,还在不在?”

  我立时知道他问的是甚么,但是我还是多问了一下:“巴因售给你们的古物?已经毁坏了!”

  那“土人”立时发出了“啊”的一声响,失望的神情,简直难以形容,呆呆地望着洞顶,双手捧住了头。白素在身后,拉了拉我的衣袖,我转过头去:“这位真是柏莱先生,就是我要到尼泊尔去找的人!”

  白素道:“我已经知道了,土人的身体,可是柏莱的——的——灵魂——?”

  她望了我一眼,像是在征询我对她使用的“灵魂”这个词是否恰当。我道:“灵魂、鬼、精神等等,全是同样的东西,就是死人和活人之间的差别,就叫作灵魂,也没有甚么不可以。”

  白素点着头:“柏莱的灵魂——柏莱在尼泊尔死了之后,他的灵魂来到了这里?进入了一个土人身中!他为甚么有这样的力量!”

  我道:“靠一件十分奇妙的东西。”

  我的话才一出口,那“土人”——不妨就称他为柏莱——又发出了一下绝望的叫声:“那东西怎么会毁去的,怎么会?”

  他一面说,一面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,用力摇撼着我的身子,我反抓住他的手臂,令他镇定下来:“你先别激动,我先要知道你的事!”

  柏莱叫道:“我要回去!我要回去!我不要留在这里,我应该可以回去的,甚么地方出了差错?”

  我用力令他镇定下来:“听着,如果你不镇定,那么,我们就找不到甚么地方出了差错!”

  柏莱镇定了许多,虽然他仍不住喘着气。我道:“我先讲我在尼泊尔的经历,再听你们的事。”

  白素立时点头表示同意,柏莱却只是呆呆发怔,我又用力推了一下:“柏莱,在我的叙述中,有一些地方需要你作补充,你必须用心听着!”

  柏莱苦笑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于是我就开始了我的叙述。我说得十分详细,白素只是用心听着,柏莱则显得很不安,尤其听到我说到那七层神秘的石室,和巴因在石室的最底层杀死了那老者之后。

  接着,我复述了辛尼告诉我的那个“梦”,一面说,一面留意柏莱的反应。柏莱不住的点头,表示辛尼告诉我的全然是实话。

  然后,我停了下来,问道:“柏莱,辛尼说你有了一个单独的梦,不曾和他共享,因为你有了这个单独的梦,你才决心用那么奇特的方式去‘试’,你那个单独的梦,是怎么样的?”

  柏莱深深吸了一口气,用力拗着手指,像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。

  过了好一会,他才道:“那天,辛尼出去购日常用品,只有我一个人对着那仪器。”

  我呆了一呆,因为柏莱竟然毫不犹豫地说“那仪器”,而不是说“那东西”。那么,他是不是对这个东西——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呢?

  虽然我知道这时候不宜去打断他的话题,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你称那东西——巴因当古物卖给你的那东西为‘仪器’?那是甚么仪器?”

  柏莱呆了一呆,望着我。我忘记那时候,他的外形,完全是一个黑军族的土人!当一个黑军族的土人,用充满智慧的眼光望着你时,这实在是一种极其怪异的经历。我只好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:他是柏莱,他一定是柏莱!只不过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,他的身体变成了黑军族的土人,身体不要紧,外貌不要紧,现代整容术都可以将任何人的外貌作彻底的改变,但是外貌改变之后,这个人还是这个人!

 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,心中怪异的感觉就少了许多。就当柏莱是经过彻底整过容的人好了,虽然我明知事情不是这样,但唯有这样假设,才比较容易接受眼前的事实。

  柏莱望了我片刻,才道:“你也见过那东西,如果它不是某种仪器,又是甚么?”

  我同意柏莱的说法,所以点了点头。

  柏莱又道:“那是一种仪器,我至少已经知道了它的一个主要的作用!”

  白素在一旁插口道:“是的,它可以使人做梦。”

  柏莱的神情很正经,板着脸,以致他脸上皱纹,显著地变宽了。他道:“这是最简单的说法,详细的说法应该是:当人的头部靠着它而又处在睡眠状态中的时候,这个仪器所记录的一切,可以进入人的脑部,使人产生一种感觉,感到它所记录的一切。”

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柏莱这样的解释,堪称透彻,可以接受。

  柏莱看到我们出现了明白的神情之后,又道:“我和辛尼,一连经过了将近十晚,做同样的梦。也就是说,我们感觉到同样的‘记录’已经有十次左右。已经对它的内容,熟得不能再熟了!我已经坚信,那不是普通的梦。于是当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,我在考虑:这个记录仪器,是不是还有另一套记录,而使我可以感觉得到的呢?”

  我和白素同时吸了一口气。这正是太不可思议了,柏莱的想法,听来异想天开,不可思议!

  柏莱道:“我打开了它——你见过这仪器,当然知道它是可以打开的,而且也知道打开了它之后的情形。我当然不知道如何去操纵它,我只是用了一支铁丝,凡是可以按下去的地方,我都按了一下,当我这么做的时候,有一些地方快速地闪亮起来,我知道可以成功!”

  柏莱说到这里,神情极其兴奋,不断做着手势。

  他又道:“当我感到已经准备好的时候,我又将头枕上去,尽量使自己的心境平静,进入睡眠状态,不一会,我就有了一个新的梦——”

  他说到这里,深深吸了一口气,才又道:“和第一个梦一样,我又感到了有人在说话,说话的人语气十分激昂、果断,他道:‘我的办法是一定要他们相信我的话,我一面向他们讲明我的来意,一面用武器显示我的威力,令他们服从!任何对我服从的人,经过考察,认为他们确然够条件了,我会使他们回来!’这个人的那种肯定的语气,给我深刻的印象,由于以后还有三个人发言,所以这几人,姑且称他为A!”

  柏莱向我望了一眼,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。我当然没有甚么反对的理由。用A来代表一个人,和用一个名字来代表一个人,意义是同样的。

  柏莱见我同意了,又道:“在A说完了之后,另一个声音又开始讲话,这人的声音,充满了平和宁谧,他语调缓慢,可是有极强的说服力,他道:‘他们和我们本来是平等的,他们所受的苦楚,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,他们的贪嗔无知,并不是他们的过错。只要他们一认识了自己的过错,我就会带他们回来。当然,我要每一个信我的人知道我是最尊贵的,他们信我,就必须要能放下一切。我会要他们将已经根本没有用处的头发全去掉——’”

  柏莱讲到这里,停了一停,才又道:“这个B,又提到了头发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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