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光(39)_倪匡

三十九

　　罗开缓缓地做了一个手势，先表示了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恶意，然后，又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，再表示自己绝不是故意窃听她的秘密，在玫瑰至少也可以转动她的眼珠时，才用亲切柔和的声音道：“不会有人对你的过去有兴趣。就算有，也没有用，全世界都不会有答案！”

　　玫瑰直到这时，才气息急促地问：“你知道——了多少？你——”

　　她那种气急败坏的情形，看来十分动人，罗开说道：“我什么也不知道，真的，什么也不知道，刚才——如果我也看看你的手心，或许会知道一些，但是，现在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！”

　　玫瑰在罗开说到“手心”时，又用力在衣服上擦抹着手心，她神情渐渐恢复了常态，一直注视着罗开，罗开叹了一声：“我不问你为什么，人人都有权保守一些秘密，你放心，我虽然好奇，可是还绝不卑鄙到要去探人隐私！”

　　玫瑰扬了扬眉：“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？”

　　罗开不禁苦笑，他到这里来，不就是为了要探索康维十七世的隐私吗？他再叹了一声：“这个古堡的主人，曾经差一点把我的一个女友撞死！基于这一点，我才想弄清楚他是谁！”

　　玫瑰蹙着眉：“只是怕很难弄得清。”

　　罗开也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说，那是不是代表了，她对于康维十七世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，已多少掌握了一些资料？

　　罗开一想到了这一点，就问：“你，对他，是不是知道多少？”

　　玫瑰的声音十分诚挚：“不能说知道，只知道有一个人——嗯——应该说一股力量，不是地球人所能掌握的一种力量——”

　　罗开打断了她的话头：“何不说得简单一点，一个外星人？”

　　玫瑰点头：“可以这么说。那人——想弄清楚康维十七世是何等样人，可是也没有结果！”

　　罗开陡地吸了一口气。一个连外星人也弄不清他底细的人，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？那简直不可思议之至！

　　剎那之间，罗开简直心灰意冷，他呆呆站着，反倒玫瑰柔声相劝：“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破坏行动，只是三年一次的宴会，似乎可以不必对他太注意？”

　　罗开笑声苦涩：“注意了也没有用，自然也无法继续注意下去了！”玫瑰一扬眉：“我知道安全离开的方法！”

　　罗开闷哼一声：“我也知道，不过，我在离去之前，还有一个问题，你说的那个外星人——”

　　玫瑰的声音极肯定：“神通广大之至！”罗开喃喃地说了一句：“似乎所有的外星人……都是那样！”

　　玫瑰道：“要不是那样，他们也不会出现在地球上！”（这是一定的，能来到地球的外星人，一定比地球人进步，因为地球人至今为止，还没有到达别的星球，只到过自己的卫星，十分落后。）

　　罗开用力一挥手，转身，低头自那扇门之中走了进去，当他转身的一霎间，他像是感到玫瑰有想说什么的神情，所以他进门之后，又转头看了一下。可是，却看到玫瑰也已从房门走了出去。

　　罗开这一望，只望到了玫瑰的背影，但却又和机械人正面相对，机械人像是在自言自语：“真奇怪！人人都有数据的，她为什么没有？为什么她一点数据也没有？”

　　罗开一时好奇，道：“或许她刚才给你看的名字，根本是虚构的！没有这个人，自然没有资料！”机械人同意：“一定是那样，一定是那样！”

　　罗开心中又一动，再问：“有一个人叫康维十七世，你有他的资料？”罗开在那样问的时候，本来就没有存着得到答案的希望，只是他却也想不到，机械人会有这样的反应。

　　几乎在罗开的话才一住口，机械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，笑得肆无忌惮，一面笑一面道：“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愚蠢的一个问题！”

　　虽然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机械人，但是被这样轰笑，还是不免狼狈，好不容易等机械人笑声停止，罗开才吁了一口气：“你答不出来，在‘一切计算机数据’之中，也没有康维十七世的资料？”

　　这次，机械人发出了一声叹息声，接着说：“你不懂，你根本甚么都不懂！”

　　罗开明知这个精妙之极的机械人会在古堡之中，必然和康维有十分密切的关系，不会肯透露康维的秘密。但是，他还是继续向机械人‘进攻’，他仍然以为那机械人就是远所说的那个，所以他道：“你在保护他？是他使你叛变的？你来自三晶星，而你现在又不完整，我看是康维使你变成现在的样子，你还维护他？”

　　机械人对罗开的话反应十分强烈，可是它只是不断地说：“你不懂！你甚么都不懂！根本甚么也不懂！”

　　罗开知道，在这方面，自己决计不能胜得过机械人，它可以重复这几句话，说上一千年，所以，他换了一个方法：“我可以找到一个三晶星人来看你，你愿意见他？”

　　机械人沉默，罗开又道：“虽然你曾背叛过，但你始终是三晶星人制造出来的！”

　　机械人仍然沉默，而且，所有的闪亮点，也都静止，不再发光，接下来十多分钟，不管罗开说什么，情形都没有改变。

　　罗开叹了一声，心想，应该尽快把远找来，只有远，才能对付这机械人，而这机械人既然有“一切计算机数据”，自然也可以提供康维十七世的秘密。

　　罗开不知道如何才可以再找到远，但是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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