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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


  巴宗忽然兴奋了起来,拍着大腿,叫道:“黑暗教!当地的土语是克达厄尔教!这个教的教徒崇拜黑暗,不能有光亮!”他停了一下:“不过我一直只知道这种邪教在印度南部有教徒,不知道在尼泊尔也有!而且,他们崇拜的黑暗之神,也不像堆烂铁!”

  我叹了一口气:“尼泊尔的种族之中,可有一族人数极少的?”

  芒里忙道:“有,喜马拉雅山上的耶马族,只有七百多人。”

  我道:“七百多?太多了,我是说,只有两个人,现在只剩下一个人!”

  芒里瞪大了眼,答不上来,巴宗冷笑一声:“问他!他知道甚么!”

  芒里有一种忍无可忍之感:“巴宗先生,你也一样答不出卫的问题来!”

  巴宗陡地发怒了,大声道:“我怎么答不上来?我的答案是根本没有这样的庙!”

  芒里也生气道:“这样的回答谁不会?我也会,卫,根本没有这样的一族!”

  我看到这两个学者像是快要打架一样,连忙拦在他们中间:“这个族中的人,好像和尼泊尔国王有一定的关系,国王十分袒护他,甚至他杀了人,也可以逍遥法外,还可以在王宫之中,大吃大喝!”

  芒里听着我的话,睁大了眼,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一样,大摇其头:“不可能吧!尼泊尔的国王是世袭的,受命保护尼泊尔的人民。但是现代国王,怎么可能保护一个杀人犯!”

  我叹了一口气,我知道,和芒里、巴宗的会见,没有结果。我的疑问,他们两人完全不能给我任何解答。如果他们两个不能给我解答的话,那么世界上还有甚么人可以给我答案呢?瑞典的斯干教授或者可以,但是我不能去找他,或许,和他通一个电话,总是可以的,他是东方宗教的权威。

  我并没有立时离开巴宗的住所,又耽搁了将近三个小时,在这三个小时中,巴宗翻着各种各样的神学书给我看,又和芒里不断争吵着,然后,他将那迭照片重重塞回我的手中:“你想来愚弄我,那决不会成功!你只好愚弄像他那样的人!”

  巴宗在这样说的时候,直指芒里博士。芒里愤怒得脸涨成了紫酱色。我唯恐他们两人真的会大打出手,连忙拉着他离开巴宗的住所。

  芒里博士和我一起回到了酒店,我又向他问了不少问题,可是都不得要领。而且看样子,他根本不怎么相信我所说的一切。

  我知道,要解开巴因和国王之间有甚么神秘联系的这个谜,只有靠自己的努力!这个谜可能是一个连续了极久远年代的秘密,除了当事人之外,任何人不知道!送走了芒里博士,我开始准备离开。

  三天之后,我到了大吉岭,在那里,我住了半个月。在这半个月之中,我不洗脸,不剃头,身上披着旧毛毡,除了吸食大麻,就是“冥想”。半个月下来,我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嬉皮士,并且和其他的嬉皮士混在一起,和我最亲近的是几个日本嬉皮士。然后,一大群嬉皮士进入尼泊尔时,我混在里面,顺顺利利,到了加德满都。

  回到尼泊尔之后,我一刻也没有停留,便立即前赴那座古庙。我就是在那里遇到辛尼的。我再回到古庙的目的,当然是想找到辛尼。

  事情的顺利,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我到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,聚集在古庙的几百个嬉皮士正在举行一个他们的仪式,几十个人被围在中心,在做着身体极度自由伸展的动作,一方面则发出任意所之的呼叫声。这种情景,正常人看来,会吃惊,好在我见怪不怪,早已经习惯。在其余的人也在不住地发出呼叫声之际,我也叫着,一面留意火把光芒照耀下的所有人,一面想找一个人来问问辛尼的下落之间,我看到了辛尼。

  辛尼在那几十人之间,他十分容易辨认,因为他个子矮小,胡子不多。当我看到他的时候,他正在拚命蜷缩着他的身子,像是想将他自己挤成一团,口中发出“荷荷”的呼叫声。在火堆的火光照映之下,脸上的神情,极之痛苦。

  一看到了辛尼,我心中高兴莫名,挤过人群,来到了他的身边,辛尼像是完全不知道有人到了他的身边,仍然不住地叫着,拚命在缩着身子。本来我想大喝一声,令他清醒一些,立即开始盘问他。可是在到了他身边之后,我却改变了主意。我也开始大叫,在地上打滚,滚到了辛尼的身边,一伸手,就抓住了他的后颈,将大拇指用力地压在他右颈的大动脉上。

  用力紧压颈旁的大动脉,使流向脑部的血液减少,是令人昏睡的有效手法之一。辛尼全然没有防范,我看到他无力翻着眼皮,呼叫声渐渐低了下来。

  在那样混乱的场合之中,全然没有人注意我的行动,我估计辛尼已经昏了过去,就放开了手,将他负在肩上,一面大声呼叫着,一面走了开去。一直到了那座古庙的深处,一间充满了霉腐气味的小室之中,外面的喧闹声听不到了。这间小室,可能是原来庙宇中的僧人静思的地方,很合我盘问辛尼之用。

  我将辛尼重重摔在地上,再过去将门关上,小室之中一片漆黑,我点着一支烟,吸了一口,再用力在辛尼的头上,踢了一脚。

  §第四章 怪异莫名的“圣物”

  这时,我对辛尼的行动,十分粗暴,那是我认定了辛尼是杀人凶手,不必对他客气之故。

  辛尼在被我踢了一脚之后不久,就醒了过来。小室中十分黑暗,只有我夹在手上的那枝烟,有一点暗红色的光亮,而每当我吸一口烟的时候,才能模模糊糊看到辛尼正在挣扎着坐起身来。

  (很奇怪,在这时候,我突然不能遏制地想那深入地下七层的石室,那最下的一层石室,“绝对不能有任何光亮”。我不断地想:难道像如今这样,吸一枝烟的光亮都不能有?)

  辛尼在坐起身来之后,发出了几下呻吟声,我又吸了一口烟,看到辛尼站了起来。我已经在盘算着如何严厉地喝问他杀害柏莱的经过了。可是辛尼却比我先开口,而且出乎我意料之外,他一开口,语音之中竟然充满了欢愉,他叫道:“柏莱!是你!”

  我呆了一呆,一时之间,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。心理学家说,一个凶手,不论他生性如何凶残,当他想起行凶的过程时,内心总有多少自疚。这时辛尼这样叫我,分明是他将我误认为柏莱了,而柏莱死在他手下,他为甚么这样高兴?

  我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应付这样怪异的局面,辛尼已向我走了过来,一面不断地说着话,语言极之兴奋:“柏莱,你成功了?那里怎么样?你答应过回来告诉我的,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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